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看你是外地人,也不瞞你了。你是不知道啊,從莊園裡兩塊錢批發的花,一倒手就能賣五塊,而且有多少就能賣多少。雖說晚上在這裡排隊是受點兒罪,但早上三點,莊園裡就開始發貨,轉身就能賣掉,不到五點就能回家了。白天歇著也是一樣啊!你看看,我這要文化沒文化,要本錢沒本錢的,多虧了這個園子,一天也能掙個五百六百的,比我原來起早貪黑的賣菜已經輕快多了。」
這個婦女頗為善談,又等著排隊沒啥事兒,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篇,完了還感嘆道:「聽說啊,這個園子的老總也是個女的,可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啊,同樣是女人,人家白手起家,一年功夫就掙下這麼大一個家業……嘖嘖,聽說啊,這位女老總啊,原來也就是個普通的女子,可沒想到哇,他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起了外心,居然看上了外頭的女人,非得與她離婚。這位女老總一氣之下就去了雲南,從那裡學來了這養花的技術,帶回了這些好花苗子。一年功夫就成了億萬富翁……嘖嘖,那個瞎了眼的男人,想必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周晨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奇隨口一問,居然聽了一段關於自己的八卦。她今晚出來散步,一件寬鬆T恤半褲,涼拖,打扮的非常休閒。想必這位大姐雖然天天在這裡做生意,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正是她口中的傳奇女性吧!
周晨乾笑了幾聲,告別那位婦女,轉個彎,沿著路邊的人行路,漫無目的地散著步。
一年來,周晨也給縣裡送了不少東西,比如街道兩旁的綠化花卉,周晨就送了兩條主要幹道的。如今,街道兩旁樹木掩映,鮮花似錦,讓這個小城增色不少。當然了,她主動做出這些,縣裡對莊園的政策性支持,她也沒算吃虧。
走著走著,周晨看到一棟十二層的灰色大樓前,停下了腳步。
不知不覺的,她竟然又走到了當年的家門口。
看著這棟當年全縣第一高建築前,仍舊是那道自動伸縮門,仍舊是天藍色的門房,仍舊是不但但整齊的小院子……
曾經,十三年的婚姻,她在這個小院子裡出出進進住了整整十年。從開始騎著自己行車帶著小豆丁楊陽,到後來的摩托車載著小學生楊陽,再到後來楊陽大了,她開上了小小的鈴木車……
曾經,她和女兒笑得像兩朵花,在眾人眼中也是幸福和快樂的代表呢!
不知不覺地,周晨恍惚沿著曾經熟悉的路,踩著記憶中的腳印,走進大院,走到熟悉的第二單元。一層層台階,顯得陳舊的樓道……似乎都看到一個女子牽著一個小妞妞的手,快樂地攀登著,似乎這一百多層台階,在那一大一小兩張燦爛的笑臉下,也變成了坦途和快樂之旅,沒有勞累,沒有怨憤……
直到,某一天,一大一小兩張臉上的笑淡了、消失了,僅剩下堅韌和倔強。她們堅持著,堅守著自己的家,卻終無法感動老天,更無法感動那個變了心的男人。
終於,周晨再一次站到了當年的家門口。門上仍舊貼著兩隻歡喜的小兔子。周晨甚至清楚地記得,楊陽剪著膠帶,她一點點將這對小兔子貼在門口的情形。
這個,她和楊陽堅守的家,如今也只剩下一棟空屋了。
楊陽考入大學,即將開始另一段美好嶄新的生活。她也已經牽住了慕容瑒的手,走進新的幸福。
罷了,過去的就徹底過去吧!
周晨轉過身,慢慢走下樓梯。因為現在不缺房子,也不缺這一點點房款,這套房子就一直放在這裡,連裡面的家具物品,她都沒有動。
如今也沒必要再留下去了,都交給周暉,讓他處理掉吧!
走出曾經熟悉無比,母女倆賴以遮風避雨的房子,周晨深深地吁了口氣,仿佛把長久以來鬱積在心底的悶氣都呼了出去。
抬頭望望天空,周晨微微笑了,忘記過去,才能無牽無掛地開始新生。
走出大門,周晨的手機響了,一條簡訊息:我想見見孩子,行麼?
周晨這一次真的毫無介懷的笑了。這個男人終於還記得自己是一個父親麼?
周晨的家宴,來的人卻很多。
不但舅舅家表哥表姐都來了,周晨在博城的同學朋友來了,連縣委縣府各大局企事業也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派人過來送賀禮。
沸反盈天的,原定在花圃中安排的酒宴不得已轉到莊園的夏怡園中。
夏怡園,取一池青蓮,伴著池岸上的幾株石榴、木槿,景色怡人不說,還沒有暑氣,極是舒爽。
莊園的工作人員接了這個任務後,就把夏怡園留了出來,在臨水的曲廊上,一溜兒擺了二十幾個大圓桌。用來招待各個單位過來的賀客。周晨一家和表哥表姐還有幾個比較親近的同學朋友,則在荷池旁邊的敞軒里。
自打過了年,表哥表姐們在周晨的幫助下,大表姐做了幾個市的蘭花代理,表哥家本來開著小超市,如今擴大成一個中型的超市,專賣莊園裡產的酒水和水果等物。二表姐則做了水果代理,專做批發。小表姐比較有魄力,一連在濱城開了兩家大酒樓,專營莊園菜系,各家的生意都非常紅火,這一次來,一個個都精神百倍,各家都換了新車,一派喜氣。
聽說周晨又開了木作公司,小表姐心裡靈活,立刻問道:「你們那木器這邊放了代理了麼?」
周晨笑著搖搖頭,不過她可不支持小表姐接這個代理,畢竟她經營的木器都是走的高端路線,連最便宜的一件柚木家具,動輒都要上萬元的,這邊的消費能力畢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