第159章 晚安，蒂妮娜
蒂妮娜對著安提躍來，全身上下接連閃爍出一連串的野獸奇蹟的圖騰。
勢大力沉的撕裂之爪狂亂揮舞，安提橫揮一錘，火焰直接驅散了野獸的力量，灰燼炎附對野獸的壓制力依舊充足。
蒂妮娜嘶吼著壓上，獸爪對著安提拍下。
但狂亂的她並未注意到幽藍色光芒的閃爍，
一道深入的血痕被印在她伸出的手臂上，幾乎要將手臂斬下，只是大幅度獸化後塑造的強壯筋骨讓她沒有被完全切斷，藕斷絲連。
悲鳴還未從猙獰的口齒中喊出，安提低身位掠過，一把砸斷了她的一條腿。
蒂妮娜狼狽跪下，靠另一條腿支撐著身體。
安提順勢攀附上蒂妮娜此時壯碩的身軀，在她的脊背上用力躍起，然後一劍刺下。
噗嗤！
大劍深深刺入蒂妮娜的脊背之中，蒂妮娜痛苦地咆哮，伸出爪子想要抓住自己背上的安提，同時身體劇烈搖晃。
安提攪弄了一下大劍後，在被蒂妮娜抓住前主動拔出，從她身上跳下。
此時，蒂妮娜的腿也已經快速恢復過來，順勢向前發力，爪子張開對著安提奮力撲來。
安提雙腳踏地，微微彎曲，身體傾斜，反過來也是面向蒂妮娜，再度發力。
二者迅速接近，安提忽然提前隔空揮出了錘子，當面揮灑出大片火花。
蒂妮娜直接沖入火花之中，緊接著火花便當場發生連串爆炸。
煙塵四散間，被炸得不成樣子的野獸堅持著穿破煙塵，衝刺而至，迎接它的卻是追獵大劍勢大力沉的縱劈。
咚！
野獸被按在了地上，安提被衝擊力撞得倒退數步，但在野獸還未站起來前便再度衝上去。
野獸在烈火之下哀嚎，力量難以施展，在狩獵中被一點點拔下爪牙。
安提的身軀上，燒灼的裂痕也是愈加深刻，向著身體的各處蔓延，甚至延伸到了他的兩眼之中。
伊莉絲默默從旁註視著，眼中倒映著安提火焰繚繞的身影。
嘭！
野獸又是被一錘擊退，身上流淌的鮮血要麼揮灑大地，要麼被身上燒灼的火焰蒸乾。
正常情況它早該倒下了，作為失控的野獸在灰燼炎附的火焰下，表現不會比當初燼城的祭司因菲德爾好多少，甚至更為糟糕。
此時即使是作為沙包也已經有些過于堅挺了。
因為這裡是夢境。
它的執念決定了它還能持續多久戰鬥下去。
只是，也差不多該到極限了。
野獸還想向著安提伸出自己的爪牙，瘋狂且渾濁的眼中倒映的只有安提一隻手中的追獵大劍。
撲通——
身體忽然軟下，倒在了地上。
它蠕動身體，掙扎爬行。
「吼……嗷……吼……吼……呃……嗚嗚……」喘息聲正在減弱，逐漸地出現了有些模糊的人的嗚咽聲。
安提見狀，身上的火焰終於緩緩熄滅，來到蒂妮娜的前方。
在四周火焰燃燒的背景下，看著蒂妮娜抱頭痛哭。
待到哭聲嘶啞，同樣漸漸微弱後，他這才開口：「醒了嗎？」
「……真過分啊……連最後……呵……一場美夢也不讓我做麼……」蒂妮娜微弱的聲音說道，其中還依舊參雜有野獸的呼吸，但至少她已經說出了人類的話語。
「我……已經沒救了……讓我……睡下吧……」
「你沒救了，達芙妮呢？」安提問道。
蒂妮娜忽然怔住。
是啊，還有一個，一無所知，被她捲入自己事情的人。
「我……我……」
但是，別人的事情關自己什麼事呢……她已經拼盡了全力，但到頭來只能把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她到底還有什麼心思去考慮這些……
嘭！
發生在近處的聲響吸引了她的目光。
夜色追獵大劍被安提隨手丟在她的面前，靜靜躺在地上。
安提放鬆身體，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你想看的追獵者的劍。」
蒂妮娜和安德奈特的契約是殺死追獵者，即使安德奈特在這個交易上放了不知道多少水提前預支了這麼多方便，但只有最後殺死這麼一位游神的代價才配得上它出手。
僅僅是看一眼追獵大劍，這麼簡單的代價勢必不可能被採用。
很顯然，蒂妮娜在明白安提不是追獵，且追獵者已經被安提殺死後，轉而急切地想要看一眼安提手上的劍，大概是明白自己徹底失敗了，所以在盡最後的遺願。
當然，現在可能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蒂妮娜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大劍片刻，忽然急切地挪動身體，要更靠近劍一些。
「你是想要找到艾侖茲的那隻眼睛嗎？」安提再度開口道。
蒂妮娜挪動到更近一點的位置：「嗯……嗯……謝謝……」
「不著急，我幫伱一起，慢慢數過去吧。」
「數數？」
「嗯，數數。」
說著，安提一手握住劍柄，激發了部分力量，讓劍身上的眼睛一一睜開。
然後伸出手指，慢慢地，一個個點過去。
「如果看到是的話，記得說。一……二……三……四……」
安提開始數著，報數的聲音十分緩慢，給蒂妮娜留足了反應的時間。
漸漸的，安提報數的聲音中，帶上了蒂妮娜的聲音。
她也跟著安提開始數數。
兩人的聲音逐漸重合在一起。
就像她當初和哥哥一起數星星一樣。
蒂妮娜的聲音隨著報數，越加清晰，模糊的獸音逐漸散去，變回了她那有些沙啞低沉的女聲。
而她的眼神在逐漸清明的同時，清澈的淚水忍不住地從眼眶中留下，滴落地面。
她多麼希望這一刻溫存能成為永恆。
雖然安提的聲音冰冷無情，和哥哥的溫和相去甚遠，但眼前那個有著夜色眼眸帶著她一起數數的身影，在淚眼之下卻和艾侖茲的身影重疊。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對她來說短暫美滿的時間結束了。
安提和蒂妮娜將劍兩面的眼睛都數過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然後是安提打破了寧靜：「有找到艾侖茲的眼睛嗎？」
蒂妮娜輕輕搖頭：「沒有。」
是的，沒有。
當初，艾侖茲的另一隻眼睛早就在和追獵者的拼死中被破壞了，只是蒂妮娜沒有注意到。
追獵者搶去的另一半頭顱上，夜色眼眸已經潰爛。
直到最後，她想看到的東西，都沒有看到。
但是，蒂妮娜卻徹底放鬆了下來。
「啊……這樣啊……原來……沒有被搶走……我沒有讓哥哥的另一隻眼睛被搶走……太好了……太好了……」
「我……原來還是做到了，這麼一件事……」
安提站起身，提起追獵大劍。
「……謝謝，安提……哥哥。」蒂妮娜露出笑容，輕聲說道。
「嗯，晚安，蒂妮娜。」
一劍揮下。
……
達芙妮猛地睜開了眼睛，感覺自己臉頰濕潤，隨後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右眼。
但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只有空蕩的眼眶。
夜色眼眸不見了。
她連忙爬起，看向自己的身體。
衣服換了一身聖所的制服，之前因為獸化被撕爛的衣服已經換下，而她本人皮膚光滑，絲毫沒有粗糙的皮毛出現。
爪子和牙齒也完全正常。
紫色的燈光照亮周圍，眼前擺著安提的提燈，其他人則是都在休息。
「醒了？」
聲音嚇了達芙妮一跳，循聲望去，看見安提靠牆坐在她旁邊，半邊身子隱於黑暗之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蒂妮娜小姐……」她開口，想要詢問什麼。
安提伸出手，張開手掌。
手心中，一隻異常的夜色眼眸躺在那裡。
本該漆黑無光的瞳孔中，兩顆十字星正在閃耀。
清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