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快!」德王急聲催促。
媳婦疼成這樣,他也跟放在火上烤似的,恨不得為媳婦承受這份痛。
柳明月定住心神:「許是剛才施針時刻短,沒有達到最好的效果,還請德王妃坐正身子,我再為您繼續施針。」
德王妃強忍著痛,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八根銀針插在腹部的大穴內。
她不覺緩解,反而更痛了。
腹部的絞痛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狠狠的攪,半刻下來,已經喘得不行了。
德王急死了:「怎麼看起來像沒有效果?」
一干賓客下人也擔憂的看著。
「針灸的法子怎麼沒用?」
「德王妃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柳小姐,你這方子到底有沒有用?」
眾人逼問下,柳明月額頭不禁蹭蹭的冒了幾滴汗。
怎麼會失效?
這明明就是解毒的方子,不可能出紕漏,可現在情況卻超出了她的掌控。
「德王殿下莫急,針灸需要時間才能見效,等等……再等等……」
恐怕再等一晚上,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葉錦瀟嗤笑了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德王妃那邊,站在角落裡的春靜落了單,她招了招手,「春靜。」
春靜抬頭。
叫她?
小步走過去,「葉姐。」
葉錦瀟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春靜瞳孔猛縮,十分驚愕的抬起頭:「葉姐!這……」
震驚,不敢置信。
可是很快就平定了。
葉姐連疫病都解決了,醫術高超,所言必定是真的。
春靜握緊雙手,穩住心神,看著葉錦瀟那深邃的目光,就像是有了底氣一般,昂首挺胸的走過去,揚聲道:
「針灸再等也不會起效,還會讓德王妃白疼一番,我對醫術略知一二,可否讓我一試。」
清脆的聲音令眾人皆看過來。
說話的竟是一個婢女?
婢女會醫術?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楚懷瑾皺眉,好端端的,她站出來幹什麼?以為看了幾本醫書,就能當眾賣弄?
「德王妃尊貴之軀,豈容你試手?還不退下。」
春靜不卑不亢:「柳小姐醫不了的人,何不讓奴婢一試?難道讓德王妃白白疼著?」
柳明月捏緊指尖。
什麼叫她醫不了的人?
她馬上就要考女醫官了,這個賤婢說這種話,豈不是當眾打她的臉?
柳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款款的起了身:「不錯,這個婢女曾在疫區當值,確實懂些藥草。」
「不過,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叫春靜?就是當初推倒世子妃、害世子妃滑胎的那個婢女?」
「什麼?!」
眾人一陣震驚之聲,各種目光似針尖麥芒、瘋狂的扎在春靜身上。
「你就是那個謀害小世子的兇手?」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早就該扒皮抽筋、下地獄了!」
「你害死了小世子還不夠,又想將魔爪伸向德王妃?你這個賤婢究竟安的什麼心!」
咒罵聲、訓斥聲,如尖銳的刀子,狠狠地攻擊春靜。
春靜面色微白,單薄的身子有些搖晃。
千夫所指,不過如此。
柳明月嘴角冷扯。
就憑你一個小賤婢,還敢來拆本小姐的台?
本小姐只需動動小手指,便可捏死你。
楚懷瑾眉頭捏得死死的,看著那麼多人圍攻春靜,春靜卻跟啞巴似的不還嘴。
嘴巴呢?
被泥巴封住了?
平日裡與他頂嘴,不是很厲害?
他就要上前,世子妃忽然低呼一聲,他立即收回了腳,緊張地看著身邊之人,「詩懿,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世子妃微白著小臉,柔柔的貼在男人懷裡。
「阿瑾,我像是有些冷。」
「對不起,是我無用,身子差成這般,連我們的孩子都留不住,不知何時才能為晉親王府開枝散葉。」
楚懷瑾疼惜的抱著她,「先好好養身子,別想其他的。」
眾人狠狠的辱罵著春靜,為尚未出世的小世子打抱不平,柳明月勾著耳邊的碎發,笑意深深。
「你這種人懂什麼醫術?」
「我若是你,早就自裁謝罪了!」
「聽說你父親當年貪污被查,你跟你父親一樣,都是些腌臢東西。」
罵聲正激烈時,一道清冷的男人嗓音響起:
「她確實懂醫術。」
聿王!
「當初在疫區,本王與她待過一段時間。」
楚聿辭站了出來。
德王心思不定,不敢擅自冒險,可聿王突然為春靜撐腰,倒叫他一時拿不準主意了。
太子也適時出聲:「老五當初奉父皇之命救治疫病,有他擔保,老二何不讓她試試?你媳婦一直這樣疼著,也不是辦法。」
「是呀!」
站的最遠的雲微微像是抓住了機會,趕緊出聲: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若是因為她是婢女就小看她,難道狹隘的不正是自己嗎?」
「老話還說,大隱隱於市,真正的高人從不賣弄。」
太子側頭,往人群里掃了一眼。
太子妃也看過去,溫笑著問道:「這是誰家的丫頭?小小年紀,便懂得這麼多道理。」
雲微微趕緊上前,跪在地上回話:
「民女雲微微,是太傅府的表親小姐。」
她不小。
她現在的年紀,已經可以侍奉太子了。
太子妃點了點頭,便收回目光,沒有多說什麼了,同時德王心下也有了主意,同意讓春靜醫治。
柳明月的臉色略顯難看。
聿王為春靜撐腰,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她捏緊指尖,皮笑肉不笑:「那就讓春靜試試吧,春靜確實醫術高超,我比不上,方才是我獻醜了。」
先給春靜戴上一頂高帽。
若春靜待會兒醫不了……
可就沒那麼容易收場了!
葉錦瀟開口:「既然你醫術不如人,還好意思報考女醫官?」
柳明月:「……」
我只是客套,客套一下。
你聽不懂好賴話?
她維持著臉上的笑:「是,我是技不如人,正好今年的考試還有名額,只要春靜能醫好德王妃,我願為她舉薦擔保,讓她也去考女醫官。」
先貶低自己,捧高春靜。
她給德王妃下了毒,此毒特殊,除了她之外沒人能醫。
待會兒,看她怎麼打春靜的臉!
葉錦瀟只是笑笑,柳明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做出承諾,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接下來就看春靜的表現了。
春靜上前,半跪在地上為德王妃診脈。
這脈象……
很平穩,且康健有力,根本沒有患任何疾病,葉姐連德王妃的脈象都沒摸,就診斷出……
她躊躇的目光小心的看向葉錦瀟。
葉錦瀟對她微微點頭。
春靜抿緊嘴,明明是受眾人排擠的場合,但一想到葉姐站在她身後,她便像是有了勇氣,也有了底氣一般。
「春靜,不知你診得如何?」柳明月夾帶譏嘲的問道。
春靜抬頭,聲音篤定道:「德王妃這是中毒了。」
「什麼?!」
眾人皆驚。
柳明月更是面色大變。
不可能!
她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