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鳳舉倒叫他勾起了興致,笑道:「是嗎?我家夫人眼光可高的很,什麼東西你這麼有把握,快取來瞧瞧!」
桑婉也不覺笑了笑。
不一會掌柜的便回來了,手中鋪呈著大紅綢絨布的托盤上盛著一塊碧色晶瑩的圓形鏤空雕花玉佩,方圓約莫三四寸大小。
時鳳舉知瞧了一眼便興致缺缺,笑向桑婉道:「夫人看著如何,喜歡嗎?」
掌柜的生怕桑婉一開口就拒絕了,忙笑道:「夫人且稍候,待小的拿給夫人慢慢看。」
掌柜的將那鏤空雕鏤玉佩拿起,桑婉看去,上邊的圖案是鴛鴦紅蓮,兩隻鴛鴦嬉戲水面,相視仿若含情脈脈,栩栩如生,旁邊是一高一矮兩支盛開的出水蓮花,一旁水面上又點綴著圓圓點點的碧色荷葉。
桑婉頓時微窘,這掌柜的,是想說什麼?
時鳳舉卻笑道:「看著有點意思,莫非還有什麼玄機不成?掌柜的你快說說!」
掌柜的暗暗佩服瞧了他一眼,點頭笑道:「爺所言甚是!兩位請看!」只見他將那玉佩輕輕不知按了哪一處,一晃眼,兩邊手上個拿了一塊大小如一的玉佩,每一個上各有一朵紅蓮、一隻鴛鴦,兩塊玉佩合併在一起,恰好組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時鳳舉眼睛一亮,隨即大喜,拍手笑道:「不知是誰好別致的心思!這對玉佩我們要了,夫人,你喜歡嗎?」
要了自然是一人一個的。對上時鳳舉灼灼火熱亮晶晶的目光,桑婉一時微窘,笑著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那掌柜的卻是暗暗樂呵,知曉自己這次是拿對東西來了。
「就要這一個,我夫人喜好珍珠翡翠,再把你們店裡上好的珍珠翡翠首飾各拿一套,這就結了吧!」時鳳舉笑道。
「是,是,這位爺!」掌柜的心中盤算著這一次的進帳,樂得心都要飛出來。
桑婉欲要阻止,見他正歡喜著,便也作罷。
結好帳二人出門,桑婉忽然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向時鳳舉小聲道:「不給顧表妹帶些什麼嗎?」
時鳳舉頓時警惕起來,偏頭看向她,見她神色淡然,一雙水亮的眸子溫柔中卻不經意閃過一絲緊張,他心裡好笑,更不願此時徒惹她不快,便笑道:「婉娘這算是試探我嗎?我怎能隨隨便便給她希望?你啊,放心就是!」
桑婉心中略松,一笑便不再多言。她不禁暗暗自嘲,自己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怎麼總會不經意的問出一些傻話呢!
車夫將馬車趕過來,上車前,桑婉聽到前方一間古董店前傳來一陣女子咯咯的嬌笑和清脆的說話聲,一怔之下她「咦」了一聲,不由掀起幃帽一角朝那邊望去,通明燈光之下,那女子身形窈窕,行動間風情無限,身後亦步亦趨跟著個小丫頭,不是蘇卿兒主僕又是誰?
而此時,桑婉分明看得真切,蘇卿兒一手挽著一名身形高大的、穿著褚色纏枝紋亮緞直裾男子的手臂,整個身子倚靠在他身上,柔若無骨,桑婉忙別開眼光。
「婉娘,上車吧!」時鳳舉扶了她一把。
桑婉點頭「嗯」了一聲,踏腳上了馬車。
二人坐下,桑婉便向時鳳舉道:「剛才那人,可是那位——」
時鳳舉微微冷笑,「自然是她。比我想像中更乾脆利落些,這麼快就傍上新靠山了!老二這回總該死心了!」
桑婉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時鳳舉往她旁邊湊了湊,笑道:「婉娘,你不會認為這是我的安排吧?」
桑婉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只知道這裡頭定跟你脫不了干係,二少爺怕是要怨你呢!」
時鳳舉聽她是在替自己擔心,心中頓時歡喜起來,將她的手裹在掌中握了握,笑道:「放心,老二他怪不到我身上!你也沒說錯,是我設法將她從住所趕了出去,可我也沒趕盡殺絕,她身上還剩好幾十兩銀子,並非不能度日。若她心裡真有老二,就不會轉眼便另結新歡。可是你看看,這才幾天功夫!她身邊那位,是徽州的一位姓盧的富商,此人家中嫡妻乃出了名的母老虎,偏偏此人又貪花好色,得了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敢帶回家便當外室偷偷養著,可他家母老虎也不是吃素的,每每偵查得知便叫人捆了發賣!兩口子打這擂台不知打了多少年仍樂此不疲,哼,姓蘇的小賤人將來還不知結果在哪裡呢!」
桑婉聽得心下一陣一陣發涼,不用問她也猜的到,雖是蘇卿兒自己選擇,可蘇卿兒這麼快就跟這位姓盧的富商勾搭上,其中肯定少不了時鳳舉派人從中不動聲色穿針引線。
「鳳舉,」桑婉輕嘆一口氣,偏頭依偎在時鳳舉的肩膀上,半認真半玩笑的輕笑道:「其實我覺得,當初你對我真的挺仁慈的!真的!」
時鳳舉不太喜歡聽到這話,笑攬著她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就算我不待見你,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說著又道:「婉娘,咱們可是說好了的,誰也不許再提從前,你自個說說該當何罪?」
時鳳舉捏著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桑婉有些慌亂的避開他的目光,面上一陣微熱起來,「我,我不過是有感而發,哪裡提什麼舊事了……」
時鳳舉卻是低頭在她唇上吻住了吮吸,輕輕咬了咬她的唇,低笑道:「還敢狡辯,回去再收拾你!」
桑婉低哼一聲往他懷中躲去,時鳳舉低頭笑笑,在她髮髻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婉娘,和你在一起我覺得溫暖,安心,你呢,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桑婉在他懷中輕輕點了點頭,不覺抬手攬住他的腰間,輕輕道:「你是我的夫君啊。」
時鳳舉抱著她坐好,將那收入壞中的翡翠玉佩拿了出來,笑道:「婉娘,咱們倆好像還沒有什麼表計信物呢,今日碰上這個可見是天意,來,我給你系上!」說著便將那玉佩輕巧的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個小心的系在桑婉腰間,將另一個放在她掌心中,望著她滿是期盼熱切道:「婉娘……」
桑婉好笑,心中沒來由感到一陣淡淡的溫暖和溫馨,他有時雖冷靜得不可理喻,玩起手段心眼來更是果斷無比,有時又孩子氣十足,令她幾乎會產生錯覺。她指腹輕輕摩挲著這圓潤光潔的玉佩,低頭亦替他小心的系在腰帶上。
時鳳舉低頭掠了掠那寶藍的長長流蘇,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捧著她的臉輕輕一吻,「婉娘,咱們回去吧!」
回去?回去自然是做那等好事了?他聲音中濃濃的****說明了一切。
桑婉微微一笑,聲音細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二人在杭州城裡又好好的玩逛了兩天,而對於時鳳鳴來說,自然又是痛苦難熬以分秒計的兩天。
第三天中午,當時鳳舉出現在他面前時,第一時間時鳳鳴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使勁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影像沒有消失。他猛的一下撲到窗前,可憐巴巴道:「大哥!」
看到他這副沒出息的樣時鳳舉便忍不住一陣惱火,他忍了又忍儘量使自己的神色看起來平靜,「你不是記掛著那女人嗎?你得答應什麼都聽我的,我就帶你去見她!否則的話,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時鳳鳴聽了這話哪裡會有什麼不答應?簡直喜從天降,忙不迭點頭,笑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大哥放心,只要大哥讓我出去,我什麼都聽大哥的!」
時鳳舉冷哼道:「記住你說的話!也記住我說的話!」
「放心吧大哥!」時鳳鳴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時鳳舉眉頭微蹙,顯然十分看不上他這個樣,扭頭一旁懶得再開,朝管家一揮手:「把門打開!」
隨著一陣鑰匙銅鎖輕響,房門打開,時鳳鳴腳步輕盈從裡邊走出來,下意識伸展伸展胳膊,抬頭望望明朗高遠的天空、悠悠的白雲,閉上眼睛舒服的嘆了口氣,享受微風吹拂面頰的感覺,只覺得以往普普通通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議!
時鳳鳴滿心的歡喜和對時鳳舉的感激,渾然忘記了自己過著軟禁的生活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位大哥,狗腿的上前陪笑感謝。
「大哥,那個,我什麼時候能夠去見卿兒呢?」話沒說多幾句,時鳳鳴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內心,分明知曉自己這麼問多半會惹得大哥生氣仍舊是問了出來。
時鳳舉果然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卻在他的心微微涼下去的時候哼道:「現在就去!馬車已侯在莊子外頭了,走吧!」說著抬腳走在前邊。
「哎,那謝謝大哥了!」時鳳鳴大樂,見時鳳舉也朝門外走去心裡雖有幾分疑惑,卻也沒多想。對他來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見到蘇卿兒,確定他平安無事,其他的都可以先靠邊站。
在上馬車的時候時鳳鳴仍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哥你也去嗎?」
「怎麼?」時鳳舉似笑非笑,「不願意我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