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一個月後。
戰九夜有沒有成功逃回北燕國,暫時不得而知,但讓葉錦瀟焦灼的是她用了好幾種藥,但內力還沒有恢復。
不知這男人對她下的是什麼藥,這令她有些頭大。
連日來的趕路,她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天了,只見周圍的環境越來越乾燥,建築物也是黃土磚頭堆砌,像古時候的城堡,這樣的房子最能抗風避暑。
這天。
馬車終於停下。
「我們到了。」
宴妖說出這四個字時,葉錦瀟就像久旱逢甘霖,窒息遇空氣,總之,跟遇到救贖似的。
再不到,她這屁股就要散架了。
天天在馬車上晃晃晃,她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迫不及待的掀開帘子,眼前的城堡又高又大,還站著不少衛兵,看來君家是一方霸主的存在,至少地位不比親王低。
宴妖下了馬車,「來,下來走走。」
葉錦瀟避開他的手,跳了下去。
「哥哥!」
一道少女的聲音響起,激動又歡喜。
葉錦瀟看去,只見兩排衛兵踏著正步,嚴肅的走來,侍女推著一隻木輪椅,上面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神色非常激動,可似乎雙腿有疾,只是高興的揮著手,卻無法起身。
「婉兒。」
宴妖眸子一軟,大步上前,單膝跪在輪椅前,擁抱了她。
「哥哥,你回來了!」
君心婉開心的抱住他,笑著笑著,眼角便不禁紅了,肩膀也隱隱的抽了起來。
宴妖抬頭,神色微怔:「怎麼哭了?」
「太想哥哥了……」
少女紅著眼角,顫抖的手指輕觸著他,「當年,哥哥一氣之下離開家,一走就是八年,說不回家就不回家,走的那樣決絕,如今,若不是母親病重,就快要不行了,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哥哥……」
淚水無聲的落下。
宴妖眸色微凝:「當年……是我年輕自負,苦了你跟母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可惜,她的雙腳不能站起來。
葉錦瀟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兄妹和諧的一幕。
八年未歸家?
時隔八年,少女認不出自己的親哥哥,情有可原,怪不得他敢如此放肆的冒充君無姬,八九年時間過去,說不定連他的父母,也分不清他的真假。
兄妹二人相擁了許久,情緒逐漸平復。
君心婉擦著眼角的紅潤,這時才看見旁邊的葉錦瀟,好奇的眸子看過來:
「哥哥,她是……」
「你未來的嫂子,是不是很漂亮?」宴妖溫柔的蹲在她的身旁,看向葉錦瀟。
「小錦兒,過來。」
葉錦瀟抿嘴。
他喊她倒是喊得很順口。
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去,喚了一聲:「君小姐。」
君心婉忙道:「姐姐既然是我未來的嫂子,那便跟哥哥一樣,喚我婉兒便是。」
少女眼眸乾淨清澈,好奇的望著她,從頭到腳,從上到下,眼中充滿了驚艷的美。
她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
跟西域的女子不一樣。
她身上既有中原女子該有的溫婉,還有幾分來自骨子裡的清冷,讓人既覺得溫柔,又不敢輕易冒犯。
很矛盾。
宴妖道:「婉兒年幼時貪玩,不小心從城堡上摔了下來,傷了雙腿,此後便再難起身行走。」
葉錦瀟道:「君小姐,這很遺憾。」
君心婉笑著搖了搖頭:
「沒關係,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況且,父母很疼愛我,哥哥也願意回家了,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她有些黏人的牽著宴妖的手。
兄弟二人的長相高度相似,皆生著一雙桃花眼,只不過少女的目光更純澈,但那張即將長開的臉龐,已隱隱可見魅人的妖柔之意。
君家之人,倒是生得極美。
嗚——
幽長的鼓聲在通報著少主已經回家的信息,衛兵們全部彎下腰,齊呼:
「少主!」
宴妖親手推著輪椅,「小錦兒,跟上來,若是突然跑不見了,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是會被戈壁灘里的狼和熊叼走、吃掉。」
「……」
話里行間的威脅之意,倒是讓葉錦瀟有幾分好笑。
西域地界太大了,大片大片的荒漠之間,極易迷失方向,而且多為無人區域,城鎮之間距離遠,補給少,她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
西域不比南淵國。
葉錦瀟只能提步,跟了上去,走在他的身旁,壓低的聲音只有二人能聽見:
「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嗯?」
宴妖側眸,似乎不解,「裝什麼?」
葉錦瀟涼笑:「演戲上癮了?」
「這是我的家,我的妹妹,我的家人,我何須演戲?」他無奈的笑了一聲,「小錦兒,這麼多天過去了,腦子還沒有清醒嗎?」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那寵溺的姿態,倒真與君無姬一般無二。
「你想要什麼?」
葉錦瀟看著他,「人生在世,總有自己的目的,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宴妖眉頭輕皺,似乎不解:
「什麼目的?」
「我回自己的家,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若說目的的話,我想與你在一起,將來,再生幾個健康的孩子。」
葉錦瀟冷了他一眼:「你覺得可能嗎?」
待她內力恢復的那日,便是離開之時。
「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得逞,這是君無姬的家,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不是你的。」
「等他回來,你什麼都不是。」
眼前的這個男人,什麼都不會得到。
屆時,只會被揭穿,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突然被扔到陽光下,無處可藏。
宴妖唇角的弧度仍舊,笑意卻幽深了幾分,在她的耳畔低語道:
「那你便告訴她。」
「告訴婉兒,說我不是她的兄長,如何?」
話落,又補了一句: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婉兒除了腿腳有疾病之外,還患有嚴重的心疾,不能受任何程度的刺激。」
「若你想要她的命,儘管告訴她。」
「你——」
「樂意為你效勞,小錦兒。」
他優雅的微微彎腰,姿態矜貴極了,推著君心婉進了城堡。
葉錦瀟剜了眼他的背影,幾句話堵在了喉嚨里,不知從何提起,況且,即便說出實情,恐怕也沒有幾人會相信她一個陌生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