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消息傳回年府

  而她的聲音雖帶著急促的喘息,卻也清清楚楚的傳入眾人的耳中,她嘶啞著嗓子大聲叫的是「登徒子!登徒子!你等等,等等啊!」

  眾人莫名其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都呆住了。

  那錦衣青年卻是一怔之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露出一個不知該怎麼辦的表情,尷尬得不得了!

  此人正是莊維賢。而在這個世上,會一口一個「登徒子」叫他的,除了時府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有誰?

  莊維賢猛的一驚臉色微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小丫頭怎麼鬧成了這樣?

  尋思間,柳芽已經跑到了莊維賢的跟前,站在那雄糾糾氣昂昂的高頭大馬前,越發顯得她的狼狽與弱小。

  她仰頭看他,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道:「登徒子,你們怎麼這麼快呀,我在那山坳中就看見你了,可是追了好久好久,才追得上你!」

  「……」一片寂靜。眾人全都呆愣住了。

  這小叫花子發瘋了吧?對著自己公子在說什麼呢!登徒子?開玩笑,自家公子從不是那等拈花惹草的紈絝之輩,被人叫做「登徒子」,這個人還是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這也太奇怪了!

  或者說,公子的口味難道就這麼重嗎?

  「喂!你這小叫花子——」

  有人沉著臉喝斥起來,莊維賢一眼盯過去止住了,翻身下馬一把將柳芽拉著遠離了眾人,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就只有你一個人嗎?」

  柳芽又累又餓、又驚又怕,一口氣支撐著到現在實屬不易,聽莊維賢這麼一問,頓時「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跪下去抱著他的腿抽抽噎噎道:「登徒子,你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們家大奶奶吧!」

  「你們家大奶奶!」莊維賢更吃了一驚,變色忙道:「你快起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我!」

  柳芽嗚嗚咽咽的一邊哭一邊說,莊維賢根本也沒聽清楚,不覺苦笑道:「我說柳芽柳大姑娘,你別這樣,你抱著我做什麼,倒是快起來呀!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幫你啊!」

  莊維賢不自然朝眾人瞟了一眼過去,無人不圓睜著眼睛朝這邊看來,那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他不禁大為尷尬,鑑於對方是個小姑娘,又不便推她,偏她抱得又緊。

  柳芽一怔,臉上頓時發熱,忙爬了起來,擦了一把髒兮兮臉上的淚水,將昨日的事情簡單說了,眼淚汪汪求道:「登徒子——」

  「等等!」莊維賢苦笑道:「你能不能別這麼叫我,從來沒人這麼叫過我,聽著我挺不習慣的!你還是叫一聲莊公子吧!」

  柳芽更加不好意思,垂著頭快要埋到胸口裡去,忙點頭道:「是,是,莊公子,對不起!」

  「行了!你就跟著我們吧!到了前邊換身衣裳,找個大夫看看,再吃點東西。你放心,我這就叫人快馬加鞭趕回時府去報信。」莊維賢說道。

  「莊公子!」柳芽卻是抬起了頭,連忙道:「昨日岸上還有兩名家丁守著馬車呢,想必他們已經趕回去報信了!我擔心我家大奶奶會有什麼危險,您能不能先安排僱傭些人手幫忙沿著河岸兩邊找人呢?兩岸村落、莊子也都看看。只要找回我家大奶奶,大少爺一定會感激您的!」

  莊維賢見她這時候還能有主意不曾被嚇得六神無主倒暗暗詫異,便點頭道:「行,你既沒事,想來你家大奶奶也不會有事的!你也別擔心了!到了前邊鎮子上我便著手安排人去尋找,時家那邊我也派個人回去說一聲,這總行了吧!」

  柳芽大喜,連連點頭,「謝謝莊公子!大少爺一定會感激您的!謝謝莊公子!」

  她撐著的這口氣一松,整個人便再也支持不住,口內道著謝,身子無力的軟了下去。

  「柳芽!」莊維賢一驚,忙伸手去扶她。

  「對不起……」柳芽甚是抱歉看向他,掙扎著欲自己站穩哪裡能夠?反倒一個踉蹌一頭往他懷中撞去。

  莊維賢猝不及防「哎喲」一聲向後退了退,從那邊看過來,兩人摟抱糾纏做一團。

  眾夥計小廝們忙別開臉去不敢再看:公子他果真是——重口味啊!

  「你別亂動!」莊維賢扶住她,打量著她嘆道:「一身的傷難為你堅持到現在,要是沒有遇上我——」

  要是沒有遇上他,會怎麼樣?莊維賢心頭一跳,搖搖頭摒除這個想法,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見她欲掙扎他低喝道:「別亂動!你還是省些力氣留著回頭找你主子吧!」

  柳芽聞言果然不再掙扎,只是被他這句話一勾,眼淚又汪汪的起來,大奶奶,萬一她有事,那可怎麼辦呀!

  柳芽所料沒錯,那兩名留在岸上的家丁第一時間便將消息傳回了時府,王氏驚出一身冷汗,病也好了,臉色卻是難看得紙一樣白,身子微微的發起抖來,顫著聲音道:「這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等鳳舉回來,我可怎麼跟他交代!還有桑家,怎麼跟桑家交代呀!」

  王氏回頭便怒喝那家丁,那家丁俯首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哪裡敢辯半個字?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奴才保護不周的緣故。便是這奴才死了也不能消除其罪過,何況他還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姨媽,您冷靜冷靜,」顧芳姿眼裡含著淚,語中帶著哽咽,心裡自是稱心如意,說道:「這事兒也不能怪他們,誰會想得到那渡船到了河中間就出事了呢?」

  說著又問這家丁:「可有派人沿著兩岸去找了?船上那麼多個人,都沒有消息嗎?」

  那家丁鬆了口氣,忙回道:「回表小姐話,奴才回來報信,小順已請人幫忙找人去了,奴才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大夫人您別擔心,大奶奶吉人天相,定會無事的!」

  「你給我住口!」王氏恨恨道:「你們一個個不好好伺候著,你倒有理了!這萬一出了什麼事,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呀!」

  王氏心急如焚,顧芳姿一旁含淚苦勸,使個眼色命那家丁退下。那家丁巴不得,悄悄的矮著身子退下了。

  「姨媽,如今最要緊是趕緊找人,不如讓府上大管家帶著人親自去一趟吧!時間緊迫,可拖不得了!」顧芳姿好容易勸住王氏便忙說道。

  王氏正六神無主,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顧芳姿說什麼自然便是什麼,聞言恍然大悟道:「對、對,得趕緊找人,得趕緊派人過去!姜嬤嬤,快叫人傳大管家來!」

  姜嬤嬤屈膝答應出去傳話,回來便道:「大夫人,要不要趕緊派人知會大少爺一聲去?」

  王氏頓時僵住,半響不言語。

  桑婉出了事,按理說當然不能瞞著時鳳舉這個做丈夫的。可是,王氏卻忍不住感到心虛——她是真的心虛!生怕兒子回來會怨恨自己。兒子如今有多著緊他這位妻子當娘的心知肚明。她雖對桑婉不甚滿意,要說恨,那也談不上,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因為這事兒傷心難過。

  王氏更忍不住懊悔不堪,捶著腿道:「都怪我沒用,都怪我老婆子沒用,好好的生什麼病呀!那老師太可見也是個哄人的,什麼去泰山進香,什麼求符,這沒求回來我不是也好了嗎!」

  顧芳姿忙道:「姨媽,菩薩的話哪裡會不准呢!以芳兒的小見識,姐姐雖然沒有求回來符和香火,卻遭了這一劫,這便是對您的孝心了!想來菩薩見了也心生感動,您自然就痊癒了!」

  這話聽起來倒是有理!王氏呆了呆,不覺面色更難看,垂淚道:「這麼說來,婉娘她,婉娘她多半——」

  她多半去了,替她受了這一劫了!

  「不、不會的!」顧芳姿忙道:「姨媽您別多想,一定不會的!」

  姜嬤嬤見顧芳姿一旁苦勸,卻是將話題岔得越來越遠,她心中暗嘆,只得又提醒道:「大夫人,大少爺那邊,遲早是瞞不住的,依老奴看——」

  「可是大表哥萬一一著急,路上若是——」

  「行了!」顧芳姿話沒說完就被王氏打斷了,王氏可沒忘記時鳳舉上次的邯鄲遭遇的事兒,若是再來一次,她這條老命非報銷了不可,便當機立斷道:「芳兒說的不錯,這事兒不能這麼告訴鳳舉!就,就跟他說,家裡有要緊事,令她速速趕回,萬勿耽擱!快去吧!唉!」

  王氏沉沉嘆了口氣,姜嬤嬤說的沒錯,這事兒遲早是瞞不得兒子的,早告訴他早好,也省得他心裡存了疙瘩,將來影響母子倆的關係。

  顧芳姿原本是想暫且瞞著時鳳舉,見王氏已經這麼吩咐了只得作罷,便又好話說盡勸起王氏來。

  見王氏心結難解,顧芳姿聽來聽去很快聽出了一些味道,王氏雖擔心兒媳婦下落安危,卻更擔心兒子回來沒法解釋兒媳婦為何會單獨出門遇險一事。即便有那等菩薩之言做證,王氏還是覺得證據不夠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