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童許想了很多他年輕時的事情,在晉升無量境之前,很多時候做事還都講究個循序漸進,偶爾束手束腳也在所難免。
再看江洋,這傢伙從始至終做事都是簡單粗暴,乾淨利索。
「呵... ...」
白童許把年輕時的自己跟江洋對比,但比到了一半,又想到江洋是「命定神眷者」,自己只是一個略有天賦的普通武者,這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有什麼可比的,不由得笑了起來。
江洋也吃完了飯,收拾完後,跟白童許坐在窗邊的小桌子旁,悠閒的吞雲吐霧起來。
「白將軍,周岑還要多久才能晉升無量境?」江洋問道。
白童許想了想,回道:「他吞噬了無量境半神的三性,再加上他有『生命神力本源』,如果參與到你們這些傢伙的爭鬥中,不出幾天就會死,但要是能置身事外,十年之內晉升無量境,再三十年就能超過我。」
「只要不出步隊那種級別的人物,他能守護華夏直到下一個千年時代。」
江洋點點頭,眼神怔怔地看著冒煙地煙杆,就這樣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血親之間還有遠近,何況朋友,周岑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陰差陽錯的讓他成為了【生命女神】的眷者,我很後悔,
但我知道,後悔也沒用,
這個時代的紛爭,很快就會終結,
當然,
這期間會非常混亂,會是許多武者的末日... ...」
他抬眼看向白童許,問道:「白將軍,如果在不久的將來,你突然失去了靈力,變成了普通人,重新獲得七情六慾,你願意嗎?」
白童許的神色情緒非常穩定,他沒有回答願意,或不願意,而是吸了口煙,道:
「無所謂。」
江洋再次問道:
「真的無所謂嗎?」
「你們會從輕易穿越空間,遁地飛天,移山填海,揮手間天地變色,壽命幾千年甚至幾萬年的半神,變成一個幾十年壽命,偶爾生命,磕碰一下就會受傷,臨死之前就重病纏身,在折磨與疼痛中死去的普通人。」
白童許神色古怪的看著江洋,他第一次見江洋帶著濃重的情緒,說這麼多話,這太新鮮了。
之前,江洋為了維持師門在外界的口碑面子,除了那些個好朋友之外,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平靜和煦中帶著疏遠的樣子,包括白童許。
所以,在看到江洋以這樣的語氣和情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白童許感覺有些稀奇。
他回答了江洋的問題,但這個回答讓江洋怔住了。
「你問我願不願意從幾乎無所不能的半神變回普通人... ...」
「... ...可我們本來就是普通人,不是嗎?」
「也許是在『不純粹的神性』的主導下,我對這種事沒什麼感覺,事實上,我對成神都沒什麼感覺,不然,就不會是唯一一個不受神性驅使的無量半神了。」
「這種事,對我而言,真的無所謂。」
「說的再直白一些,那些無量半神還有成神的本能念頭支撐著,在某些時候還會反抗,還會謀劃一些事情。」
「但我......無所謂,如果不是步隊迎接『神降』之前對我的囑託,我都懶得看你們所有人哪怕一眼,我可能會找個地方,封閉氣海雪山,睡到死的那天,或者,你想吞噬我的三性,給你也行。」
江洋明白了。
武者在半神之後,剩下的就是神性對成神的本能了,以這個本能為中心,在某些時候會主動去做一些事情,不然,他們對自己的生死根本就不在乎。
這世上,有兩個特例,一個是擁有【魔女的裙擺】的古思琳,一個是神性不純粹的白童許。
而天生以純粹神性為主導黎遠戍,則是另一種特例,他的神性純粹到了極致,沒有任何本能。
黎遠戍好像說過,他就沒修煉過,是身體和「精神意志世界」帶著他晉升到了靈融境,然而,他在這個境界中,不輸任何一個正常的無量境。
「白將軍,我有一個擔憂。」
「什麼?」
「如果我打破了現今的平衡,這世界沒有了靈力,『世界意志』會失去制衡,人類會肆無忌憚的異魔化,也許幾十年,幾百年後,這個世界就會變成滿是異魔的世界。」
白童許當即問道:「所以... ...你要做什麼事,還要先做民意調查是嗎?」
江洋一愣:「民... ...民意調查?什麼意思?」
白童許把菸頭輾滅在菸灰缸里,咂摸咂摸嘴,又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口後,說道:
「你不是身負責任的救世主,全世界人類又沒有奉養你,為你提供什麼信仰之力,你要做什麼完全是個人行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怎麼,你欠全人類的錢了?還是全人類給你錢了?」
不得不說,
江洋被白童許清晰的腦迴路震住了,他有些呆滯的看著白童許。
白童許叼著煙看向窗外,嘴上『嘖』了一聲,道:
「這瘋了的世界,變一變也沒什麼不好,在混亂中建立新的秩序,在永夜中追尋重生光明。」
「『世界意志』、『真神意志』,是看得見的鐐銬,因為看得見,所有才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打碎。」
「不妨... ...先打碎一隻腳的鐐銬,讓人們先看到一半的自由,品嘗了過自由的味道之後,才會不甘心被鎖住另一隻腳,要麼打碎另一隻腳上的鐐銬,要麼砍掉自己的腿... ...」
「相比於渾渾噩噩的活著,不明不白的死了,起碼... ...我們已經有了一種選擇,不是嗎?」
「讓『世界意志』回歸天上,讓『眾神』矗立在星空,把世界還給人類,不是很好嗎。」
窗外的陽光終於不那麼刺眼了,空中飄下一片雪花,緊接著,雪花越來越多,屋內隨著白童許這番話落下,陷入了寂靜當中。
白童許的回答,像是一陣清風,把江洋內心糾結的陰霾一掃而空。
江洋微微一笑,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問道:「白將軍,咖啡還是茶?」
「咖啡苦,茶葉澀,有飲料嗎?」
「有,我去給您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