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跟你不同

  謝懷則何曾對下面的奴婢們,如此上心,想要爬床,壞了他的規矩和好心情,打發出去便是,他是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的,例如端硯。

  哪裡還會如此大費周章的,拉上好友搞這麼一齣戲,非要嚇唬這丫頭。

  衛好狼狽不堪,淚流滿面:「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姐夫,不,世子,是真的想賣了我嗎?」

  「若你不知錯,不堪教化,我的確是這麼想的,索性就把你丟給公孫靄,再不過問。」

  「我,我知錯了……」

  「錯在哪?」望著那張與衛嬋有三份相似的臉,現在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心底的某處,到底有些地方,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我,我……」衛好咬住下唇:「我不懂規矩,妄圖攀龍附鳳,我不該貪圖本不該自己得到的。」

  謝懷則搖搖頭:「不對。」

  「不對?哪裡不對,反正我錯了,您饒了我吧,以後我不會有妄想了,有些事姐姐做就是對的,我做,就是不對,我跟姐姐,天差地別,我不該妄想跟姐姐相比。」

  她在哭泣,謝懷則卻煩的夠嗆,他討厭蠢人,他身邊的丫鬟們,哪怕紅硯有時候愛使些小性子,翕硯年紀小一派天真,可該機靈的時候都很機靈。

  若不是看在此女是她的妹妹,而且是唯一親人的份上,他才沒那麼多耐心。

  「你錯了,大錯特錯,看來你還是不知自己真正錯在哪裡。」

  謝懷則作勢要走,衛好此時忽然心神領會,急忙道:「求姐夫教我,我姐姐已經沒了,留我一人孤苦伶仃,我錯了,姐夫教我罰我,可若不管我了,姐姐在天有靈一定會傷心的,我自小,姐姐就進府為奴為婢,我娘一直纏綿病榻,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我該怎麼做,我也沒讀過書,姐夫若是不管我,我一頭碰死也絕不成為他人玩物,早日去找姐姐,我們一家也好團聚。」

  衛好哭的悽慘。

  「想過更好的生活,想往上爬,這並沒有錯,男子科考要功名,女子上嫁,都是人之常情,你說你姐姐能,你就不能,這不對。」

  衛好很是迷茫,哭喪著臉:「我不懂,既然姐姐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姐夫這樣對我,難道不是因為我不如姐姐,才這樣對我無情。」

  「你不是不能去攀附富貴,你是選錯了對象。」

  謝懷則忽然生出教導孩子的感覺,要是他的孩子,像眼前的衛好一樣愚蠢,他乾脆直接丟掉不管,也不想面對如此蠢人。

  「但凡這個對象不是我,也許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謝懷則面色平靜:「你嘴上認錯,心裡卻不服,認為你姐姐只是運氣好,是不是?」

  衛好不敢說,可眼睛臉上暴露出來的不服氣,已經出賣了她。

  「可你姐姐,這一路走來,吃了很多苦頭,你只看到她人前顯貴,卻看不到她人後受苦,自她到我身邊,便一直被貴女刁難,在蘭園被貴女扇耳光,喝了一年的避子湯藥,把身體都喝壞了,在驪山行宮被趙雪芙沉塘,差點淹死,好幾次,她的性命都險些不保。」

  衛好驚訝的張大了嘴,她以為,姐姐在公府錦衣玉食,人人尊敬,過得很好。

  「可是,可是姐姐封了鄉君啊,這,這難道不是光宗耀祖的事嗎?」

  謝懷則冷哼一聲:「是,可那是以身替皇貴妃擋箭換來的,冊封的旨意早就下來了,卻被我一直阻攔著,若不是因為她有了身孕,我是絕不肯讓她做這個有誥封的貴妾的。」

  衛好瞪圓了眼睛,她若有什麼心機,也不會被孟秋蟬和大長公主的承諾所矇騙了,讓她頂替她姐姐,做世子的妾室,真是好香的餌料。

  「姐夫不是對姐姐一心一意,對姐姐很是寵愛,為什麼,會阻擋姐姐封鄉君呢。」衛好不忍信,這是假的,假的!

  她親眼看到,謝懷則對姐姐是如何縱容,偶爾不經意的一瞥,瞥到姐姐的時候,目光溫柔的像是一汪春水。

  這樣完美又英俊的情郎,哪個女子不想擁有?

  她羨慕姐姐,也有些,嫉妒姐姐。

  可現在她寧願信自己看到的,也不信謝懷則親口說的。

  「貴妾會造成妻妾地位不分,家宅不寧,這是我權衡利弊下的後果。」

  在內宅的穩定和她的前程之間,他選擇了前者,如果不是那個意外而來的孩子,打破這一切平衡的話。

  他再不想讓她離開,再寵愛她,就算私下警告孟秋蟬,整治孟秋蟬的乳母,導致那婆子不治身亡,他也絕不會在明面的身份地位上,抬舉她。

  謝懷則對自己再清楚不過,他始終都是那個冷血又理智的他,大概也就對待衛嬋,尚有一絲溫情和特殊,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衛好如遭雷擊。

  「你姐姐的地位,是自己掙來的,若非如此,我對她,也不過是尋常妾室,她原是奴籍,若是有旁人瞧上了她,送人也便送人了。」

  如此冷酷無情的語言,竟是從眼前這個俊美如神仙一般的公子口中說出,他薄薄的嘴唇此刻已經不是情郎綿軟的情愛利器,反而變成了吐出毒藥的可怕深淵。

  衛好已經見識過他剛才是如何絕情,可她以為那是對別人,對姐姐,他竟也是如此。

  「若非你姐姐特殊,她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妾罷了。」

  謝懷則一開始在乎過衛嬋嗎?沒有,因為多年不近女色,因為此事母親和祖母過招無數次,母親懷疑他好男風,還因此事堂堂國公夫人還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

  他煩不勝煩,只好答應祖母往他屋裡派人,他並不怎麼重視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妾罷了。

  若是老老實實的,就養著她一輩子,若是不老實,就打發到莊子上或是別的,處理一個妾罷了,根本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他祖母、母親,甚至未來的正室娘子,都有資格處置。

  那日她跟在劉嬤嬤身後進來,低垂著頭,低眉順眼的樣子,縱然那日是她的好日子,大日子,她仍舊穿的素淨,絲毫不妖嬈。

  這讓他心中有些滿意,看著不像個會生事的。

  就那麼放在一邊,當個擺設,也不錯。

  然而當她俯身行禮,低下頭來的時候,烏黑的發後面露出一截雪膩的頸子,他卻忽然心頭一動。

  已經是他的人了,受用了也無妨。

  與外人想的不同,他並非是什麼特別恪守禮教的君子,他只是嫌棄外面花樓的女人不乾淨,家裡的好些女子,含羞帶怯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裡面對於地位錢財,甚至是對他這張麵皮的垂涎和野心,真是虛榮的讓人噁心。

  這些女人,基本都是為著他的地位而來,還有些是為了他這張臉,沒有一個,是真正了解謝懷則,愛著謝懷則。

  雖然他自己明白,不能矯枉過正,世子的身份,出眾的才華,英俊過人的相貌,都是組成他謝懷則的一部分。

  謝懷則想的通透,卻無法真正做到不介懷。

  他自然知道,女子攀附他,總要圖些什麼的道理,然而他卻也瞧不起這些攀附的女人,打心眼裡蔑視她們,不願意讓這種女人近身。

  當她抬起頭時,那雙微帶著琥珀色的眼睛,古井無波,除了平靜,別的什麼情緒,都沒有。

  與那些一眼讓他看透的女人,都不同。

  他享用了,感覺很是不錯,沒想到她看似平凡的樣貌下,居然擁有一身如綢緞般的雪膩肌膚,手覆上去的時候,柔軟的觸感,像是被微微吸住。

  溫香軟玉,腦海中第一次對書本上這個詞有了實感。

  她太乖了,乖得叫人有些心疼,哪怕是冷血如謝懷則。

  他雖不近女色,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紅袖招也去過很多次,那些紈絝喝了些酒就開始說點下三路的話題,他也聽過。

  女子第一次,總是痛的。

  可她卻死死的咬著牙,忍耐著,哪怕疼到臉色發白,也守著規矩,絕不妨礙他,傷到他。

  那時,他真是個壞人,明明知曉這姑娘初次承恩不堪忍受,卻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只想自己高興就好,那一夜,就要了好幾次。

  久違的發泄與滿足。

  他並未在乎這個妾,倒頭就睡,作為他第一個女人,他以為她這副樣子是裝出來的,等真的成了好事,怎麼也要借著這事要點好處,或者撒撒嬌。

  然而第二日醒來,他的床榻和他的身體都乾淨整潔,顯然是被人伺候著清理過了,床上並沒有那女子的身影,甚至屋子裡都靜悄悄的,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討厭奴婢不經請示就進自己的屋子,也不想有什么女子,跟他分享床鋪。

  她去了抱廈耳房睡,看來很懂規矩,抱廈是隔出來的,只用了木製的屏風格擋,隔音並不算好,他隱約聽到紅硯跟她說話聲,看來那避子湯她老老實實的喝了,並無半句怨言。

  謝懷則內心滿意,是個能擺正自己位置的女人,他叫了人,幾個奴婢魚貫而入伺候洗漱。

  昨夜狂亂,今日給她放個小假也是可以的,卻沒想到,她老老實實的跟在紅硯身後,一點都沒有顯擺自己妾室通房的身份,反而站在端硯的後面。

  若是她仗著伺候了他,自覺與其他婢女不同,謝懷則可能便就此厭惡她了。

  可她這樣老實,跟別的婢女並無區別,甚至還不爭不搶,有意相讓端硯紅硯等人,謝懷則心裡,便不舒服起來。

  到底睡過了,就是有些不一樣。

  而且她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瞧著就跟受了委屈似的,還是那身半新不舊的青衣,一頭烏髮半點首飾都無,只有一條同色的青色髮帶垂墜其後。

  反而是一身桃紅,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端硯,比她更像通房,端硯還帶著金耳墜金釵子呢。

  而她同別的婢女一樣,做雜活兒的時候,伸出的手腕上,便露出星星點點的紅痕。

  那是他昨晚狂亂,失了往日形態,留下的。

  謝懷則有些臉紅,有些尷尬,卻不自覺的看向她,這才發現,她走路夾著腿很是彆扭,卻強裝著正常,而有些大動作,也微不可可見的皺眉。

  人都有點賤,謝懷則也逃脫不了這個定理,她這樣忍耐,乖順的不可思議的樣子,也讓他到底生出憐惜,允她坐下一起吃飯。

  她驚訝的樣子,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還有些可愛。

  他以為,她只是乖、柔順,沒想到心眼也不少,不去害人卻也並非沒有防備之心,提前做局對端硯的陷害見招拆招,雖然只是一些女人的小聰明,但謝懷則也對她另眼相看,他最討厭的就是蠢人。

  她很好,服侍他總是恰到好處,並不像端硯那般,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也不像紅硯翕硯只是盡奴婢的職責,並不大上心。

  恰到好處的體貼,並不突出,卻像是水一樣,需要她的時候,她總在那。

  大概,就是這樣溫水煮青蛙,他漸漸習慣她的存在,也漸漸離不開她。

  她總是,跟別的女子不同,被打發到莊子上,也不慌不亂,反而積極去生活,跟莊子裡那些難纏的老女人打交道,哄得她們心花怒放,不曾為難她,更叫莊子上的小廝,想入非非,居然想要娶她。

  娶她?娶她!

  謝懷則至今想起還在暴怒,他的女人,怎麼能嫁給別人。

  他其實,並不是像皇帝一樣,幸過得女子哪怕不要了送去出家也得給自己守貞,沒這個道理。

  可一切道理,準則,甚至冷靜理智,在她身上,都消失殆盡了。

  「姐夫……」

  衛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愣神,衛好心中墜墜,不知他怎麼說著說著,就沉默了下來,難道是又對她的處置產生了疑問,又不想管她了?

  她不要落到那些老嬤嬤的手裡,太可怕了。

  那些老嬤嬤說要調教她,叫她知道怎麼伺候男人,拿出的盒子裡居然有個角先生,嚇得她魂飛魄散。

  謝懷則很冷靜,如果忽視心中刺痛的話。

  「你姐姐,跟你不同,她並不想攀附權貴,最初,她只是想治好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