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天前那一面之後,他信誓旦旦說定會救她,她的心裡就開始有了隱隱的不安,不是別的,正是這個問題困擾著她。
畢竟,她落在武威侯府那麼久,趙琦對她又是那般的心思,是個人都會疑心這段時間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她也怕,怕他會不信她、會對她疑心。而這種事一旦他起了疑心,她連解釋都沒法解釋!最有可能的是越描越黑。
他說信她,這比什麼都強、比什麼都好!有了這句話,她才可以安安然然的活下去,才可以繼續做他的妻子與他廝守纏綿,否則,除了一死一證清白,只怕她別無選擇。
一個在世人眼中不貞的女人,要怎麼活在這個世上?如同前世那般的悽苦,她還不如早早的離開,也省得心中難過。
大福摟那邊,趙琦獨自在雅間裡品著茶,一邊回想著她剛才那般可憐可愛又尷尬的神情,越想越覺得有趣,越想越覺可愛至極,心中一片溫柔情意。
等他從神思中回過神來,才感覺時間似乎過去許久了,而桑婉還沒有回來。
向門口張望張望,趙琦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不安,心跳突然變得有點亂,喝到嘴裡的清茶似乎一瞬間也變了味道。
再坐了一會兒,趙琦實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換來了夥計,問明淨房在哪兒,自己便尋了過去。
誰知才走到一半,就看到鴛鴦跌跌撞撞的白著臉奔回來,一見他瞳孔徒然睜大,疾步朝他奔了過來,顫抖著聲音道:「小侯爺,小侯爺,婉姑娘不見了!我被人從背後打暈了,婉姑娘不見了……」
趙琦渾身冰涼,定定的瞅著鴛鴦,半響說不出話來……
桑婉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趙琦派了無數的人全城搜尋也沒有她的蹤影,不由在侯府中急得團團轉。
趙夫人也心亂如麻,焦惶不安,手中的帕子幾乎揉碎。
「琦兒,你別著急,京城就這麼大,我已經跟你姨父說了,他會設法幫忙尋找的!你放心,我一定把她給你找回來!」趙夫人看著兒子那般惶恐焦慮,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惱火,將桑婉不知罵了多少遍。
說不上來為什麼,她一直覺得桑婉有些奇怪,只不過看她性子溫柔,一向來也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連翠樓都不太下;再想著她不過一個弱女子,而這侯府中到處都是自己的眼線,憑她有再多的小心眼也翻不出大浪來,因此便沒怎麼往心裡去。
誰知,她竟然不見了!
她不像趙琦那麼單純的心思,認為她是被綁架了,她隱隱猜測到,她是逃跑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她所說的什麼狗屁失憶都是假的!可恨這死丫頭這麼多心眼兒,自打一開始就在欺騙自己,真不知她安的什麼心!
逃?哼,京城是什麼地方,是她一個弱女子想逃就能逃得了的嗎?這回若尋了她回來,非要她好看不可!
趙琦沒理會她的話,滿心裡只記掛著桑婉,擔心她的安危。
突然,他猛然轉頭,盯著趙夫人,雙目灼灼,神情冰冷。
「琦兒,你、你怎麼了!」趙夫人頓時驚慌起來。她最怕的、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沒有了桑婉,兒子果然又變了!
「是不是你?」趙琦目光緊緊的鎖著她,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問道:「是不是你乾的?」
想起多年前類似的事情,趙琦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青筋鼓冒,手心一片蒼白****。
「什麼?」趙夫人愕然。
趙琦淒涼一笑,痛苦道:「又是你對不對?是你派人對婉娘動了手!為什麼,為什麼你就見不得我好!婉娘她何其無辜,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我沒有!我沒有!」趙夫人霍然起身,白著臉震驚的瞪著兒子,心中一片冰涼。他懷疑是她,他竟然懷疑是她!
「琦兒,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那麼喜歡婉娘,我也那麼喜歡她,我怎麼可能對她下手呢!琦兒,你要相信我呀!」趙夫人慾哭無淚,心中憤懣不已。
「相信你?」趙琦冷淡道:「我怎麼相信你?這種事你可不是頭一回做!」
趙夫人腿腳一軟踉蹌後退,咬著牙道:「琦兒,我真的沒有!你放心,娘一定幫你把她找回來!一定幫你把她找回來!」
趙琦沒有再說話,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他以為上天再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將她重新送回他的身邊,沒有想到,歡樂幸福的日子這麼短暫,她突如其來的來,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婉娘,她到底在哪兒……
宛平縣郊外的一處莊子中,時鳳舉和桑婉下了馬車。
時鳳舉打橫抱著她進去,溫言說道:「這處莊子是咱們家的,早已安排收拾好了,咱們先在這兒住幾天,看看京城中情況鬆動了便啟程回家,好不好?」
桑婉圈著他脖頸,柔順點頭:「我聽你的安排。」
時鳳舉一笑,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吻,直接抱著登堂入室、進了臥房,將她輕柔的放在床榻之上。
「鳳舉……」桑婉的臉頰一下子紅了。
時鳳舉卻已傾身壓了上來揉搓廝磨,狂烈的吻了她一陣,伏在她身上啞著嗓音道:「婉娘,我等不及了,我太想你,太想你了……」
桑婉嬌喘微微,亦叫他一番揉搓勾起了火來,聞言面上一熱,仰著頭迎向他嬌軀貼了過去,主動去吻他的唇。
時鳳舉又驚又喜,眸子驟然發亮,逼近的俊顏上綻放著燦爛的笑顏,輕解羅裳溫柔親吻,徹徹底底的要了她。
兩人起身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沐浴洗澡之後,方命人傳上飯來,晚間,少不得又是一番恩愛糾纏。
京城中趙夫人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四處搜尋,鬧得天翻地覆,甚至上錦安郡王府去試探打聽,畢竟桑婉可是去了他們府上參加宴會。可是,一番搜尋下來,桑婉卻如同人間蒸發,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尤清溪沒有想到趙夫人居然會陪著趙琦一塊兒胡鬧,忍不住替時鳳舉和桑婉有點擔憂起來,周斂倒是坦然處之,微笑道:「放心吧!婉娘又不是趙琦正經的妻子,再說了,趙將軍去世之後,武威侯府富貴猶在,權勢卻無,大理寺和刑部那邊雖礙不過趙夫人面子出動了不少人馬,可真正上心的不會有幾個。鳳舉若是連自己找回來的妻子也保全不周,你也太小看他了!」
尤清溪一想也是,遂點頭一笑放下。
宛平縣莊子中,時鳳舉和桑婉恩愛纏綿,越發如漆似膠分也分不開,此時方靜下心來細敘別離之苦,說到動情處相對堪憐兼且心疼。
四天之後,時鳳舉才叫人去京城中打聽消息,得知趙夫人和趙琦依然不放棄在搜尋著,附近州縣亦不放過,只得打消離開的念頭,安心與桑婉在莊子裡住下。
一直到十天之後,刑部和大理寺撤了人手敷衍起來,時鳳舉這才帶著桑婉乘馬車往青州趕。
一路上並未遇上什麼阻攔。
離京城遠了些後,時鳳舉便放緩了趕路的速度,帶著桑婉慢慢歸家。可惜此時天氣已冷,路上並無好景致,時鳳舉更多擔心的是桑婉會凍著累著,路上諸多停留,若遇上天氣驟變,便索性在客棧中留宿,等好轉了才繼續趕路。
二人這般走走停停,花了二十來天功夫才到了青州。
回到青州時,已經進入臘月中旬,這天天空中剛好下著鵝毛大雪,揭開車簾一角,便是一片銀白世界,桑婉不禁有些恍惚,那日離開的時候還飲菊花酒呢,歸來時卻大雪紛揚了。
唯一令她心安的是,他終於陪在了她的身邊,令她安心而踏實。
「婉娘,」馬車中角落裡燃著上好的銀霜炭,鋪著厚厚的駝毛地毯,座榻上亦鋪呈著暖和的白狐裘,一室溫暖如春。時鳳舉將她的小手緊緊握著,抵在唇邊親了親,凝著她無比堅定的說道:「過了年顧芳姿必須得離開咱們府上,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你信我嗎?」
桑婉點點頭,「鳳舉,過了年就讓她趕緊離開吧!我也不想再見到她!一點兒也不想!」
若沒有顧芳姿從中作梗,婆婆也不會動不動找茬,許多事便不會發生。她既看清了自己的心,要同他快快活活的過一生一世,便絕不想再看到顧芳姿。那種提防的日子,再也不想要了。
時鳳舉笑了笑,「你信我就好!這回無論娘怎麼說都沒用,婉娘,我不能沒有你。」
「鳳舉……」桑婉心中一甜,輕輕的依偎在他懷中。
兩人回府的消息在幾日前已經傳來,闔府上下喜氣洋洋,王氏那懸起的心終於徹底放下,歡喜得流了許久的淚。
她什麼都不計較了,真的什麼都不計較了!兒子喜歡兒媳婦,那便喜歡吧!他要怎麼疼她、寵她,她都隨他!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回來,往後和和樂樂的過日子,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