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靜聞言,只好笑的問道:
「你偷取我的東西,還怪我東西不好,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難道山匪打劫商賈,商賈出手還擊,就是錯?
難道竊賊盜取財物,主人報官緝拿,也是錯?
什麼時候起,受害者變成過錯方了?
「臣無辜,還請皇上明察。」
南淵皇神色沉著,往殿內掃了一眼。
裡面,婉妃哭聲不止,聲聲哀嚎悲痛,不用去看便知情況糟糕透了。
於女子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美貌。
此舉……
毀容……
無異於殺人誅心。
比死還要逼人。
宮女哭著連連磕頭:「皇上,奴婢也是為了娘娘的容貌著想,卻不想弄巧成拙……奴婢並無壞心,哪知陸女醫的玉露膏,竟是毀容的毒物!」
她哭著說道:
「陸女醫身為大夫,藥箱裡卻裝著如此陰毒的東西。」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必是如此!
眾人皆知,陸女醫與鳳歸郡主是好友,婉妃曾掌摑鳳歸郡主,陸女醫定是在給鳳歸郡主出氣。
是她,毀了婉妃的容貌!
陸春靜拱手,從容道:
「皇上。」
「第一,臣曾說過,玉露膏未研製完畢,收在盒中,不可使用,此事,臣的兩個助手可以作證。」
「第二,玉露膏被盜,臣遭到迫害,實屬天降橫禍。」
「第三,自古來,無論藥材還是毒物,皆可入藥,硃砂有毒,服用適當分量入藥卻能安神;麝香有毒,採取適量入藥卻能養氣;蜈蚣有毒,卻能熄風止痙。」
就連太醫院的藥材庫里,也存放著不少有毒的藥材。
她的醫藥箱裡放一些毒物,有何不可?
她神色平靜:
「臣該說的都說了,無論皇上如何斷定,臣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南淵皇怎麼好罰她?
玉露膏是被偷走的。
要不是這個宮女不老實,又怎麼會發生後面的事?
於情於理,陸女醫都沒有錯處。
他威厲的目光掃向那名宮女:「你既知曉玉露膏能祛疤,為何不先向朕稟報?」
偏要去偷。
這下,哪怕陸女醫是故意下套,也找不到責備的理由。
宮女慌張的哭道:
「奴婢當時聽到陸女醫想私藏玉露膏,不肯獻給娘娘,一時情急就……」
「糊塗!」
南淵皇厲斥一聲:
「區區一瓶玉露膏,難道朕連這件小事都做不了主?」
「依朕看,分明就是你竊取玉露膏,在其中動了手腳,毀了婉妃容貌,還栽贓到陸女醫身上。」
他當機立斷:
「來人,將這個包藏禍心的宮女拖下去,杖斃!」
宮女嚇得渾身狠狠一震。
兩名御林軍大步進來,一左一右架起了她的手臂,她尖叫著急忙掙扎:
「奴婢冤枉!」
「奴婢豈敢害娘娘!還請皇上明察!奴婢冤枉!冤枉啊……皇上……」
伴隨著慘叫聲漸遠,宮女被拽了出去。
殿內一眾宮女太監皆惶惶。
陸春靜跪在地上,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從容安靜。
南淵皇負手而立,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好幾秒。
「陸女醫。」
「臣在。」
「你沒有看管好自己的醫藥箱,導致藥物丟失,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罰俸半年,你可有意見?」
陸春靜磕頭,謝恩:
「臣領命。」
「婉妃的臉如何?」
陸春靜猶疑著回話:
「婉妃娘娘的臉被野貓抓傷,又抹了還未調製好的玉露膏,臉上潰爛流膿,腐壞了許多肉,恐怕……」
「恐怕,再也恢復不了昔日的容貌……」
哪怕治好,也會留下坑坑窪窪的疤。
日後,只能戴著面紗示人了。
南淵皇右掌握緊,深吸了一口氣,又不動聲色的鬆開,嘆道:
「盡力而為。」
「是,臣定當盡心。」
「另外,」他眼中半是威嚴,半是銳利的盯住她,「陸女醫如今拿著朕的俸祿,為朕辦事,心自然也該是向著皇家的。」
「不該做的事,不該見的人……」
指的是誰,陸春靜心裡有數。
小半刻鐘後,婉妃仍閉門不出,情緒失常,南淵皇沒有多留,先行離開了。
出了殿門。
福公公隨身跟侍著,低聲問:「皇上,您是在擔心,婉妃娘娘的臉是陸女醫刻意為之?」
而陸女醫背後的人是鳳歸郡主。
「她並非池中之物。」
南淵皇右手負在身後,君王深沉的面龐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愈發沉穩。
「當初是聿王妃時,為國辦事,為皇家辦事,她心裡向著聿王府,朕也放心。」
「可如今,她已經與聿王和離,倘若再插手皇家的事,企圖惹是生非,遲早會釀成禍患。」
福公公柔著嗓音笑道:
「皇上,您多慮了。」
「如今,鳳歸郡主頂多是個商賈的女兒,除了有些錢財之外,想與皇室對抗?只怕是螞蟻憾大象呢。」
一個女人罷了。
皇上怎如此忌憚?
南淵皇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只要拿捏著葉錦瀟的家人,倒也不怕她會不聽話。
「啟稟皇上。」
這時,不遠處,一名太監快步走來:「翊王殿下進宮來了,正在外殿等候,求見婉妃娘娘。」
南淵皇皺眉。
看來,翊王是收到婉妃出事的消息了。
這麼晚了,他對宮內的消息倒是靈通。
「天色已晚,多有不便,讓他明日一早再來請安。」
「是。」
外殿。
翊王正在等,急得來回踱步,終於等到回話的太監,卻是讓他明日再來。
母妃容貌被毀,他一刻都坐不住,又哪有耐心等到明日?
「再去向皇上稟報一聲,本王就看母妃一眼,看過便離開。」
太監模樣為難:
「翊王殿下,這麼晚了,您身為外男,出入後宮著實不便,此乃皇上的意思,還請您莫要為難奴才。」
「本王只是想親眼確定母妃的安康罷了……」
「翊王殿下一番孝心,皇上自然會體恤您,已經派了最好的御醫給婉妃娘娘醫臉,您還請放寬……」
嘭!
猛地一拳頭,砸在桌上。
寬心寬心,如何寬心?
母妃被辱,叫他如何坐得住?
陸春靜!
葉錦瀟!
這二人通醫術,定然擅用毒物。
定是葉錦瀟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