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一人?」
當消息送回南淵軍營時,楚聿辭捏緊劍眉,想也未想便拒絕了。
戰九夜提出要單獨見葉錦瀟,明顯是衝著她去的,若是應允,便上了他的當了。
葉錦瀟道:
「兩軍談判,若是在這樣的場合動手,他北燕太子的名聲也休想要了。」
越是上位者,越在意自己的聲名、尊嚴。
戰九夜不會輕易動手。
「誰知他打得什麼主意?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我必須去。」
葉錦瀟看向他,堅定道:「這本就是一場不該打的仗,我不希望它打起來。」
更不希望因為她一個女人,兩國交戰,死傷無數,破碎無數個無辜的家庭。
這本可以避免。
「瀟兒……」
「北燕太子為人雖然陰戾狠辣些,但還不至於無恥,他那樣的人最是好臉面,這次兩國交戰,也是因為卸了他的面子,他惱羞成怒,才會打起來,若是雙方能坐下來,好好談談,豈不比打仗要好?」
她意已決。
楚聿辭見她堅持,拗不過她,便也同意了。
他吩咐人,安排下去。
挑了一個開闊、空曠的地方,此地處於南淵與北燕的交界處,兩國各自占據了一半的領土。
談判之日,兩軍遠遠的佇立著,黑壓壓的一大片,中間的空地則是談判場所。
眾目睽睽。
哪一方若是貿然動手,雙方的軍隊都在此,誰都討不著好處。
葉錦瀟在楚聿辭的親自護送下,朝著最中間的位置走去。
那邊。
戰九夜騎著馬,一雙如鷹隼般鋒利的眸子落在葉錦瀟身上,看著這個死而復生的女人,想起過往的梁子,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溢出唇角。
呵!
「膽子不小。」
提出一對一談判時,本以為葉錦瀟不敢來。
沒想到,她竟應下了。
葉錦瀟下了馬,「太子殿下盛情,難以拒絕。」
中間,只是一片空地,沒有藏身之所,也沒有庇護之處,唯有一張方桌和兩章凳子孤零零的擺在那裡。
戰九夜睨了楚聿辭一眼:
「本宮的盛情,似乎只邀了葉錦瀟一人。」
葉錦瀟看向楚聿辭,讓他先行離開。
楚聿辭不太放心:「瀟兒……」
「無事,我有分寸。」葉錦瀟讓他安心。
楚聿辭抿唇,猶豫良久,離開時,銳利的目光掃著戰九夜:「我就在不遠處。」
他退出五十米外。
雙方的軍隊各自退開五十米,中間這一百米的空間裡,就只有葉錦瀟與戰九夜在。
二人對坐。
「葉錦瀟,」戰九夜扶著衣袍,「好久未見,果然是你。」
當初,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時,他還不太信。
葉錦瀟輕笑一聲:「確實很久未見。」
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張狂,就連坐姿都是,側著身體,一隻腳踏了起來,骨子裡都透露著生性的好戰。
「北燕國的冬天向來漫長、嚴寒,能在這樣的季節里,召集那麼多士兵揮軍南下,這一路走來,想必不太好過吧?」
戰九夜道:
「把南淵國攻下,再不好過,也好過了。」
「太子這話說得輕飄飄,可攻打南淵國,你有幾分勝算?光靠一身好戰性與熱血,似乎很難打勝仗,北燕國的存糧,能否支撐軍隊打半年?」
北燕冰天雪地,常年嚴寒,糧食的產量非常低。
可南淵國的存糧,足夠全國百姓不耕種、不勞作,白吃白喝撐三年。
戰九夜道:「我們有上好的戰馬,比大米還多的牛羊牲畜。」
他們吃肉。
故而,北燕國人生來就比南淵國人高大強壯許多。
「那你們有鹽嗎?」
葉錦瀟道:「人可以三天不吃飯,但不能三天不吃鹽,打仗之前,你是否已經調查過,東海一帶、桑南沿海一帶,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只要我一聲令下,商人們不再向北燕國供海鹽,你們能撐多久?」
戰九夜眉頭微捏。
「你想說什麼?」
「停戰。」
「你在戲耍本宮?」他拍桌,「本宮不遠千里,來南淵國做客,卻遭到羞辱與驅逐,現下,兩軍當前,又提出休戰,你當本宮是好戲弄的?」
「此事是誤會……」
話未盡,腦中微眩。
葉錦瀟扶桌,緩了半秒,腦中的眩暈感散去,道:
「這次的事,是南淵國誤會了你。」
她被宴妖抓去,導致楚聿辭誤會了戰九夜,對他做出了較為過格之事。
這一點,她不否認。
「對於此事,我深感歉意,南淵國也願意做出相應的補償,還望停戰,兩國和平,互利共贏。」
「哈哈哈!」
戰九夜仰天大笑:「說羞辱本宮,就羞辱本宮,說停戰,就停戰,你們當本宮是誰?」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玩弄小狗?
「還是說,你們南淵國怕了,怕打不贏,蜷起尾巴來想當縮頭烏龜了?葉錦瀟,這可不像你。」
葉錦瀟沉聲道:「提出休戰之前,我經過了深思熟慮,這對你我兩國都好……嘶。」
她怎麼總覺得眩暈?
她沉著神色,把話說完:「況且,南淵與北燕同為大國,實力相當,你根本不可能把南淵打下來……」
『把身體還給我!』
腦中,突然蹦出的聲音,尖銳,憤怒,幾乎要把她沖暈過去。
『這是我的身體!我的!你這個小偷!』
她抓緊桌子。
戰九夜冷笑:「能不能打下來,本宮說了算,唯有用鮮血,才能洗刷本宮所受的恥辱!」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膽敢羞辱他,唯有死,才算是道歉!
「葉錦瀟,把本宮的話帶給楚聿辭,這一個多月,本宮是怎麼狼狽逃回北燕國的,本宮便會讓他怎麼狼狽的從戰場、夾著尾巴逃回南淵帝都城去。」
戰九夜雙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狂妄勾唇:
「去吧,去告訴楚聿辭。」
「南淵國,本宮非打不可!」
葉錦瀟還想再說什麼,可腦中的聲音實在尖銳極了,就像一頭困獸在瘋狂的掙扎、衝撞:
『滾!』
『滾出去!』
『把身體還給我!』
靈魂像撕裂一般的劇痛,暈眩感一陣一陣,眼前的畫面像是在旋轉一般,什麼都看不清了。
她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卻是一記天旋地轉,倒了下去。
「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