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笑著點點頭:「嗯,我知道的。」
老太這才滿意的笑笑,又轉身進了廚房。
周晨其實將二老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給小星洗乾淨手,將他領回桌子邊坐好,就給他往碗裡夾點心。
「晨丫頭,小星自己會吃的,你不用管他,你自己吃。」老太端著一碗湯和一壺茶走回來。
「太婆,我吃過了。」
「哦,那就再來喝碗湯。這可是我從昨晚就燉上的,參芪雞湯,最是補的。」說著,老太不由分說地給周晨遞過來一盅湯。
周晨笑著接了過來,送到鼻端一嗅,立刻贊道:「還是太婆的手藝好,這湯聞著都讓人流口水了。」
「嗯?周姐姐哪裡流口水了,小星這裡有紙帕!」小星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周晨看了半天,猛地爆出這麼一句,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幸好,周晨端著湯還沒喝,否則定要噴了。
吃罷早茶,老太領著小星去洗水果。周晨坐在顧老的對面。
「顧老,我今天要回去了……」說到這裡,周晨頓了頓,然後才道,「顧老可能也已經看出來了,我,我會一點兒調理人體經脈的手法,或許能調理一下老先生的腿,不知老先生能不能讓我試試?」
顧老先生順了順眼睛,似是略一沉吟,隨即抬眼微笑著點點頭,並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桌子上。
周晨也對老人一笑,坐到顧老的身邊,伸手扶在了老先生的手腕命門上。
修真人,很少能夠做到這樣將自己的生命完全地交到別人的手上。顧老此時也咬牙克制著心中的緊張。
一縷細如髮絲,卻強悍無比的靈力從命門處透入體內,顧老先生勉力克制著,才使得自己體內的靈氣沒有自發抵禦。
靈力進入顧老的體內,立刻察覺到對方體內的靈力逆亂而阻塞,互相衝撞著,悖行著……周晨忍不住皺了皺眉,看向老人。靈力這種情況,本人不可能毫無可知,周晨都無法想像對方是如何經受著這種痛苦的折磨,還能做到一臉平靜淡定的。
看到周晨驚異又帶著一點兒心痛的目光,顧老是真的有些心頭震動。他抿抿嘴,給周晨一個鼓勵的微笑。
這個笑容是那麼淡定,那麼慈祥,就仿佛老人注視著孩子的殷殷目光,讓周晨禁不住心中滑過一道酸澀。
心情的波動干擾了靈力的控制,老人一聲悶哼,猛地把周晨驚醒。她連忙收斂情緒,淨空心境。把一切雜思亂想丟出腦外,斂心靜氣地全力驅動著靈力,引導著老人體內的靈力歸經順行。
帶動靈力在老人的軀幹上身運轉的過程還算順暢,但周晨的靈力帶動著老人體內自身的靈力注入下肢雙腿時,卻遇到了一股很強烈的阻礙。
雖然老人的雙腿仍在,但周晨的感覺之下,卻仿佛已經沒了生命一般,經脈完全瘀阻閉塞,血脈也不再通暢。周晨不敢伐噠太過,將靈力一分為二,逐漸地溫煦滋潤著。就像乾涸已經板結的土壤,大水沖刷,只能濕了表面,卻無法滋潤泥土內部。必須細雨慢慢滋潤,方能將乾涸板結的土壤一點點浸濕潤透。
在周晨的手扶上老人的手腕時,她為了防備其他人、物的干擾,就在兩人周圍加了一層結界。
小星抱著一隻大蘋果從房中跑了出來,一眼沒有看到周晨和爺爺,立刻驚呼道:「爺爺呢?周姐姐呢?奶奶,爺爺和周姐姐都不見了!」
顧老太心中一驚,隨即臉上湧上一抹似喜似憂的表情。
自從她把周晨帶回來,老頭兒的表現就有些不同。往常老頭兒是對自己好,對於自己重視的人或事都會格外高看一眼,但還從未做到向對周晨這種地步。別的不說,單單後院的正房,就連她和小星從來不允許進入,幾十年的時間,卻單獨讓周晨一個人進去,甚至,還讓周晨在其中任選幾塊石頭……
這些不同,老太看在眼中,讓她又是憂慮又是擔憂。自從四十多年前她跟了老頭兒,除了賭石之外,老頭兒似乎還有一些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是她一直不知道的。當年,老頭兒就會像現在這樣,莫名地消失,之後又無端地出現,直到老頭兒在外邊廢了雙腿被人送回來。
對於這種時隔幾十年再次發生的事,老太不知是好是壞,但她卻總是覺得有那麼一點兒隱隱的企盼。
這麼多年,老頭兒表面看似平靜,但有時的一抹眼神,有時的一聲輕嘆,卻告訴她,他的內心深處,有那麼一絲不甘,還有那麼一絲沉鬱,積在那裡。讓她憂心焦慮,卻又無可奈何。
她默默地跑出來,把小星拉回房中,好言安撫了半天,才把驚惶擔心的小星安撫住,然後,就默默地看著邊吃水果邊玩耍的小星,等待著。
細雨浸潤乾涸的泥土,是對泥土有利,但多年乾結的泥土被細雨浸潤的過程,卻異常痛苦。
這種情況,普通人蹲坐時間久了,導致血行不暢而麻痹之後再次恢復時,就能感受到些許,那種若酸若麻若痛的感覺,真的比砸一拳挨一刀都更加難挨。那還僅僅只是暫時的血脈瘀阻,長達十年幾十年的瘀阻,老人的下肢幾乎已經沒有了感覺。此時周晨要做的卻是一點點重新喚醒整個下肢的感覺,重新打通老人下肢的血脈經絡,可想而知,此時老人的痛苦程度比暫時的麻痹嚴重了又何止幾倍幾十倍!
那種似蟲蟻鑽咬骨髓的痛楚,麻、痛、癢……種種苦楚糾集在一起,讓人無法言明無法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