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
蕭痕眼眶濕熱,看著那醉的已經不省人事的男人,不得不退出包廂,冒雨離開。
君無姬癱軟的伏在桌上,「葉……葉錦瀟……」
橫七豎八倒著的酒壺全都空了,他雙手胡亂的摸了好幾壺,抓了起來,仰頭灌下。
「咳咳!」
「小沒良心的……沒良心……」
可他卻怎麼想忘也忘不掉?
明明那麼醉了,四肢癱軟,連身體都撐不住了,可腦中的理智卻無比清楚。
他在做什麼。
他在想什麼。
這種連醉著,都會被迫清醒的感覺,令他痛苦不已。
抓起酒壺,暴躁的砸在牆上,應聲破碎。
接連砸了七八個,最後,連桌子都掀了,滿地的狼藉,也壓不住他身上濁濁的怒意。
他到底中了什麼迷魂藥?
還是被下蠱了?
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明明兩年前,他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瀟灑的來,瀟灑的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陰溝裡翻船。
報應啊!
「哈哈!哈哈哈!」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那一身的酒氣、陰戾的模樣,令人不敢靠近,進了雨中,很快便被淋透了。
冬天的雨冷得刺骨。
他站在雨中,抬頭仰望著夜空,被刺得幾乎睜不開眼。
現在的他比瘋子還像瘋子。
他呆呆的站在那裡,忽然被人扯了一下,撲倒在地上,竟是一個見色起意的老乞丐,以為他是瘋子,想對他上下其手。
君無姬眼底殺意駭然。
他是醉了,還沒淪落到這個地步。
「找死!」
捏住他的脖子,就要直接捏死時,忽然聽到夜雨里踏來的一陣馬蹄聲,猶如天外之音。
立即看去。
他眸光微閃,立即鬆開了手,抓住老乞丐的後衣領,按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咳,咳咳……放開我……」
「君無姬!」
馬蹄聲奔至,夜雨四濺,一道雄厚的氣息拂來,將那老乞丐扇飛十幾米遠。
君無姬抱著渾身濕漉漉的衣衫,一邊咳嗽,一邊吐血。
葉錦瀟撲跪上去,抱住他的臉,卻摸到一手的血,溫燙,卻很快被雨水衝散。
同時,一股濃烈的酒意灌入鼻腔。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胃穿孔,嚴重的話,是會死人的。
「咳……咳咳……」
君無姬癱軟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住,艱澀的撐開雙眼,幾乎看不清她被雨水打濕的面孔,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你不會死!」
葉錦瀟抱住他的手臂,挽在脖子上,把他抱扶起來。
「可是……只有在夢裡,你才會抱我……」
「如果真是要死了,我也沒有遺憾了,葉錦瀟,對不起啊,我給你造成負擔了,可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
葉錦瀟眼眶一澀,「該死的人是我。」
「啊,你要為我殉情嗎?」
他醉意熏熏,說話顛三倒四。
「沒有殉情一說,君無姬,你會活的好好的,你要長命百歲,該離開的人是我,再過不久,我便會離開。」
葉錦瀟吃力的攙著他,
「等我走了,你們所有人就能像從前一樣,回到原本的軌跡上,我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因為我的闖入,攪亂了原有的軌跡,這一切的變數,其實是我。」
君無姬茫然的趴在她的肩上,「你要走了。」
「你又要扔下我了。」
他醉笑:「沒、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這兩年來,不都一直是我在後面追尋你嗎?」
他哈哈大笑:
「你走,我來追尋你便是,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就知道,他永遠都會是被她扔下的那一個。
葉錦瀟知道,是她虧欠了他。
「我要走了,君無姬,這次,你找不到我了。」
「不可能。」
他醉醺醺的靠在她的頸窩,「天涯海角,我都能尋到你。」
葉錦瀟眼眶一熱,鼻尖酸楚的幾乎要繃不住了。
「你是聾子嗎!我說,我要走了,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可能再找到我了!」
「我……我不信……這麼多回,我都找到了你,哪怕你假死脫身,我也比楚狗先找到你,我是狗鼻子,小錦兒,無論你跑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君無姬……」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傻子。
「你喝醉了。」
「我沒醉。」
「你醉了。」
「我們的女兒叫君小滿!人生苦短,小滿即圓滿,我沒醉……我沒醉!」
-
一夜大雨,瞬間入冬。
天氣冷了起來,謝家山莊燒足了碳火,地龍里也添著足足的碳,在山莊內,暖的跟秋天似的,錦鯉還在池塘里歡快的游。
吱呀——
房門輕輕掩上。
謝暖煙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已經醉糊塗了,我剛給餵了藥,恐怕至少得睡到晚上。」
葉錦瀟站在庭院裡。
得知君無姬無事,這才稍稍放寬心。
「瀟兒,天氣冷了,你要多穿兩件衣裳。」她關心的握著葉錦瀟的手。
葉錦瀟鼻尖微酸:
「娘……」
女兒的聲音微微哽咽,鼻尖一紅,嘴巴一癟,謝暖煙就心裡就跟刀子挖肉似的,疼得不行。
急忙道:
「小祖宗,誰欺負你了?娘給你黃金好不好,你可千萬別掉小珍珠,小珍珠沒有黃金值錢。」
葉錦瀟抬起一雙微紅的眼睛: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呀。」
黃金是全天下流通的貨幣,肯定比小珍珠值錢呀。
「娘說給我黃金,是真的嗎?」
「?」
「我想要十萬兩黃金,娘,您先借給我,我將來會還給您的。」
「……」
謝暖煙突然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
上次,她管著財庫,不准她到處亂跑,結果她大舅、二舅、外祖一回來,給了厚厚的紅封,第二天就不見人影了。
現在,這丫頭要是拿了錢,不得又跑得無影無蹤了?
「你就不能像娘一樣,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養幾個面首,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嗎?」
葉錦瀟道:「娘,您就借給我吧,我記在帳上,以後肯定會還給您的,難道您還怕我賴帳嗎?」
謝暖煙不是怕她賴帳,只是經歷了假死一次,她再也賭不起了。
她不想再次嘗試失去的痛。
「娘是怕你在外面,會遇到危險。」
「娘,我真的很需要錢買軍需,我要打天下。」
「?」
瀟兒昨晚淋了雨,澆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