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推土機和挖掘機已經停了下來。周晨正與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交涉。在男人身後站著十好幾個青壯男人,察覺到有人出來,目光齊刷刷地招呼過來,滿滿的都是警告和威懾。
「你們趕緊收拾收拾離開,否則機器不長眼傷了你們,可別怪我們沒打招呼。」男人氣焰很囂張,說出來的話,別說作為事主的周晨生氣,就連趙明銳的眼中也隱現怒氣。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無故拆人房屋?」不等周晨搭話,趙明銳先開了口。
「哼,小子,這是我們開發區辦公室的陳主任!」一個跟班搶先道,看向周晨、趙明銳的囂張,和回首看向所謂的陳主任的諂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晨暗暗佩服,能夠把兩個極端的表情變換的如此到位,此位仁兄的變臉技術不可謂不高!
那個人的馬屁顯然拍的陳主任很舒服,挺了挺啤酒肚,蠻橫道:「這些東西屬於非法建築,拆了也是白拆!」
聽了陳主任的話,周晨怒極之後,反而平靜下來。
她一伸手,不知從哪裡掏出幾頁紙來,趙明銳在一旁看得清楚,蓋著鮮紅公章的頁面上,清楚地寫著土地使用權購買字樣,落款是博城縣土地管理局。
「你看清楚了,這塊土地是我依法購買的,按照合同,我擁有五十年的使用權。在五十年之內,這塊地我蓋什麼都是我的自由,你們憑什麼說拆就拆?」
土地使用權登記上,鮮紅的印章,讓男人有些發懵,不是說,這塊土地只是村委租賃出去的麼?不是說,縣城附近的各村村委賣地從來不走手續的麼?這個女人怎麼能拿出國家主管部門的正式登記憑證來?
不過,他是誰?他是最底層的幹部,卻也是直接面向廣大人民群眾的幹部。
俗話說得好,鄉鎮幹部一張嘴,吃喝下邊拍上邊。
在幹部隊伍里,他不算啥,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是在百姓們面前,他們往往就是法律和國家的代言人。他們說啥就是啥,誰不聽話誰倒霉。
這戶人家在這裡租賃購買土地搞開發,不但連聲都不吭,接到舉報讓周大成給通個氣,他們還無動於衷,這簡直就是不把開發區政府看在眼裡嘛。這種不知好歹的人,他們當然不讓她好過。
「你那東西沒用。這片土地屬於開發區,開發區要徵用,你們居然抵制不搬遷,這是妨礙公務。趕快閃開,不然就告你們個妨礙公務罪!讓你們去吃幾年牢飯再說。」那陳主任臉色變了幾變,有些惱羞成怒地揮舞著手臂,一副居高臨下大義凜然的樣子。
在他身後,那些跟班的齊聲附和,聲勢囂張,看樣子,這種暴力行動,他們都是熟手了。
周晨已經看出,這些人完全就是無知。無知者無畏。
她也懶得與他多說。一轉眼,看到身旁的趙明銳走到一邊打電話,十幾個壯漢有意識地把周晨和趙明銳圍攏住,防止他們再出面阻止,陳主任則指揮著兩台機器開始強拆,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
手指一彈,淡綠色的光球無聲無息地飛向鏟車和怪手的聯動裝置。司機操控著機器轟隆隆地正要作業,突然轟隆轟隆兩聲重響,怪手和推土機的散了架,沉重的鋼鐵部件轟然砸下,揚起一片灰塵。
在機器崩塌的瞬間,那是幾個跟班一個竄的比一個快,瞬間躲得老遠。只有那個肥胖的陳主任,體肥肢懶行動慢,怪手上一塊鐵皮掉下來,正好砸在囂張男的腳上,疼的他坐在地上抱著血呼啦的腳丫子哀嚎起來。
「哎喲喲,疼死了我啦……我的腳啊……」
機器散架,兩個司機也從駕駛室里跌落下來,沒有重傷,一個磕破了鼻子,鮮血長流,另一個手臂脫臼,再看看自己莫名報廢的機器,兩個人的哀嚎聲比那抱腳的,只大不小。一台機器百多萬吶,就這麼廢了,他們找誰去啊?
那十幾個跟班驚魂初定,看看眼前的詭異情形都有些發憷,也顧不得理會那倆哭天搶地的司機了,一哄而上,把陳主任抬了,飛奔向停在巷子口的兩輛普桑,開車直奔醫院去了。
趙明銳掛斷電話,看到這個場景,覺得有些怪異,卻也覺得解氣。這種人實在是連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啊?」一輛豐田小客停在了門口,王教授和齊教授從車上下來,看到這一幕,都是一臉的震驚。見周晨站在門口,急忙走過來詢問。
門口只剩下倆司機看兩堆廢鐵也沒輒了,好在還知道人最重要,也一瘸一拐地去醫院了。
周晨看那兩個背影一眼,心中有些不忍,畢竟這些人也只是被人僱傭而已。不過,不忍也只是在心中一閃,他們這樣也是助紂為虐的下場。
一邊迎住兩位教授,一邊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王教授性子暴,聽完立刻火冒三丈跳了起來:「當地政府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周晨,你這個成果非同小可,乾脆別在這裡呆了,我們申請了兩百萬項目經費,我看你直接把花圃挪到省城去好了。我負責聯繫南部山區,給你弄一座山,讓你建設一個大型的花卉基地。」
「哼!什麼屁話!被人欺負了就跑?」王教授說話間,兩位老爺子正好慢悠悠踱了過來。聽王教授這話,趙老爺子登時呵斥上了,「兩百萬?別說土地,就是丫頭這裡的一畦花苗,你們也買不起!充什麼大頭!」
王教授被訓的訕訕的,面對自己當年的恩師,也只能摸著鼻子苦笑。這個老頭兒的脾氣,當學生的都知道,脾氣直說話不中聽,但對人是真的好。不然,見到周晨這裡的花卉果樹,也不會想到介紹給自己的學生了。要知道,這樣的課題研究成功,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絲毫不會低於袁隆平的水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