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公開秘方

  紅硯完全不懂,但衛嬋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比自己的親妹妹衛好要聽話的多,衛嬋雖然不覺得老實聽話算是什麼優點,可她的親妹妹衛好曾一直很老實,卻在公府的事上,頭一次反抗她這個姐姐。

  若是阿好沒有被富貴所迷,如今把她接來,她們姐妹三人在一處,豈不更好。

  衛嬋心中煩悶,當著紅硯的面,卻什麼都沒說,她已經認紅硯做妹妹,既然認了,就要當親妹妹看,在義妹面前說思念親妹,她怕一碗水端不平。

  接下來幾回,海家也偶爾會叫她去海府呆一呆,衛嬋奉承的很是到位,既不顯得特別諂媚巴結,可處處都是恭維討好,把海家大小姐哄的是心花怒放,已經把她認作閨中密友了。

  衛嬋會的實在太多了,不僅會給她化漂亮的妝容,做新式髮型,還會打各種各樣漂亮的絡子,更別提還畫的一手好工筆。

  海家大小姐如今也不過十七,還是個孩子呢,卻沒幾個月就要成婚了,心中怎麼可能不惶恐,跟母親說不安,母親也不會真的理解她,只說,誰不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女子長大了,總要嫁人,還能一輩子在即做老姑娘嘛。

  可衛嬋卻懂她的不安,一直在安慰她,海家大小姐已經衛姐姐前衛姐姐後的叫著了。

  而海夫人進了女兒閨房,見到的卻是衛嬋一直在低低哭泣,而自家女兒卻滿臉擔憂的勸著她。

  「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海夫人納悶。

  海家大小姐滿臉難過:「母親,衛姐姐被人欺負了。」

  「欺負,誰欺負你了?」

  衛嬋擦擦眼淚,說道:「沒什麼,是我自己的緣故。」

  「怎麼是你呢,分明是那些鬧事的人,母親,你不知道,我親眼看見的,有人去衛姐姐鋪子裡鬧事,說用了姐姐鋪子裡的東西長了疹子,摔碎了好些胭脂水粉揚長而去,我本來是去找衛姐姐玩的,卻正好看見,而且那些人是收了錢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是誰?」

  衛嬋想要攔住她不讓她說,可在雲城,海家雖不是地頭蛇,海大人卻當了十幾年的太守,海家大小姐在雲城,底氣也是很足的。

  「我叫人去跟著,小慧子親眼看見那鬧事的收了錢,而給錢的就是付玉春的夥計。」

  衛嬋紅腫著眼睛:「在商言商,我孤身來到雲城,那付玉春經營了許多年,做的胭脂水粉品質贏不過我,就使這種卑鄙手段,我從京城到了雲城,一直都是誠信經營,從不屑於用這種法子,沒想到付玉春到底也是老字號,賣不過我們點絳閣,就用陰招,實在是……」

  衛嬋擦了擦眼淚。

  海夫人點了點桌子:「你打算如何做?」

  「多虧了玉兒妹妹看見了,不然我真是百口莫辯,我打算告到公堂上去,海大人麾下都是清官,是青天大老爺,必然會還點絳閣一個公道!」衛嬋已經擦乾了眼淚,此時表情也變的堅韌無比。

  海夫人輕嘆一聲:「真是天真的丫頭,你以為我家夫君是好官,別人便都是好官?」

  衛嬋臉色一懵:「這,這不是嗎,在海大人治下,雲城已經算海晏河清。」

  海夫人道:「那付玉春的人,為什麼能用如此下作手段污你,他們是有後台的,付玉春掌柜的小姨子,是道台大人最寵愛的妾室,道台大人的正妻也要退避三舍,因為道台大人的情面,我們這些官宦女眷,都要給付玉春些面子,每年都買些那裡的胭脂水粉呢。」

  衛嬋愣住,隨即沉默。

  海家大小姐海瓊玉卻不幹了:「反正我就喜歡點絳閣的胭脂水粉,我帶著好幾個手帕交用了,大家都說衛姐姐的胭脂水粉好,而且付玉春用了骯髒手段,還不能告到公堂反擊嗎。」

  「傻孩子,知縣怎麼比得過道台,這場官司,你是必輸無疑的。」

  衛嬋慘然一笑,拽著帕子:「原來,是這樣,到是我莽撞了,付玉春後台這麼硬,我找上門去,只會是以卵擊石。」

  海瓊玉不以為然:「不過是道台的妾,那道台見了我爹還要點頭哈腰呢,母親,衛姐姐自己一個寡居的婦人,還要養活妹妹,就這麼一個鋪子,都礙了別人的眼,這件事一出,以後誰還敢去點絳閣買胭脂水粉呢,母親,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衛姐姐受委屈啊。」

  衛嬋搖頭:「玉兒妹妹,你別說了,付玉春有靠山,而且這官場上的事,錯綜複雜,理是理不清的,別因為我,壞了雲城官宦場上的規矩,這個氣我就忍下了。」

  海夫人心中暗笑,此番唱念做打,為的就是海家能出頭,海夫人雖然看破,卻不說破。

  「我們家老爺是寒門出身,那道台是雲城本地豪族,輕易倒是不起衝突的。」

  衛嬋低下頭,默不作聲。

  海夫人話鋒一轉:「不過,此事,你的確,不能受委屈,但凡那付玉春打聽打聽,便知道你與我們海家,還是有交情的,他們既然不仁別怪我們不義。」

  衛嬋搖頭:「夫人,可別,我實在怕,夫人也惹禍上身。」

  海夫人笑道,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此事咱們有理,你照常去告,鬧得越大越好,道台娘子齊氏與我關係很好,早就想整治那個不安分的妾,這件事正是個好由頭,放心,你也不是沒後台的,你的靠山,不就是海家嗎?」

  衛嬋臉上適時的露出喜出望外:「夫人當真能幫我?若真如此,夫人對我的恩情可就如同再造了。」

  海夫人到底是太守娘子,話既然說了,必然是會辦的,又一番安慰過後,衛嬋離了海家,此時才覺得眼睛有些疼。

  紅硯把她的帕子換了,給她眼睛滴了些藥水:「姐姐真是受了大罪了,居然還在帕子上弄了辣椒水,這熏的眼睛得多疼。」

  「做戲要做全套嘛。」衛嬋笑眯眯,想要揉揉眼睛。

  紅硯急忙叫她不要用手揉,給她輕輕吹了吹:「看來,今日這戲,是讓海夫人相信了。」

  「傻姑娘,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我的目的呢,這位海夫人可是寒門出身,可當年靠賣豬肉供著自家相公考中進士,海大人成了太守,可是納了好幾個本地豪強出身的旁支庶女,卻依舊沒有把這位夫人換了,你可以說是太守大人重情重義,可現在接觸一番,卻也不得不覺得這位夫人,的確有心眼有手段。」

  「此話怎講?」紅硯不明白,這海夫人瞧著就是個笑眯眯的婦人,穿著還有些簡樸不張揚,怎麼就看出手段不凡。

  「寒門和豪強爭鬥,向來激烈,可海大人能做十幾年的太守,如此不動如山,也算是把當地豪族收拾的服帖了,這付玉春,因是道台妾室有關聯的產業,才讓咱們有機可乘,若是道台夫人的,海夫人不一定會為我們出這個頭。」

  紅硯滿臉疑惑:「難道姐姐事先已經把這些都打聽清楚了嗎?」

  衛嬋笑道:「打蛇就要打七寸,當初咱們把鋪子聲勢搞得那麼大是為了什麼,就是等付玉春按耐不住,若這付玉春是道台夫人的產業,咱們的策略自然要變化一番,能以和為貴最好,可既然是道台妾室的,他們又先出了陰招,這一回不把他們搞得開不下去,我這個衛字,就要到著寫,我為何要費盡心機抱上海家大腿,還與海瓊玉那麼要好,不僅僅是為了得到海家做靠山,還能知道海家和下面那些官眷之間的關係,咱們做胭脂水粉,便是做女人的生意,可不得把這些人都搞懂了。」

  紅硯呆住,不可思議:「姐姐,你在公府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你居然有這種本事。」

  「在公府,只要伺候好世子,別的吃穿不愁,哪裡輪得到我做這些呢。」衛嬋嘆了一聲,看紅硯滿臉困惑:「傻丫頭,你以為做個被養著的金絲雀便是萬事無憂,不必耍心眼?倚靠男人更要爭,要斗。而男人愛你的時候自然對你千好萬好,什麼話都能說,什麼都能答應你,可他若有一日不愛你了,你連個退路,都是沒有的,你看公爺和陵陽郡主不就是這樣。」

  「可郡主也沒有被厭棄了,就被丟掉啊,她不還是公府的夫人?」

  「是啊,她是正妻,才會如此,不過是獨守空房被冷落罷了,那麗姨娘倒是得了寵,可你想想被打發的憐姨娘,如同隱形人一樣的雲姨娘。」

  紅硯沉默下去。

  「自由的代價,就是要自己養活自己,這是早就知道的事。」衛嬋看的很開。

  這世上哪有什麼兩全其美,魚跟熊掌本就是不可兼得的,謝懷則倒是想要兼得,可孟秋蟬不是他的傀儡,她衛嬋,也不是。

  衛嬋親自寫了訴狀,在府衙外敲鼓喊冤,作為雲城知縣,不論暗地裡如何,面子仍是要做的青天大老爺的樣子的。

  太守和道台都在雲城,知縣在雲城,就像京兆尹在京城一樣,看似是這一方父母官,其實頭上大佛太多,說了不算,但判案的事,知縣還是要做的。

  知縣看了訴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訴狀倒是寫的規範,而且言語清晰又不過分咬文嚼字,直把一個婦人被逼迫的無奈淋漓盡致寫到紙上,許是眼前這美貌婦人花了大銀錢找狀師寫的。

  「衛氏,你狀告付玉春,說他栽贓陷害,可有證據?」

  衛嬋點點頭:「有,上門鬧事者為劉大劉二兩兄弟,那日他們拿著賣出去的香粉來鬧事,此香粉為物證,劉大劉二收了付玉春夥計的銀錢被我好友家僕親眼撞見,此乃人證。」

  「叫人把劉大劉二帶上來,傳人證,衛氏,你說這齣了問題的香粉是物證,有何憑據?」

  衛嬋拿出一盒一模一樣的瓷,擺放在一起:「大人請看,這是我鋪子裡的香粉,這是劉氏兄弟鬧事拿回來的,民婦尋雲城保安堂的大夫看過,劉氏兄弟鬧事的香粉,被他們添了金銀花的花粉,花粉直接塗抹在臉上,本就容易生疹,大人可隨意尋來一個大夫,一嗅便知。」

  知縣點點頭,立刻便叫衙役,去尋個大夫來,而為了避嫌,並未找保安堂的大夫,反而尋了對家樂仁堂的大夫。

  此時劉大劉二也已經被帶了上來,神色慌張片刻便冷靜下來。

  「大人,這衛家的胭脂水粉,本就號稱從花中提取顏料,她們添加到香粉裡頭,又被塗抹在臉上,生了紅疹難道不是尋常事,我家婆娘用了這香粉,紅疹到現在都沒下去,還流膿了,現在都要毀容,衛家該賠我們錢財才是。」

  「我家香粉的確用了天然的鮮花,可中醫入藥還要講究炮製熟成,有些有毒的藥材要炮製過後才能入藥,藥材和藥材之間,也有十八反之說,藥性相左便會對人體產生衝突,我家香粉用的鮮花,通過蒸曬不會致人生疹,至於毀容一說,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哈,誰知道你都加了什麼,你空口白牙的,誰信啊。」

  衛嬋微微一笑:「大人可派大夫去驗看鋪中所有的胭脂水粉和香水香膏,看看是否有有毒藥材,而且,我家的香粉,可以公布秘方。」

  公布秘方?

  此時,不僅是知縣,劉大劉二,甚至外頭圍觀的百姓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知道,秘方之所以叫秘方,那就得保密,不外傳的,雲城橋頭老李家,靠著一晚祖傳的奶湯脆餛飩,穿了七八代,一家子就靠這個秘方過的比地主老爺還滋潤,還供出一個秀才來。

  這是因為就他家能做,別人家都做不出來,就連老李家不過這一個秘方,都傳媳不傳女呢,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這年頭,但凡有點絕招,誰會透露給別人,哪怕是師徒,也是不教的,還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呢。

  衛嬋居然說要公開秘方?

  知縣猶豫:「衛氏,你可要估量好,這是你吃飯的倚靠,這樣宣揚出去,你要想清楚後果。」

  人群中,帶著帷帽的紅硯和海瓊玉已經快要急瘋了。

  而衛嬋卻胸有成竹:「是,民婦已經決定了。」

  不公開秘方,別人怎麼會知道他們用的原料有多好,又為什麼賣的這麼貴,而且公開秘方,不過,是個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