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娶你做妻子

  「怎麼又是你?」

  是姜珩,不過他現在已經認祖歸宗,改叫謝珩了,在公府排行為三,謝家族中排行十二。

  二老爺本來已經收了原本的三公子,現在的四公子為嗣子,現在又有了親子,四公子難免尷尬,公爺便提出這過繼的事便作罷,但宗族祠堂里族譜過繼的事,豈能兒戲,擺了酒四公子的名字都劃到了二老爺的名下,還能再劃回去的嗎。

  二老爺也處事公正,直接說兩個都是他兒子,就算四公子回到公爺名下,他的家產也分他一半,這才算是將此事圓了過去。

  而這個昔日靠自己幫助才逃過一劫,保住了腿的乞丐,如今錦衣往身上一穿,居然跟那些世家公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實際上,那時姜珩闖入謝家的山上,被捕獸夾所傷,雖然形容狼狽渾身臭兮兮,可那張臉的確英俊,鼻樑高挺睫毛濃密,只是皮膚黑了些,如今換上錦衣華服,顯出他猿臂蜂腰的好身材,倒有些像那些武將權貴家的少將軍。

  她總感覺,自己能在除了集瑛院外各種各樣的地方見到他,那日被謝懷則看到他們說話,雖然距離的遠,可他遞過蓮蓬跟荷花來的時候,謝懷則是不高興的,回去還追著問她,與姜珩是不是舊識。

  謝懷則的確敏感,衛嬋可是插科打諢,使了諸多手段,才沒讓謝懷則懷疑她。

  「是我,不是謝世子,讓你失望了嗎?」姜珩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叫小二過來,又添了幾道甜品飲子。

  「別擔心,我的人在外面看著,不會叫謝世子的人看見。」

  衛嬋有點賭氣:「看見了又怎樣,我在這喝飲子,三公子自己坐過來的,我一個奴婢,難道還能不讓您坐?還是我趕緊避開?」

  「你用應付謝世子的法子應付我,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

  「我是奴婢,命賤,跟你們這些王孫公子做不得朋友,我叫謝世子也就算了,你怎麼也叫謝世子,他分明是你二堂哥。」

  姜珩笑了笑:「我把他當堂兄,他卻沒把我當堂弟呢,我不過是個半路鑽出來,跟他親弟弟爭家產的野種,他豈能把我放在眼裡。」

  「世子,他也沒對你做什麼吧。」

  「是沒對我做什麼,不過是心底瞧不起我,面上也不顯出來罷了。」

  「那也是你們男人的事,跟我可沒關係。」

  姜珩笑了:「嘗嘗這個,他們家的牡丹小酥山,是一絕。」

  衛嬋沒點這個,這個很貴,居然一份要一百文錢,衛嬋即便來喝飲子,哪裡捨得,不過喝十文的紫蘇水,香草飲。

  炎炎夏日,冰鋪的冰都叫權貴人家買了去,這些飲子店,但凡沾點冰的,都貴的不可思議。

  青色的瓷盤裡,下頭刨出來的冰里混合著鮮榨的果汁,上頭便是用新鮮打出來的酥奶油,做成的牡丹花形狀,瞧著就精緻可愛。

  「你現在成了少爺,倒是大方起來了,這麼貴的牡丹小酥山,也捨得請我吃。」

  「是啊,從前在賭坊打黑拳,打的遍體鱗傷直吐血,也不過賺一兩銀子,攢了好幾日還去碼頭做苦力,才攢夠了六兩給你打個簪子,可當了謝家的少爺,一個月的月銀子就是二十兩,我那便宜爹心中愧疚,把從前年節沒給過的賞賜一股腦全給我補上了,還給了許多產業私房,我現在手裡現銀就一千兩,只要不是去賭,想吃什麼想用什麼買不起呢。」

  「還說呢,你非要送我簪子,我也不敢戴,還是還給你,若是叫世子看見了,指不定覺得,我成了世子的妾還不夠,還要勾引你,覺得我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

  「你這麼怕他?」姜珩倒是很淡定,將配著飲子的小點心推到她手旁:「是,你也該怕他,他心思縝密,麵皮有多白淨心就有多黑,陰人的手段一個接著一個,對你卻步步攻心,如今把你的親人也籠絡住了,不過多施捨了十幾兩銀子,買個宅子買幾個奴僕,就把你娘和你妹妹控制了起來,你吃盡苦頭養活一家子,卻成了阻著她們享福的壞人,是我,我也會生氣怨恨,怪不得,剛才你自己在那裡偷偷地哭。」

  衛嬋不樂意了:「我沒有偷偷的哭,而且世子也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對你做什麼了,你這麼恨他?」

  姜珩搖搖頭:「我不恨他,他是我二堂兄,雖然不滿意我,卻為了家族利益,給我安排前程,對我也算不錯,我不過是說實話,他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和善心軟,做他的親人遠比做他的對手要幸運的多,不然只對你,為什麼要把你娘和你妹妹監禁起來。」

  「不是監禁!」衛嬋雖然自己質疑世子,然而心中的疑慮被外人點破,還是很不情願。

  「既然不是監禁,拿你娘和你妹妹當人質,為何丫鬟們的賣身契不肯讓你家人拿著,反而要捏在自己手裡,你去哪裡門房都要跟著你問好久,不像是對主子,倒像是對犯人。」

  衛嬋冷著臉,把勺子擱在瓷盤中,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你跟蹤我?」

  「不是特意跟蹤,偶然遇見的,我只是特別留心你的消息,尋常不過想跟你說幾句話都說不上,我那好二哥,把你藏得太好了,讓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采荷露的活兒都交給了小丫鬟,我想見你一面,是千難萬難。」

  他這話說的赤裸裸,就差直接表白,我喜歡你,想見你了。

  衛嬋臉有些紅,但比起羞赧,更多的卻是惶恐和不安:「三公子,你現在已經是府里的公子少爺,實在不該跟我再有什麼牽扯,我已是世子身邊的人,若是傳出去,你是受不了什麼罰,我是奴婢,那就遭殃了,還不得被發賣出去?若是嚴重些,還可能被打死的。」

  姜珩微笑:「你能想到的事我會想不到,放心,我只是跟你說幾句話,就這麼一會兒,早讓我的人守在外面,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連累你。」

  衛嬋默然。

  「你不相信,謝懷則在控制你嗎?」

  衛嬋點點頭又搖搖頭:「世子的確有把我娘和妹妹捏在手裡意思,可他們就沒有因此受益嗎,我娘現在溫養的藥能吃上老參,我妹妹也不用整日幹家務甚至幫別人洗衣裳賺錢補貼家用,難道這不是世子的恩德?我若只想世子有什麼壞用意,不想自己得了什麼好處,那我,也太沒良心了。」

  姜珩卻直接問:「那你為什麼氣沖沖的自己出來,還在外面哭?」

  衛嬋一愣,抿抿唇,垂下眼睫:「我,是因為……」

  「你不甘心,自己過去幾年的努力,在家人眼中,竟比不上世子隨手花點銀子,這些銀子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不過九牛一毛。」

  除了不甘心,還有難過,衛嬋娘也就算啦,她身子不好,難免貪戀好醫好藥,可衛嬋一直待妹妹很好,給妹妹攢嫁妝,想讓她嫁個清白人家,可謝懷則只是略施手段,衛好就覺得,她在公府過得是富貴日子,謝世子是天下第一好的大善人。

  「阿好,只是,只是被富貴迷了眼,她還小呢,總有一天會知道,她是錯的,只要慢慢教她,她會明白。」

  姜珩忽然笑了,喝了一口茶:「我看,難,有些人過苦日子意志堅定,而一旦富貴了,就會變,我這樣的男人,有時候想起以前的日子,偶爾都會怨恨我娘,為什麼不在我小時候就帶我認親,要不然我從小就是謝府的公子,前十八年,豈會過得那麼艱難,連想給心上人送件禮物,都要挖空心思去賺銀錢。」

  他凝視著衛嬋頭上那顆鮫珠簪:「可謝世子就不同了,自小生在這個富貴窩,討你歡心,甚至拿出這價值十枚金餅的鮫珠,何其大手筆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要是挑撥離間,我可不會聽你的。」衛嬋不悅。

  「我只是提醒你,你妹妹被富貴迷了眼,可能以後就不跟你一條心了,你整日又在公府,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怎麼教育的好她。」

  「……」衛嬋默然。

  富貴迷人眼,也會惑了人的心智,就此讓人大變樣,衛嬋是最了解,就算是她也曾被公府的日子,迷惑的像那些丫鬟似的,不想出去,寧願一輩子老死在裡面。

  公府就算規矩嚴苛,可主子們並不隨意責打奴僕,只要好好幹活,吃的是主子的剩飯菜,那也是珍饈美味,比外面百姓吃糠咽菜要好太多太多,夏有夏衣,冬有冬棉。

  安國公府謝家,對奴婢們來說,是一等一的好去處。

  可後來,衛嬋看清了本質,賣身進去的丫鬟,再受寵,對主子來說也是小貓小狗,說打發就能打發,不隨意責打不過是在乎對外的名聲,就像那些副小姐一樣的大丫鬟,外頭人戲稱是副小姐,穿的用的只比公府真正的小姐差了一點,難道自己的身份就真的是小姐?

  她們這些女孩,原本就不是珍珠,是砂礫,只是混進了珍珠裡頭,被錦繡榮華包裹著,也摩擦出一些寶石般的光澤,讓人產生錯覺,以為她們也是珍貴的,可本質上她們還是破石頭,根本就不能跟珍珠相比。

  她心中十分矛盾,娘能得到照顧,她心裡高興,可想到這一切不是自己掙的,而是謝懷則的恩賜,她就覺得焦慮。

  欠他的更多了,到時候就算不清。

  就像她跟紅硯說過的,女人接受男人太過貴重的禮,可能要用一輩子去還。

  可她不甘心啊,只做一個妾,她也想清清白白的嫁人,跟自己的丈夫恩恩愛愛,一輩子只有彼此,堂堂正正穿一回鳳冠霞帔。

  受了謝懷則這樣的恩德,一輩子就得只是個妾姨娘,她如何能甘心。

  她與謝懷則,始終,都是不平等的。

  「我有個辦法,能讓你逃脫謝懷則身邊,你,想聽聽嗎?」

  衛嬋瞪大眼睛,看向姜珩:「你有辦法,有什麼辦法,能還給我賣身契,至少讓我恢復良籍嗎?」

  姜珩哼笑出聲:「這樣急迫,看來你也沒多愛他。」

  「哦,那你要告訴世子去嗎,讓他罰我厭我,豈不如了你的意?」

  「不,我是傻的嗎,告訴他這件事,讓他再步步為營?我只是高興,你雖不喜歡我,可也沒多喜歡他,在這方面,我們至少是一樣的,我還有機會。」姜珩是真心地高興,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跟那日衛嬋救了他時,他眼睛亮晶晶的樣子,有點像。

  自他變成公府的三公子,衛嬋就總覺得,他好像帶著一張假面具似的,讓人看不透真性情,跟謝懷則在外面時,有些微妙的相似。

  「姜珩,我叫你這個名字,的確心裡把你當做朋友,不是公府的三公子,我勸你,還是別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你現在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我既已經是世子的人,就不能跟任何男人有牽扯,你還是別在我身上用心思,我也,我也不是什麼好女人。」

  謝懷則對她這麼好,她卻滿腦子想的都是,攢夠了錢能趕緊拿賣身契出府,謝懷則知道了,一定會說她沒心肝。

  姜珩慢悠悠的飲下最後一口茶:「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有什麼辦法,能還你的自由身嗎?」

  衛嬋躊躇半晌,還是沒能頂得住誘惑,低頭不敢看他灼灼目光:「你說。」

  「我向謝世子索要你,把你要來我的身邊,我那便宜爹一直對我很愧疚,想方設法想要補償我,我若是開口,鬧一場,讓我爹出面,謝世子就算再愛你,也會把你讓出來。」

  衛嬋聞言冷笑:「哦,你是想讓我變成禍亂內宅的狐媚子?從世子的妾,變成你的妾?」

  姜珩面色不動:「等拿到你的賣身契,我就把它還給你,送你出府,這樣你就恢復了自由身,我現在在巡防營,早晚會立功的,你知道,陛下想要對北疆用兵嗎,只是一直缺個藉口,你等我幾年,我立了功,就用軍功抵換,把你風光娶進門,讓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姜珩盯著她,眼中滿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