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行當中,憑藉眼力,用低於古玩本身價值的價格購買到古玩的行為稱為撿漏兒。與之相對的,花錢買了贗品,或者花了超過古玩本身價值的錢買了東西,被稱為打眼。
只要進入古玩市場的,除了真正的門外漢,沒有人不是抱著撿漏兒的心理,想要淘弄點兒好東西。但賣家也正好利用了人們這種心理,將現代的工藝品做舊,編個故事,讓買家上鉤。所以說,進入古玩行想要撿漏兒,不但需要有好的眼力,能夠看透古玩的真假和本身價值,還要有好的運氣。畢竟,這些年全民收藏熱之後,家裡但凡有點兒年代久一點兒的物件,都被各家珍藏起來了。街面上要想撿個大漏兒,是越來越難了。
慕容瑒沒有周晨那樣的探測氣候厚重與否的能力,僅憑一雙眼睛,走的倒也不慢。周晨買了那塊玉璜不久,他也跟了上來。
「買到好物件兒了?」慕容瑒看著周晨手中把玩的小東西,有點兒驚訝地問道。
「嗯,你看看,這是個什麼?我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
周晨這句話一出口,慕容瑒不由失笑道:「看不出什麼東西你也敢買?多少錢買的?」
一邊說著,一邊從周晨手中把那塊玉璜接了過去。
「咦?」玉璜一到手,慕容瑒就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異聲,隨即細細地察看起來。
「六百!」周晨答應著,注意力卻被前面街面上聚集的一群人吸引過去。
「六百?」慕容瑒的聲音里滿是驚訝。
「啊,貴了麼?」說著,周晨從背包里掏出那塊腰帶扣,笑道,「我花了六百塊買的這個東西。你手裡那塊是搭頭兒。」
「搭……搭頭?」一貫沉穩的慕容瑒也驚訝地喀吧起來。
「唔……你先別說這個,看前邊!」周晨隨意地答應著,伸手指了指前邊那群人,一邊屏息靜聽,一邊向那邊走過去。
慕容瑒順著周晨的手只看去,就見十幾個人聚攏在一起,在這群人中間的地方,隱約可見一個黃頭髮的人,好像是個老外。
「走,我們去看看。」周晨招呼一聲,也不等慕容瑒回應,提步向那邊走去。慕容瑒微微一愣,剛才還笑得特別開心的周晨,似乎在生氣?
其實,周晨剛才和慕容瑒說話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邊的爭執聲。人群中間那個黃頭髮不是趕時髦的國人染的顏色,確實是一個老外。這個老外似乎還是個中國通,漢語說得很流利。他正在和一個國人爭執著什麼拓本。
什麼是拓本,周晨不懂。不過,聽那兩個人的對話,好像是拓本被老外損壞了,對方正在要求他賠償。
走到人群近前,慕容瑒也看到了人群中間的高個子老外,正在向一個農民打扮的國人解釋著:「你的這個東西,確實不是我弄壞的。即使你要求賠償,也需要到專業機構進行鑑定才行。我不會在這裡對你賠償的。」
那個中國農民手裡還拿著兩片撕爛的紙,一臉怒色道:「我這可是《晉沛國相張朗碑》原拓珍本,你給弄爛了還想賴帳啊!」
慕容瑒的目光向那人手中拿著的兩片破紙上一掃,心下已是瞭然。這個人手裡拿的根本不是他所說的什麼珍本,根本是個現代複製品。估計是向這個老外推銷時不小心撕破了,就乘機獅子大開口,想要敲上一筆。亦或者,這人根本就是個碰瓷兒的,就是以敲詐謀生呢。
這種人的行為固然不齒,但慕容瑒還是覺得不值得為這種人生氣。而且,這些人根本不要臉皮,若是招惹了,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兒噁心你呢。
他扯了扯周晨,低聲道:「打個電話給市場管理處,讓他們來處理就行。我們到別處看看吧。」
可是,向來不固執的周晨,這一次卻並沒有理會他,而且,目光關注的也不是圈子裡爭執的兩人。慕容瑒有些詫異地隨著周晨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人群另一側,兩個二十來歲的男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看著場中的國人露出一副輕蔑的笑。
又有場中兩個人正在大聲爭執,周圍的人也都在低聲議論,若非注意到那兩個人,還真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不過,畢竟相隔不遠,那兩個人依仗說的是日語,說話的聲音放的也不算太小。慕容瑒認真傾聽,倒是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兩個蠢豬,張郎碑都在我大日本國博物館中,他們拿來的拓本?」其中冷諷道。
「走吧,這些有什麼好看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去叫上兩個中國女人快活快活的……」另一個顯然對女人的興趣更大,這麼說著,淫褻的目光就開始在人群中的女性身上毫不掩飾的掃視起來。
「你看吧,這隻支那豬今天是騙不到錢的。他也不想想,當年法國人可是連他們皇帝的皇宮也給燒了的,怎麼會這麼容易上當受騙……」
慕容瑒聽到這樣的對話,也是怒意上涌。目光一轉,看到周晨的神色已經冷靜下來,只是看向對方那兩個人的目光,冰冷的就像在看兩個毫無生命的東西。
此時,市場管理處的人員接到舉報也趕了過來,吆喝著讓眾人散開,那個碰瓷兒的一看管理處的來了,也不顧上向老外索賠了,把那兩張破紙一卷,身體靈活的就像一條游魚,鑽進來往的人群溜掉了。
爭執了半天的老外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他的手已經摸到了口袋裡的錢包,看到追債人自己跑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愣,搖搖頭繼續向琉璃廠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