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
葉錦瀟笑了。
他用『享受』二字來形容被刺殺的事,這份『享受』給他要不要?
「楚聿辭,你別忘了此事因誰而起,我原本不用承受這份罪,是南淵與北燕兩國之爭,將我扯進去的。」
她手臂上的劍傷,現在還沒癒合,還在隱隱作痛。
楚聿辭看著她:「當初,是你主動去疫區,本王可沒拿刀子押著你去。」
製作解藥固然立功,可北燕太子墜河一事,她豈能脫得了干係?
「一盆花從糞坑旁端過,都會沾上兩分臭味,更何況你是直接插手,別將自己摘得那麼乾淨。」
他冷了語氣:
「本王幫你,但不欠你。」
端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姿態給誰看?
葉錦瀟眸色涼了三分:「你什麼意思?」
「本王為你排除憂患,保障安全,你卻在本王的後院裡點火,惹是生非,莫非你覺得柳明月也是欠你的?」
他真的極其厭惡她面容上的薄涼,以及今日說那句話的無情。
不喜歡,所以不會管聿王府安定與否,只顧著自己的心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葉錦瀟笑得冷冽:「你覺得是我在無事生非?」
「不然呢?」
她進門前,王府從未出過差池。
她一嫁進來,處處排擠欺凌柳明月,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就沒有過一天安寧。
「你自己是什麼性子,心裡難道沒數?吃不得一點虧。」
「誰讓你吃苦頭,你能拿銀子活活將人砸死,柳明月位份沒你高,娘家那邊的勢力亦是不及你,她莫非敢欺負你?」
楚聿辭語氣冷涼。
她的性格太乖張了,脾氣又沖又軸,誰若跟她硬來,她便與人剛到底。
葉錦瀟聽得只想笑。
哈!
哈哈哈!
真是笑話!
她性格暴躁,便一定是她欺人在先?
性格乃天生,豈是她的錯?
「楚聿辭,你說這話時,可捫心自問過?我娘家勢力高,便是我欺人,那你身為王爺,豈不是更欺人?」
「本王若欺你,還會給你查刺殺一事?」
葉錦瀟,你真是太得寸進尺了。
「天底下,沒有人欠你什麼,本王更不虧欠你。」
「從今日起,倘若柳明月再受欺凌,或者本王從下人嘴裡聽到些風言風語,這刺殺的事,本王不會再管,你若有本事對付北燕皇室,便自己去解決!」楚聿辭冷冷拂袖。
他已經很耐心的在與她相處了。
她無故消失了一整日,他擔心她出事,直接查到溫柔鄉,連夜潛伏去救她。
今日,又為了她在外奔波一天。
可她呢?
在他的後院煽風點火,令他心神不寧,稍微說她好句,還冷言冷語的反問他,斥責他。
仿佛所有人都虧欠她的。
太傅府真是將她慣壞了!
葉錦瀟神色如常的立在原地,拂開耳邊的碎發,眼中一片淡然。
不幫就不幫,反正她從未期待過楚聿辭能幫她幹什麼。
如果吃准了僅憑她一人之力,對付不了北燕皇室,便壓著她低頭的話,那可真要讓他失望了。
「我豈是怕死之人?」
冷淡一聲,提步便走。
「葉錦瀟!」
楚聿辭聽了這話,有一種要被逼瘋的慍怒,氣得腹部作痛,「本王不需要你給柳明月道歉,只希望你收斂些性子,低調些便可!」
她竟那麼硬氣,說了一句不怕死。
她就一定要如此犟?
一點台階都不給他下?
「道歉?」葉錦瀟冷笑。
該道歉的人究竟是誰?
惹是生非的人又是誰?
「本小姐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
冷聲落下,直接提步離開,孑然冷傲的頭也不回。
楚聿辭怒紅了眼,一拳頭憤怒地砸在假山上。
不可理喻!
他已經處處退步了,只希望她稍微收斂些,卻跟要了她的命一樣難,她究竟要鬧成什麼樣子才肯罷休!
冷院。
葉錦瀟奔回屋內,即刻從手鐲內取出各種藥物器具,哐哐的扔在桌上,混亂的搗鼓起來,臉上一片冷然。
求人不如求己。
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人,便是楚聿辭。
既然認為是她在惹是生非,為何不和離?
想拿北燕皇室針對她,威脅她,偏生她這人平生性子沖,最不懼的便是脅迫!
-
書房。
筆墨紙硯掃落一地的凌亂,男人慍怒而陰沉,似瀕臨爆發邊緣的凶獸,下人們遠遠在外,誰都不敢擅自進去伺候。
楚聿辭憤怒的坐在那裡,捏著青筋直跳的太陽穴,腹部的那股怒火怎麼都消不下去。
越想越憤怒。
一想到葉錦瀟吶薄涼的姿態、無所謂的模樣,眉間的張狂,嘴上的分毫不讓,胸口的無名之火幾乎要燃爆整個人。
她究竟想怎樣?
已經許了她正妃之位,她還不滿足?一定要將聿王府攪個天翻地覆?
門口,一名小廝怯怯懦懦:「王爺……」
「滾!」
「王、王爺……」小廝嚇得渾身一抖,「是柳、柳柳側妃……」
「……」
楚聿辭迅速收拾好自己,去往明月閣,渾身仍染著冰霜般的寒冷,臉部線條緊緊的繃著:
「月兒尋本王何事?」
「聿辭哥哥。」
柳明月笑著走來,牽起他的手,「今日翊王妃來府上做客,不小心與王妃姐姐起了爭執,月兒擔心你煩悶,便命人燉了銀耳枸杞羹,降降火。」
走到桌邊,舀起一小碗。
眉目含笑,一舉一動間都滿是賢淑溫良。
「聿辭哥哥別多心,月兒日後儘量少跟王妃姐姐走動,便不會吵起來了,您別擔心後院的事。」
楚聿辭看著她,神色有些恍惚。
月兒還是月兒,一直這麼溫善,像一朵解語花,從不會讓他操心什麼。
七年前,還救過他的命。
倘若葉錦瀟能像柳明月這般宜室宜家……
想到一半,神色頓時冷了三分。
她永遠都不會成為柳明月!
「聿辭哥哥,你嘗嘗甜不甜?」柳明月捧著碗,「這裡面加了幾味中藥,能夠養氣補血,對身體好。」
裡面加的是翊王妃給她的生子秘方。
一般的生子方子,都是讓女子服用,可這張方子卻是讓男人服用,才有效果,其特殊性讓柳明月生出了三分希冀。
只要懷上子嗣,還怕葉錦瀟那個賤人?
楚聿辭氣得鬱結,正好腹部積鬱,口乾舌燥,接過碗。
「月兒有心了。」
剛要抿上一兩口,門外,景易神色急切的奔了進來:「主子!」
看了眼旁側的柳側妃,踱步走近,彎腰耳語:
「王妃剛才連夜出府,不知要去何處,屬下跟到半路,似乎被她覺察,她將屬下甩掉了。」
楚聿辭眸色一沉,捏著碗的手掌陡然發緊。
那個女人!
說不怕死,難道當真要去送死?
死就死吧,死外邊,與他何干!
「不必管她!」
可又馬上想起葉錦瀟清冷的姿態與語氣,怎麼想怎麼刺眼,哪哪都不順眼,腹部的那股無名之火洶洶的再次積鬱而起。
她要是真死外面,皇上追問起來,他怎麼交代?
煩躁的扔下碗,站起身來。
「月兒,本王突然有事,先出去一趟。」
「聿辭哥哥!」柳明月急切的站起身來,只見男人步伐極快的走出院中,頭也不回。
這銀耳枸杞羹精心熬製了一個多時辰,她還渴望著一舉生下男孩,可他的心竟不在她身上。
『不必管她』指的是誰?
葉錦瀟?
最近,他似乎對葉錦瀟越來越上心,卻次次忽略她。
再這樣下去,她何時才能懷上孩子,奪回正妃之位?
柳明月滿心的嫉妒與酸楚,恨不得將那個賤人生吞活剝了,指甲死死的掐進掌心裡,突然掀翻手邊的碗。
啪!
碗摔碎在地上,銀耳枸杞與羹湯撒了一地。
她眸色一狠,直接摔撲在破碗的碎片上。
「啊!」
一聲慘叫。
鋒利的碎片割破手臂與掌心,殷紅的鮮血濺了出來。
楚聿辭下意識回頭,看見血,瞳孔微縮。
身形一閃便進了屋:「月兒!」
柳明月忍著痛,哽聲道:「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的,聿辭哥哥你有事的話快去忙吧,別耽擱了!」
楚聿辭沉著眸色,打橫抱起她:「府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