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
翌日,雨露風寒,葉片上裹著一層薄薄的寒霜,刮在臉上的風像刀子,刺得毛孔生疼。
冷院卻稀奇的熱鬧起來。
「小心點。」
「別磕壞了……看著點,抬高抬高……當心。」
柔兒疑惑地走出來,只見管家正指揮著十幾個下人,板著嶄新的梳妝檯、衣櫃、桌椅等家具。
瞧那材質油光發亮,應是用最好最貴的香楠木製作的。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管家瞧見她,笑著上前:「喲,柔兒姑娘。」
「王爺疼惜王妃,見王妃院中偏冷,特地命人購入這些上好的家具,添入冷院,還命一品繡趕製了一批極好的狐裘大襖,生怕王妃身子嬌貴凍著呢!」
一夜之間,王府變天了。
側妃失寵,王妃得寵,沒人能猜中王爺的心思。
下人們也是見風使舵的主兒,風往哪邊吹,便往哪邊倒,個個都機靈的很。
柔兒的眉頭皺了起來。
王爺怎麼突然對小姐那麼好?
吱呀——
此時,正屋的門拉開。
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出來。
「小姐,您怎穿這單薄就出來了,當心凍著!」柔兒趕緊進屋取厚襖子,披在葉錦瀟身上。
「給王妃請安。」
管家當即行禮,那些下人們也無比諂媚。
葉錦瀟僅掃了一眼:「扔出去。」
管家面色微變:「王妃,這些都是王爺……」
「沒聽到小姐的話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柔兒揚聲打斷,「葉一,葉二,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是!」
四人挽起衣袖,並不客氣的直接動手。
管家趕緊阻攔:「這是王爺的命令……住手……哎喲,當心磕壞了!快住手!你!你們……我要去告訴王爺!」
一片凌亂與吵鬧。
屋內。
葉錦瀟坐在梳妝檯前,柔兒拿捏梳子,一邊綰髮,一邊疑惑地說道:
「小姐,王爺昨晚來尋你說了什麼,他今兒個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奴婢今早還聽說……」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聽說明月閣那邊好像出什麼事了,柳側妃哭鬧了一整晚,現在還在鬧,下人們個個都不敢去那邊。」
葉錦瀟覺得楚聿辭這人挺好笑的。
添點家具,算是討好?
憑藉她的家底,難道還買不起衣櫃桌椅?
「除了咱們冷院,其他的事不必管,吃了早飯後我出去一趟。」
「都聽小姐的。」
柔兒現在看得很開,只要是小姐的意思,哪怕小姐說太陽從西邊出來,小姐都是對的。
兩刻鐘後,小廚房做好早飯,阿春阿夏伺候。
飯後。
葉錦瀟出門。
路過明月閣,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側頭一瞥就看見院子裡,柳明月撲跪在地上,死死抓住楚聿辭不放手。
她渾身濕漉漉,染滿污泥,頭髮凌亂,髒得像個瘋子。
楚聿辭身上也濕重濕重,面容極冷,看起來並沒好到哪裡去。
「王爺,看在七年的情分上,求求你留下月兒,哪怕是讓我當一個婢女,我也甘願!」
「月兒深愛你,當真不能離開你,要是叫我回柳府,倒不如叫我去死!」
楚聿辭:「那你就去死好了。」
「死了,本王便把屍體送回柳府。」
柳明月狠狠一哽,眼睛猩紅的已經流不出淚了,淋了一夜的寒雨,嗓子也哭啞了。
心痛。
絕望。
他怎麼說變就變?
「是你!」
痛心之際,忽然瞥見院外的一道身影,眼中的陰戾再也繃不住了。
葉錦瀟!
「是不是你跟王爺說了什麼!」
害得王爺對她寒心,將她休棄出門,現在還站在外頭看她笑話!
一定是這個賤人挑撥離間!
「你這個賤人!肯定是你從中作祟!肯定是你!」
柳明月憤怒的爬了起來,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裡,瘋了般沖了出去:「賤婦!」
「賤人,我殺了你!」
楚聿辭眸色一厲,揚手揪住她的頭髮,反掌傾覆!
「啊!」
柳明月無比狼狽的撲倒在地上,雙手擦破,不敢置信,撕心裂肺:「王爺,你以前從不這樣對我的!!」
變了!
他變了!
因為葉錦瀟這個賤婦,搶走她的妃位,如今還搶走了她的聿辭哥哥。
這一切都被葉錦瀟毀了!
啊!
好恨!
她好恨!
楚聿辭緊忙看向院外的女子,模樣小心,有些慌張,眼中又有一絲期待。
然,葉錦瀟只是路過而已。
看都沒看一眼,便離開了。
他神色一暗,眼底的光寸寸熄滅,此刻才覺得濕重的衣裳穿在身上,好冷……
-
城中,雅苑,小樓靜立。
叩叩——
葉錦瀟敲門,今日是第五天,也是答應給相思門門主醫治之日。
很快,門從裡面打開,露出蕭痕那張右臉帶疤、肅冷殺伐的臉。
「聿王妃,你來了。」
葉錦瀟點了頭,跨過門檻,剛走進來便敏銳地覺察到一道戾氣迎面襲來,身形敏銳的仰面避開。
叮!
鋒銳的飛鏢擦過鼻尖,深深釘入門板上。
一名紅衣女子無比張揚,揮著一條軟鞭,朝她攻來。
啪!
葉錦瀟被迫翻滾兩圈,下了台階,來不及喘息,那女子再度提身攻來。
眸子一沉,掌心拍著地面翻身而起,直接迎面而上,與那紅衣女子主動交手。
鞭子如毒蛇吐信,揮得凌厲作響。
若是不小心被甩上一鞭,定皮開肉綻。
葉錦瀟閃身逼近女子,既然長鞭適合一定距離的作戰,她便採取貼身赤搏,叫她的長鞭無用武之地!
幾招迅速地還擊,紅衣女子陣腳微慌。
好快的速度!
她這是什麼招式?
怎從未見過?
長鞭甩不出優勢,又不得不防著聿王妃的攻勢,陣腳一亂,便被葉錦瀟抓住機會,一腳猛踹腹部。
「唔!」
月舞狼狽的倒退數步。
握緊長鞭,正要攻去,只見女子身影一晃,緊隨之腕子一麻,長鞭便被繳械。
「這便是君門主的迎接方式?」
葉錦瀟冷冷的將長鞭扔在地上,看向二樓的方向。
月舞神色微沉,娟魅的面容格外難看。
身為門主座下四大護法之一,竟被一個不懂武功、沒有內力的人繳獲武器,這比殺了她還要恥辱!
「從未聽說聿王妃習過醫術的事,竟敢大言不慚的為門主解毒,若是醫出個好歹來,你如何賠?」
葉錦瀟冷笑:「我葉錦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在這帝都城裡,還能跑路不成?」
「若是君門主有個好歹,你大可將我心愛的聿王殺了償命。」
月舞微訝。
這麼狠?
聽說她深愛聿王,七年如一日,竟然捨得把聿王推出來墊背?
「你該不會是在搞笑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
葉錦瀟直接提步,繞過她,上了木板樓梯去二樓。
月舞欲攔,蕭痕走近:「我說了她武功詭異,這下可信了?」
「她不過是用了巧勁、鑽了空子罷了,若是堂堂正正的打一場,她不是我的對手。」
蕭痕道:「你擅長長鞭,她擅長近身,你們分明是長處不同,怎能怪她用巧勁?」
說完,跟著去二樓。
「你!」
月舞惱了下,一襲紅衣襯托之下,嬌媚的臉隱有怒容。
「這才見過幾次,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哼!」
「醫不好門主,我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