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委任書宣讀完畢後，以趙德清同志為首的市裡的領導們並沒有走，而是留下來搞了個座談會。—(••÷[ ➅９ѕ𝔥𝕦x.𝐂όϻ ]÷••)—
相比於之前宣讀委任狀的時候，此刻的氣氛就輕鬆的多了，趙德清微笑著向張起航問道：「小張，我聽說你們集團正在討論下一個五年發展規劃？是有這麼回事吧？」
「是，是有這麼回事，」張起航點點頭，對於趙德清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問題，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解釋道：「其實華騰工業集團發展到現在，情況已經超出了我當初接手地區工業局空壓機廠時最樂觀的估計……」
聽到張起航這麼說，眾人忍不住一陣輕笑。
可不是超出了張起航最樂觀的估計麼，就算是在場的所有人，誰又能想到三年前的那個讓地區工業局頭疼不已的三產企業，竟然迅速發展成了全地區經濟的火車頭？
不敢想，不敢想啊。
張起航也跟著笑了兩聲，然後說道：「所以這段時間我就在考慮一個問題：當華騰工業集團發展到現在之後，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左傳》當中有句話，叫做『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我非常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在華騰工業集團的身上，好在在咱們國家的發展歷程當中有很多很好的經驗可以給我們借鑑，我就想著，讓大家一起群策群力，琢磨一下華騰工業集團在下一個五年當中的路該怎麼走。」
趙德清連連點頭，顯然是對張起航的這個回答十分滿意：「你能意識到這個問題，這就很好，這足以說明華騰工業集團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不是僥倖……小張啊，雖然說下一個五年發展規劃需要群策群力，但毫無疑問你才是華騰工業集團的核心，對於這個問題，你是怎麼想的？」
對啊！
被趙德清這麼一提醒，大家頓時反應過來：是這個道理！張起航讓大家一起琢磨華騰工業集團的下一個五年發展規劃是沒錯，但他作為一手將華騰工業集團帶到了現在這個成就的人，難道在他的心裡就沒有一本帳？
或許，他心裡的這本帳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算的都好。
張起航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我確實是有一些非常不成熟的想法。」
趙德清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笑著點頭鼓勵道：「不成熟也沒關係，說出來大家一起和你商量嘛。」
到了這個份上，張起航知道自己不說都不行了：「在我看來，摩托車市場的發展空間有限，未來的華騰工業集團，應該積極向汽車產業進軍；第二點，華騰工業集團不應該只滿足於在國內這個池塘里撲騰，應該積極的走出去。」
市裡的領導們頓時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顯然，對張起航的這番見解，同志們的分歧比較大。
趙德清皺了下眉頭，他同樣有些不解：「小張，你說華騰工業集團應該積極向汽車產業進軍，這個我也持著同樣的看法，但你說摩托車產業的發展空間有限，是不是有些言過其實了？」
趙德清說完，其他的領導們跟著頻頻點頭，對張起航的這番話表示贊同。
實在是張起航的話超出了大家的想像，因為華騰工業集團的緣故，市裡的領導們都比較關注摩托車產業的發展情況，自然是知道這幾年來國內的摩托車行業一直都保持著高速發展的勢頭，可張起航竟然不看好這個產業？
「這個……可能是我表述的不夠準確，」張起航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認為，咱們國家未來的摩托車產業，大概能夠達到每年產銷2000萬輛左右的程度，之後會大致維持在這個這個水平上，在這個前提下，咱們國家的摩托車產業大概能夠出現三到五家年產銷量在100萬輛左右的一線摩托車品牌……」
趙德清打斷張起航的話，疑惑的道：「這不是挺好嗎？」
在趙德清看來，如果華騰工業集團真的能夠做到年產銷摩托車100萬輛左右，那就意味著大概有六七十個億的年銷售額，如果再加上附屬的其他收益，這很不錯啊，怎麼看張起航的意思，他還看不上這麼大的收益？
「是挺好，」張起航點點頭：「但不知道領導們有沒有注意到，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摩托車的整體製造成本其實是在不短降低的，事實上現在我們的HT110動力總成的製造成本已經降低到了1000元RMB左右，搭載HT110發動機的摩托車的整車成本也降低到了3000多元，可想而知的是，隨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和成本控制能力的提升，我們的成本還能進一步的降低，而隨著競爭對手的增加，利潤也會被進一步的壓縮，在這種情況下，一家年產100萬輛摩托車整車的企業，可能在幾年後只能實現二三十億的銷售額，而利潤可能只有10%甚至是5%，這個結果應該不是領導們想要看到的吧？」
「呃……」
聽到張起航這話，領導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下子誰都不說話了。6̶̛̎̋̔̇ͅ9̴̮̦͖̥͈̳̭̭̋̏͝ŝ̸̢̜̳̱͈̹͓̀̆̔͋͛͜͠ḩ̷̻̩͍̱̗͔̺̏̓͊̀͂̀ͅṵ̵̙̻͉̦͙̗̥̉̓̓͊̑̂̑x̸͍̘̳͂͊̂̊̀͊̕͘.̷̹̦̆̆c̶͙͈͚̽̄̈̎̒͜ó̶̧̧̝̳̠͇͕̺̲̹̔̈́̃͝͝m̷̗͓̽̂̌̋̃̌
工業製造的成本會隨著整個產業的規模提升也不斷降低，同時利潤也會隨之降低，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真的變成了張起航所說的那樣：一家年產上百萬輛摩托車的企業，可能最終只能夠實現二三十個億的產值，但利潤卻只有5%……也就是一年一兩個億的淨利潤。
對於一家企業來說，一兩個億的淨利潤確實不算少了，但對於這兩年來吃到了技術紅利的琅琊市的領導們來說，他們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趙德清的表情倒是很坦然，他微微頷首：「小張同志說的很有道理啊，這個問題我們就沒有意識到……除了這個問題，你覺得摩托車產業還有那些問題？」
張起航也沒藏著掖著，接著說道：「我認為還有兩點，一點是摩托車產業的上限不如汽車產業高，產業鏈也遠不如汽車那麼長，也就導致摩托車產業對於經濟的拉動作用不如汽車產業；至於第二點，我認為這第二點才是最要命的，那就是就是國內越來越多的城市應該會陸續出台限制摩托車的地方性法律法規。」
張起航的話音一落，領導們頓時議論紛紛，趙德清頓時愕然的道：「摩托車產業的上限不如汽車產業的上限高，這個我能理解，可各地出台限制摩托車的地方性法律法規，這個不可能吧？」
張起航搖搖頭，顯然是不同意趙德清的觀點：「事實上早在80年代中期，首都就已經對摩托車做出限制措施了，現在大家有樣學樣，已經有好幾個城市以『摩托車污染大』、『摩托車給社會帶來了比較大的不安定因素』等理由開始在當地限制摩托車了……」
還真的是這樣……
領導們以往是沒往這個方面多想，可先聽到張起航這麼說，再想到那些叫嚷著「摩托車污染大」、「摩托車給社會帶來了比較大的不安定因素」的城市，大家不禁默然：好像張起航同志說的也有道理啊。
「隨著咱們國家經濟水平的進一步提升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馬路上的摩托車已經越來越多、馬路也越來越堵了，」張起航接著說道：「對於任何一個城市的管理者來說，交通擁堵都是個大問題，也是直接關乎民生的問題，而現階段條件下，治理交通擁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禁摩、限摩。
這也就意味著，摩托車在城市當中的生存環境會越來越惡劣，摩托車的出路自會在廣闊的農村，可農民兄弟的購買力也是很有限的，這也就註定了在農村銷售的摩托車的價格不會很高……」
張起航說到這裡，大家全都明白了他意思。
是的，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摩托車企業確實是還能生活的很滋潤，甚至一年淨賺幾個億也不是問題，但問題在於摩托車產業的發展潛力快到頭了，遠達不到市里希望的程度，所以……
趙德清目光炯炯的望著張起航，說道：「所以你認為汽車產業是未來的朝陽產業？」
張起航無奈的笑著：「領導，不瞞您說，其實在我看來，信息產業、半導體產業才是真正真正的朝陽產業，但我們華騰工業集團只是一家規模實力一般的地方性國企，信息產業和半導體產業不是我們能夠涉足的，在退而求其次的情況下，汽車產業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對了，未來我們華騰工業集團會組建一家戰略投資公司，專門投資信息產業。」
「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那就去搞，」趙德清擺擺手，不過他心裡並沒有將張起航說的信息產業當做一回事，而是好奇的問道：「既然是這樣，那汽車產業就沒有摩托車產業的這些問題嗎？」
趙德清問的這個問題，其實也是與會的其他領導們想要問的：是啊，你說摩托車會被城市管理者限制，但汽車就沒有問題嗎？
「汽車產業當然也會伴生一些問題，但相比於摩托車產業，汽車產業完全能夠成為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火車頭……這個問題其實不用我們分析，來看看米利堅、東瀛、法國、義大利、德國這些工業強國，看看在這些工業強國，汽車產業的地位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您說是不是？」
眾人頓時一陣默然：好像還真的是這樣的。
在一片沉默當中，忽然有人開口問道：「張起航同志，這麼說你是非常看好汽車產業了？」
張起航抬頭看了這位領導一眼，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我非常看好。」
這位主管全市工業發展的副S長立刻追問道：「那麼你之前申請的那個專利，就是自動擋變速箱的設計專利，也是為你們華騰工業集團準備的了？」
坐在張起航旁邊的幾位同志頓時皺起了眉頭：柳副S長的態度有些問題啊。
張起航卻似乎是恍然未覺，搖頭道：「當然不是，那是我的畢業設計。」
柳副S長眼睛一眯，立刻追問道：「不是？」
「不是，」張起航再次肯定的點頭：「如果柳副S長您對這個專利的歸屬有什麼疑問，可以詢問國家專利局，也可以詢問我的導師以及哈工大汽車工程學院。」
按說到了這個份上，除非是撕破臉，但柳副S長也應該就此為止了，但對方卻絲毫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反而繼續咄咄逼人的追問道：「那我就有些不理解了。」
張起航的表情卻是越發的放鬆了：「柳副S長您有什麼不理解的，儘管問。」
「你說這個自動變速箱是你的畢業設計，但據我所知，咱們國家根本不具備獨立設計和研製這麼一款高技術含量的自動變速箱的能力，」望著張起航，柳副S長咄咄逼人的道：「張起航同志，不知道這個問題你怎麼解釋？」
華騰工業集團的一眾同志們下意識的看向張起航，目光中滿是擔憂——到了這個份上，傻子也能看出來市裡的某些人心懷不善了。
但張起航卻是笑了，在柳副S長咄咄逼人的目光的注視下，張起航毫不客氣的說道：「柳副S長，我在1992年年底設計出HT110發動機的時候，不說當時還叫華騰工業製造公司的華騰工業集團是否有能力設計和製造這款發動機，就算是找遍咱們國家的摩托車行業，國內也找不到一家能夠自產這麼一個技術含量的摩托車生產廠家，不知道對於這一點，您又如何解釋？」
「我……這個……」
柳副S長頓時愣住了，隨即一張臉漲的通紅。
看到一張臉滿是尷尬的柳副S長，這下子，不止是一直為張起航擔心的周安明、馬少軍等人，就連華騰工業集團這邊的同志，也都是在拼命的忍著笑。
他們一下子明白了整件事：柳副S長是在用「這麼先進的東西，咱們國家都不能生產，所以你張起航肯定是竊取了公司的發明」這個邏輯來指責張起航，而張起航也不示弱，直接來了一個「在1992年，華騰工業集團完全不具備任何設計能力的時候，我就將HT110發動機這個國內領先的摩托車發動機拿出來了，並且無償送給了公司使用，現在，你竟然質疑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