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我爹死了,墳頭草三米高

  玉生煙大罵了好幾句,罵的沒詞兒了,這才轉身出去。

  剛出門口,便是一聲驚訝:

  「喲,鳳尊主,你在這兒呢。」

  鳳溟淵抿緊薄唇,板著一張並不是很好看的臉色,雖然知道玉生煙故意罵他,也只能憋著了。

  拂袖而過。

  進院子裡去。

  兩名教眾端著熱騰騰的飯菜,仔細伺候著,便見鳳尊主來了。

  禮貌的喚了一聲:「鳳尊主。」

  葉錦瀟與夜冥對坐,餓的前胸貼後背,剛提起筷子,看見來人,柳眉微不可查的擰了一下,很快便舒展開來。

  吃了口飯。

  夜冥給她夾菜。

  藏劍山莊飲食清淡,所食食物都是自己種植,或野生,以及山裏海里捕來的葷腥,雖然清淡,卻很可口健康。

  二人對坐吃飯,大口大口的扒著,像是餓昏了頭,就跟沒看見門口的鳳溟淵似的。

  鳳溟淵躊躇的站在一旁,握著雙手,嘴裡囁嚅了好幾遍:

  「葉姑娘。」

  「傷勢可有好些?」

  葉錦瀟挑眉,吃了口飯,略感意外的掃了他一眼,疏離道:「鳳尊主有事不妨直言。」

  鳳溟淵當即走上前兩步:

  「這段時日下來,我甚是擔心你的傷勢,當時,我以為你武功深厚,實力過人,又在氣頭上,下手不免重了些,並非有意。」

  葉錦瀟眸色怪異的睨了他一眼,「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傷了她,她都還沒找他麻煩,他反而先開了口,堵住了她的口。

  搞得她好像真要計較,就十分小氣似的。

  可她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放過他?

  這件事,不是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能結束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很好理解。」她夾了菜,對他態度淡淡。

  鳳溟淵有苦在心,「鳳璃黛並非我親生女兒,我的孩子其實是……」

  「誰要是當了你的孩子,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的福氣,是吧,葉七?」

  夜冥:「是。」

  「有個這麼不分青紅皂白、護短的爹,這教出來的女兒不得橫掃大陸?統一天下?再過二十年,整個大陸都得姓鳳,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女。」

  夜冥:「對。」

  二人一唱一和,便是噎得鳳溟淵如鯁在喉,幾句話堵在了喉嚨里。

  這是明白著挖苦他。

  「那日的事,是我不對,我沒有分清情況,下手過重……」

  「那哪能啊?」葉錦瀟受寵若驚,「鳳尊主這樣說,實在是抬舉我等,有話不妨直說,不然我怕是今晚睡覺都不敢閉眼。」

  鳳溟淵一噎。

  當日之事,確實是他不對。

  他嘆道:「是我失手,對不住你,我已經命人備好了上乘的好藥,調養身子與內息,助長功力,各有功效。」

  他拍手,謝仁捧著兩隻疊在一起的錦盒,快步走了進來。

  「還請葉姑娘能夠收下。」

  若是過不了這茬,其他話都不太敢跟她說。

  特別是身份的事……

  是他糊塗!

  想想有些悔青了腸子,捏著右手,攥在袖中,恨不得錘了它。

  「葉姑娘與我的一個故人長得十分相似,不知你父母是什麼人?」

  葉錦瀟眯眼,「你想幹什麼?」

  「鳳某並無惡意。」

  葉錦瀟狐疑的掃了他一眼,突然摸不准他的意思,不過,對於此人,她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毫不掩飾的對夜冥說道:

  「他說我長得像故人,原來對於故人,他都是下死手的,如此說來,他的故人全都埋在土裡了?」

  夜冥沉聲:「瀟瀟有所不知,鳳尊主難道強制統治東海時,手段殘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殺得眾叛親離,連心愛的女子也拋棄了他,離他而去。」

  葉錦瀟並不意外:

  「這女子倒是沒瞎了眼睛。」

  「瀟瀟所言極是。」

  鳳溟淵眉心怔痛,牽扯出多年前的回憶:

  當年,東海還未統一,各勢力各自劃分,明爭暗鬥,一片混亂,他獨身一人討伐恆山派時,不慎受了重傷,被一個隨父親出海捕魚的漁家女所救。

  那漁家女穿著簡譜的衣物,可肌膚細膩、眉眼溫和,姿態矜貴,像是富家才能養出來的姑娘。

  養傷的那段時日,她悉心照顧他,二人互生情愫,許下一生的承諾。

  只是後來,他傷好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次去討伐恆山派,屠盡所有逆反者,強行收服此島,贈予她。

  可她卻勸他就此收手,別再殺人。

  他志向於此,豈能半途而廢?

  鄭重的承諾於她:三年之內,他必統一東海,若是不成,便同她隱居避世,若是成了,便拿整個東海迎她過門。

  殺伐的紅了眼,年輕熱血的一顆心撲在功成名就的功利之上,卻沒發現身邊人逐漸敬他、畏他、避他,就連她也離他而去。

  她消失了。

  懷著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他醒過神來時,才發現她根本不是什麼漁家女,搜遍沿海,也找不到她的蹤跡,就像人間蒸發一般。

  大陸之下,天下之遙,五湖四海,踏遍十餘年,再也尋不到她的蹤跡。

  後來,他才明白:

  東海,還是東海。

  所有人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

  無論誰統治東海,太陽一樣東升西落,江河一樣奔入東流,誰都沒有改變,唯獨他花了那麼多年時間,還失去了自己。

  蹉跎半生,孤寂一人,值嗎?

  當初,若能早些醒悟,或許早已與她兒女成全,承歡膝下……

  鳳溟淵藏起眼底的異色,神色複雜的看向葉錦瀟。

  越看,越覺得她的眉眼、輪廓,像極了當初的心愛之人。

  她們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小心翼翼,又帶著試探的開口:「聽說,你來自南淵謝家,但那個叫葉長東的男人卻並非你的生父。」

  葉錦瀟擰眉。

  連葉長東都知道?

  短短數日之內,他不僅調查她,還調查的那麼清楚,有何用意?

  一來就問候她父母,禮貌嗎?

  「我爹死了。」

  「墳頭草早都三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