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南昌豪傑喜相逢 妹夫失蹤憂心頭

  卻說眾兄弟正於屋內閒坐,忽聞店主人上樓的腳步聲,眾人皆好奇地向外瞧去。

  但見一位威風凜凜的英雄現身。其頭上扎著一條湛藍的綢巾,綢巾一角在微風中輕飄。身上元緞褶子衣,布料上乘,紋路精緻,隨其步伐微微擺動。英雄蹺包鼓鼓,彰顯力量與自信。足下薄底烏緞驍靴,靴面光亮,一塵不染。最引人注目的,是腰間那口寶刀,刀鞘鑲金嵌玉,華麗非凡。此人劍眉星目,面龐剛毅,生得英姿颯爽,威風凜凜,令人過目難忘。

  他穩步走進閣子裡,朝著眾兄弟雙手抱拳,深施一禮,朗聲道:

  「不知各位英雄駕臨,在下有失遠迎,還望諸位海涵!」

  狄洪道定睛一瞧,眼中瞬間綻放驚喜光芒,不禁大喜道:

  「我原以為是誰,原來是焦大哥!」

  那人見著洪道,亦是滿臉驚詫,隨即一拍大腿,道:

  「哎呀,我還道是何方豪傑到此,哪曾想竟是洪道兄弟!」

  洪道興奮不已,旋即扭頭向季芳、王能說道:

  「大哥,賢侄,可識得這位?此乃湖北俠士焦大鵬哥哥。」

  當時,季芳、行恭、王能趕忙抱拳見禮,各自通報名姓。

  焦大鵬滿臉笑容,燦爛如春日暖陽,忙高聲喚店夥計:

  「快些,快些!速速換上一桌上等酒菜,為諸位英雄接風洗塵!」

  席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皆述平日之仰慕,氣氛熱烈歡快,猶如過節。

  大鵬興致勃勃地詢問起洪道別後的諸事,洪道微微眯眼,陷入回憶,遂詳細道來。

  大鵬說道:

  「小弟分別之後,護送王介生一路到了餘姚,而後回姑母家中住了些時日。那段日子倒也悠閒,只是心中總覺缺了些什麼。後來便來此地遊玩,權當散心解悶。此地堡上有一教師王偉如,此人武藝高強,為人正直。他僅育一女,名喚鳳姑,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女子。鳳姑不僅容貌出眾,更是武藝超群,在這方圓百里都頗有名氣。她立誓要嫁與英雄豪傑,故而擇偶標準頗高,至今二十三歲了,尚未許配人家。遂在此設擂,暗中擇選夫婿。小弟不知其中情由,一時興起上台比試,竟僥倖勝了她。其父親王偉如留我住下,細細說明緣由,欲招我為婿。小弟屢次推辭,怎奈他老人家執意不肯。我推脫不得,便入贅於此。因心中欲結識一眾豪傑,故而改換店號為『英雄館』,以吸引過往英雄。館內設置此鼎,意在引豪傑出手。未曾想今日竟巧逢大哥與諸位英雄,實乃天賜良緣,當真萬幸!」

  當日,眾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賓主皆盡興而歸。

  至黃昏時分,夕陽餘暉給大地染上一層金黃。大鵬熱情挽留眾兄弟,一同前往其家中。

  離店不遠,一座氣派的宅院矗立眼前。朱紅色大門,門口兩座威武石獅子,院內屋舍錯落有致,頗具氣勢。

  大鵬喚來妻子王鳳姑與眾人相見。王鳳姑端莊秀麗,舉止大方得體,與眾人見禮。

  當夜,他們在院中擺下香案,點上紅燭,結為異姓兄弟。此後每日,焦大鵬夫婦陪著眾人四處遊玩,以豐盛酒菜盛情款待,一連住了十餘日。

  狄洪道等人慾前往南昌尋覓兄弟,焦大鵬設宴餞行,又贈予各人豐厚盤纏。

  臨行時說道:

  「各位兄長先至南昌,小弟或許隨後便至,亦未可知。」

  眾人滿含不舍,辭別大鵬、鳳姑,出了張家堡,一路快馬加鞭直奔南昌而去。

  一路上,繁花如錦簇般綻放,五彩斑斕;綠草如茵,仿佛給大地鋪上柔軟綠毯。

  雇了四匹膘肥體壯的牲口,弟兄們談笑風生,時而講述江湖軼事,時而暢談人生理想,倒也不覺寂寞。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不多時,眾人來到南昌。這座城市繁華熱鬧,車水馬龍。

  打發了趕牲口之人回去,便在一家客棧住下。每日於熱鬧之所遊覽,或穿梭於街頭巷尾,或駐足於商鋪攤位,卻始終不見兄弟們的蹤跡。

  一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眾人梳洗完畢,店主人滿臉堆笑,快步走進來說道:

  「今日四月十四,乃祖師誕日。此處衛道觀熱鬧非凡,三教九流,皆會前來。爺們何不前往一觀?」

  季芳一聽,興奮地一拍大腿,道:

  「老狄,咱們去逛逛。」

  洪道、行恭皆點頭稱好,眼中閃爍期待,想著兄弟若在此,興許能碰面。

  遂與王能一道,出了住所,逕往衛道觀行去。

  只見街道之上,進香的男女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人們身著盛裝,手持香燭,臉上洋溢著虔誠。

  行至觀前,只見那衛道觀規模宏大,殿閣巍峨雄偉。朱紅色樑柱高聳入雲,琉璃瓦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內里做買賣的,三教九流,喧鬧異常:有茶篷酒篷,攤主們熱情吆喝;有售賣食物、果子的,陣陣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嘈雜之聲不絕於耳,仿佛一曲熱鬧的交響曲。

  眾人各處遊玩一番,欣賞了精美的壁畫,參拜了莊嚴的神像,回到觀門口,卻是一個熟人也未見到。

  包行恭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喘著粗氣道:

  「今日天氣炎熱,擠在人群之中,口渴難耐,咱們買碗茶喝了再走。」

  羅季芳眉頭緊皺,不耐煩道:

  「何不吃碗冷酒,豈不比這滾燙的泡茶解渴?」

  包行恭笑著搖頭,道:

  「羅大哥所言極是,倒是冷酒更能解渴。」

  狄洪道指著不遠處一個酒篷,道:

  「便是那個篷子裡,可好?」

  正要前往,忽聽得背後有人高呼:

  「師父在此!」

  洪道猛地回頭一瞧,卻是李武,大喜過望,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李武的胳膊,道:

  「你何時來的?一同去喝酒。」

  五人遂進了篷子,要了五斤瓮頭春酒,點了幾樣下酒菜。

  洪道迫不及待便問李武別後之事。

  李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緩了口氣,說道:

  「我在太平縣逃出後,一路顛沛流離。後來遇見鳴皋,在石埭村又遇見方國才,一同大鬧望山樓,力斬五虎。那場面,真是驚心動魄!之後又剿滅石埭山強盜,焚燒山寨,不想竟燒出一條火龍,險些一同喪命。幸得霓裳子相救,斬了孽龍,這才撿回一條命。便與師叔二人,一路奔波,來到南昌。那師叔偏愛山水,見著好山好水,便不肯走了,就在山村住下。每日翻山越嶺,探尋新奇,一路走走停停,直至正月元宵,方至安義山中。二人正行於路,忽地颳起一陣怪風,那風來勢洶洶,颳得塵土飛揚,遮天蔽日,眼睛都難以睜開。待風過後,那師叔卻不知去向,我四面探尋,不見蹤影。我又不敢擅離,恐師叔歸來尋我不著,故而坐在樹下苦等許久,卻始終不見。我便借宿於山村,四處打聽,卻杳無音信,只得一路尋覓,一路前行,直至三月初,方才抵達南昌。每日出來,尋覓鳴皋和各位師伯。至今又是一月有餘,卻一個都未見到。如今幸遇師父和羅師伯在此,正好商議一番。」

  洪道遂令李武: 「見過包師叔。」

  李武恭恭敬敬向行恭叩頭,而後起身。

  眾人又飲了一陣酒,一面付了酒錢,出了衛道觀,一路前行。

  洪道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嘆道:

  「如今妹夫下落不明,吉凶未卜,這可如何是好?」

  羅季芳一聽,急得滿臉通紅,跺腳道:

  「我去安義山尋他。」

  李武趕忙攔住,焦急道:

  「師伯莫要糊塗。這安義山方圓數百里,周遭山連山,山套山,您又怎知他所行之路?小侄與他同行之人,眼睜睜瞧著他一時不見,都無處找尋,師伯又從何處尋起?依我之見,這陣風甚是怪異,只怕是被妖魔擄去了。」

  王能瞪大眼睛,一臉驚恐,道:

  「難道是被大蟲拖走了?」

  洪道一甩衣袖,斬釘截鐵,道:

  「胡說,他豈會懼怕大蟲?」

  行恭神色凝重,緩緩說道:

  「深山幽谷之中,無奇不有。最為厲害之物,名為飛天夜叉,來時僅一陣怪風,任你英雄好漢,都會被其連皮帶骨吞食。依李武所言,倒有幾分相似。」

  眾人聽罷,皆驚得愣住,一時間鴉雀無聲。

  那羅季芳頓時淚如泉湧,放聲大哭,緊緊拽著李武的衣袖,非要李武帶他去安義山中,定要尋個下落。

  狄洪道趕忙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勸道:

  「大哥莫要如此。此處是何所在,若惹出事端,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想夜叉也傷不得他。前年夏邑山中曾有個夜叉,被伍天熊一錘擊斃,何況妹夫乃英雄豪傑。」

  遂將徐慶所述的軒轅廟之事,繪聲繪色講述一遍。

  行恭若有所思,道:

  「此乃不同,夜叉亦分品類,此乃尋常夜叉罷了,只可當它是畜生。要說那飛天夜叉,神通廣大,變化無窮,能幻化成美女孩童、昆蟲鳥獸;不但能隱身,還能自門縫牆壁出入,天神天將都難以將其擒獲;亦能呼風喚雨,雷電相隨。不過有一點好處;它雖兇惡,卻也明理,若無緣故,不會加害於你。它定會幻化成絕色美女,引你調戲,若你玷污了它,方才會吃了你。那徐兄應不會如此。」

  羅季芳抽噎著,道:

  「我家老二向來不貪戀女色。」

  行恭寬慰道:「羅兄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安然無恙,過些時日自會相見。」

  狄洪道微微點頭,道:

  「但願如你所言。」

  一路閒談,只見一座大酒樓矗立眼前。酒樓雕樑畫棟,氣派非凡。

  靠窗坐著一位書生模樣之人,身著一襲白色長衫,輕搖紙扇,背影儒雅脫俗。

  李武眼尖,指著對狄洪道:

  「師父,您瞧這人像不像慕容師伯?」

  狄洪道抬頭望去,定睛瞧了片刻,便道:

  「果然。咱們一同上去,若不是他,咱們便在此處用飯,免得回住處去吃。」

  眾人一同上樓,一瞧,只見一枝梅、徐慶、楊小舫皆在那裡,還有一人卻不識得。

  一枝梅等見羅季芳領著一班兄弟上來,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便一同起身相迎。

  眾人相互見禮,皆喜笑顏開,一同入席。

  周湘帆高聲吩咐跑堂的添上杯箸,加上菜餚和酒。

  狄洪道便問這位豪傑姓名,並問他們何時相聚於此。

  一枝梅微笑著,將分別後前往京都,停留數月,後來遊歷至此,遇著徐慶、小舫,說起承蒙周湘帆兄義氣相投,結拜為兄弟,居於他家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番。

  徐慶好奇地請教包行恭姓名。

  洪道朗聲道:「此乃我師弟,便是雲陽生師伯的高徒包行恭。」

  遂將行恭奉師命下山至襄陽之事,一直講到在張家堡相會,又遇草上飛在堡上開店營生,以及英雄館之事,向眾人一一講述。

  一枝梅等皆道:

  「久聞包兄大名,今日有幸相逢,實乃大幸!」

  行恭謙遜一番,拱手道:

  「各位兄台過獎,小弟愧不敢當。」

  那羅季芳說起鳴皋之事,眾人驚訝不已,紛紛詢問緣由。

  李武將前事詳細講述一遍,眾人聽得眉頭緊蹙,疑惑不定,皆覺凶多吉少。

  原本兄弟相會,又添了兩位英雄兄弟,甚是歡喜,只是因著鳴皋之事,由喜轉憂,眾人皆興致缺缺。

  周湘帆見此情景,只得好言寬慰道:

  「事已至此,莫要著急。如今諸位請到寒舍,兄弟們聚於一處,再做商議。於城中居住多有不便,恐引人注目。」

  狄洪道等人謝過湘帆,便叫王能回住處,取了衣物包裹前來。

  眾人一直吃喝至日落西山,晚霞如錦,將天空染得通紅。

  一同前往湘帆家中。

  湘帆吩咐下人準備豐盛的酒席,為五位接風,席間議論鳴皋之事。

  一枝梅拍著胸脯,豪氣干雲道:

  「諸位莫慌,明日我去安義山走一遭。上天入地,定要尋得下落。」

  眾人大喜,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不知是否真能尋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