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醇和香甜,不會醉人,也不會喝了難受。再說了,在自己家裡,醉了也無妨,就當陪陪我如何?」時鳳舉不由分說早笑著將那空酒杯斟滿了遞給她,玩笑道:「你看,奶娘連酒杯都為你備好了,豈能辜負她一番好意?」
「那,我只喝這一杯。」桑婉笑著將酒杯接過,向他笑道:「大少爺,今日謝謝你為我解圍,還有這幾日,謝謝你為我家幫的忙!」
她還是對他這麼疏離而客氣,時鳳舉心裡暗嘆,不過,她總算看到了他的好不是嗎?而且,昨晚上他大著膽子抱了被子上床,她也默認了他的行為沒將他趕下去,可見她對他也不是沒有感覺。時鳳舉精神振了振,笑著舉杯:「婉娘,我維護你是應該的!」
桑婉微微一笑,將杯中酒飲盡,入口香醇,入喉微辣,她不由蹙了蹙眉。低眸卻見一碗熱騰騰的老鴨湯放置眼前,時鳳舉低笑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會飲酒。」
桑婉忙將湯喝了幾口,散去了嘴裡的辛辣之味,笑道:「可不是,大少爺可不能再為難我了!你也少喝點啊!」酒後亂性啊,時鳳舉喝醉兩次,兩次都沒幹什麼好事,偏她還沒法責怪他,她可不要再來一次了。
而且這一次還是自己給他備的酒,冤不冤啊!
「好。你說不喝便不喝。」時鳳舉笑笑,為她夾了一筷子魚,「快趁熱吃吧!」
「嗯。」桑婉見他做得坦然自若好像壓根沒覺得什麼不對,自己反倒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含糊答應,低頭吃飯。
時鳳舉溫柔的凝了她兩眼,唇角不由勾了勾。他的小妻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他的用心呢?誰叫他太在乎、也太害怕被拒絕呢?
「對了,其實給我哥哥送賀禮派長歡他們隨便誰去一趟就行了,何必將余管家派去呢?」桑婉忽然笑道。
余管家是時府中第二管家,地位僅次於金管家,專門掌管公中財務,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
「余管家去更方便一些,」時鳳舉笑道:「我說了你可別惱。那些鄉紳、員外送的賀禮中有不少古董字畫之類的玩器,你兩位哥哥要回禮當然得先知曉這些東西價值幾何,余管家在這上邊是行家,正好可幫著理一理。」
桑婉心中一暖,不由道:「難怪今日你準備的禮單上什麼都有,這是,這是特意替我哥哥準備的回禮?」
時鳳舉愉悅大笑,「娘子果然聰慧!哦,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桑婉心裡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人,他怎麼能夠對她這麼好呢?
「我,我怎麼會怪你呢!還是你想的周到!我想我哥哥嫂子也一定會感激你的。」
時鳳舉聽了這話心中格外舒坦,才覺得自己的一番苦心沒有白費,便厚著臉皮笑問道:「呵呵,那婉娘打算怎麼報答我呢?」
桑婉一怔,「撲哧」一笑,「大少爺真不愧是生意人!」
「我就當你這話是在誇我了!」時鳳舉亦笑。
「大少爺不嫌棄,我時常下廚為你做菜,如何?」
時鳳舉先是一喜,剛說了個「好啊」卻又搖頭,「還是不要了,廚房那種地方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萬一濺著油星或是傷著了怎麼好!不如這樣,我見你素日也閒,帳算的也不錯,平日能幫我一二便可,你可願意?」
幫他一二?是要自己幫他算帳嗎?商號的帳目?這不是——
桑婉心中雖有遲疑和疑慮,而且明明知道自己其實不太應該答應,可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嘴裡說的又是另一回事,她情不自禁的點頭笑道:「大少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那我可當你答應了,」時鳳舉眼睛一亮,笑得像吃了人參果。想到往後二人相處的時候更多,時鳳舉心裡便止不住要飛的快樂。
「嗯!我答應!」桑婉嫣然一笑。
轉眼到了十月中旬,這天中午,桑於飛帶著時鳴終於來到了時府。受到闔府上下的熱情款待。
時鳳華果然從書院裡告假回家,掌教聽說這一屆的解元在他府上做客,非但很痛快的給了假期,還語重心長的叮囑他一定要跟解元郎好好的切磋,用心揣摩學習,這對他有百益而無一害。
書院中同窗們知道了無不羨慕,紛紛要求他將解元郎請來一聚,大家相互切磋。時鳳華推辭不過只得答應,眾同窗大喜,硬是逼著他定下日子,將時鳳華弄得好生無奈。
時家一切都好,時鳳華與桑於飛亦相談甚歡。唯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就是任志賢。
桑於飛帶著時鳴剛到的時候,任志賢一眼認出了這個曾經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小廝,大驚小怪叫道:「咦,這不是時鳴嗎?你什麼時候跟著桑老弟了?」
「任老爺!」時鳴向他打了個千兒招呼,臉上神情卻有幾分得意,自信滿滿的跟在桑於飛身邊。有一種出了暗氣的感覺。你不是嫌棄我嗎?人家解元郎都不嫌棄我,可見你眼光不怎麼樣!
「二哥身邊正好缺個人,我看時鳴比較合適,便送給了二哥,如今他是二哥的書童了!」時鳳舉淡淡笑道。
「時鳴辦事極是妥當,還沒好好謝過妹夫呢!」桑於飛笑著拱手。
「二哥客氣!」時鳳舉笑笑。
任志賢十分不屑,得意笑道:「呵呵,還是桑老弟會調教人啊!這小子前些日子在我身邊伺候時笨手笨腳的什麼也做不好,我便又將他退還給鳳舉了!沒想到鳳舉又轉贈給了你,而你們居然相處得不錯!呵呵,說起來,這主僕嘛,也挺講緣分的啊!」
時玉梅聽了這話也暗自高興,故意嗔了丈夫一眼怪責道:「哎呀你也是的,這種話怎麼能當著桑家二舅爺的面說呢!好像你不要的才給人家一樣!人家可是解元郎,讓人家多沒面子呀!」
「任夫人說笑了。可能人跟人不大一樣吧,我是真覺得時鳴不錯!妹夫的眼光,我是信的!」桑於飛含笑朝時鳳舉點了點頭。言下之意是,你任志賢的眼光,可叫人不怎麼信得過了。
桑於飛心中雖然也暗暗納悶,不知這兩口子為何要給他難堪,不過,他並不是那糊塗人,時鳳舉對他怎樣他心裡清清楚楚。
時鳳舉心裡也暗暗惱怒,與桑於飛的目光碰上知道他沒有多想方暗暗放下心來,便笑道:「這事說來都是我考慮不周,若姐夫早告訴我要的是紅袖添香,我便不會讓時鳴過去了!怪我怪我啊!對了,二哥趕了半天路也累了,還是先回客房休息吧!」
王氏也笑著稱是,又說晚上的時候時鳳華便回來了,到時候一起過來吃晚飯。
桑於飛施禮答應,起身告辭,時鳳舉和桑婉一同送他去客房。
「二哥儘管安心在府上住下,千萬別生分了。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或者跟你妹妹說一聲都一樣。若是不便,讓時鳴說一聲就行。」時鳳舉笑笑,有的話,他也不便說的太明白。
「妹夫放心忙去吧,我知曉了!」桑於飛會意笑道。
送桑於飛去了客房,時鳳舉和桑婉便回寧園去,「婉娘,大姐夫那個人就是那樣,回頭你私下跟二哥說一聲,請他別介意。婉娘,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放心,」桑婉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桑家的情況比你們這裡好不了多少,我二哥豈是那樣糊塗的人?」
「這倒也是!」時鳳舉一拍腦門,失笑道:「我倒把這茬給忘了!」二人相視一笑。
晚上時鳳華回來,另有一番熱鬧不提。
自此,時鳳華、桑於飛白日裡多半時間或者在時鳳華的書房中,或者命人收拾了園中哪一處閣樓小亭,或切磋學問,或探討疑難,或鑽研各年試題,或閒談掌故軼事,或偶爾作畫題詩相互鑑賞一番,二人十分投機,相見恨晚。
偏任志賢十分不識趣,每日裡都跟在一處,明明什麼都不知,卻偏又自認為無所不知,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只要讓他接上了話便不會停下,一大通廢話好不容易說完之後,立馬就冷了場,因為時鳳華和桑於飛都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
一開始,任志賢非但不覺自己有何不妥,反而還洋洋得意,覺得他二人都被自己的學問給震住了啞口無言。可漸漸的,他也察覺出兩分不是滋味來了。因為這兩人從來沒有誇讚過他,從來沒有如他期望那般投過來驚艷羨慕、心悅誠服的目光。一開始這令他十分困惑,當他發現這兩人有意無意根本就是在忽視他的時候,任志賢終於坐不住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這天故意賭氣沒有去找他們,卻讓翠寶特意去告訴他們自己偶感風寒不便出門。他原本以為他二人說什麼也該上門來親自探視他,然後他再拿言語暗示一番,令他們意識到不該對他忽視的錯誤態度。誰知翠寶只帶回來一句話,「三少爺和二舅爺說,既如此請老爺您好好休息。」
把任志賢氣得夠嗆!心裡直罵他二人不識好歹、不懂尊敬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