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她可會入夢?

  「怎麼是你?」謝懷則頓時變了臉色,還像被燙到一樣,抽回手,甚至海把她從懷裡推了出去。

  衛好臉色羞紅,垂著頭不敢看他:「世……姐夫,我,我是,我也住在關雎院,本來是想整理姐姐留下的東西,沒想到,姐夫在休息,我……我沒忍心打擾。」

  住在關雎院?謝懷則如此聰慧,已經想到了,他揉了揉眉心:「誰叫你這麼做的?」

  如果沒人指使,衛好的膽子應該不會偷偷進男子的寢居,她雖然的確有些小心思,卻也是一眼就能看見的那種,只要不理會不接近,無傷大雅。

  衛好咬了咬唇:「我,我……」

  「我知道了,是我祖母?還是母親?」

  他常年住在別院,只有年節才回來,家裡長輩已經非常不滿意,就算是自己的國公爹和二叔也是都住在公府,哪怕下一輩子孫不少,公府的宅子還是先祖隨趙家太宗打江山時賜下的,如今子孫滿堂,其實不太夠住,幾個姐妹都要擠在兩個院落打通的院子裡。

  他是世子,又有出息,是謝家頂樑柱,才得到優待,能占著憑欄院這個除了祖母和父親最大的院子。

  大長公主仍在,就沒有分家的道理,其實二叔家在外面也有院子,比公府也不小,可一家老小仍舊住在公府,就是這個原因。

  公爺倒是理解自家兒子的做法,情傷最是難熬,衛嬋還死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兩人並沒有經歷中年吵架,蘭因絮果,自然會在記憶里美化那姑娘,他還年輕呢,就更難過這一關,慢慢來時間總會撫平一切。

  公爺說順其自然,莫要太過插手,大長公主卻不甘心,謝懷則這麼常年在外頭住著,就是在打公府的臉。

  衛好垂下頭,扯著衣角:「姐姐,姐姐她,都已經走了小半年,姐夫這樣,老夫人瞧著心疼,我……」

  「所以就讓你來?」

  謝懷則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一生冷哼,多麼的可笑,他的窈窈屍骨未寒,便已經有人躍躍欲試,想要取代她的位置了,居然,還是她疼愛了好些年的親妹妹。

  在公府為奴,就算他的窈窈不覺得,對大多數女子來說也是美差,不用經歷風霜雨雪,得主家庇佑,一個月便要半貫錢,下頭那些奴婢,巴不得走關係,讓自己親戚也來當差,把女兒侄女都送到主子身邊做丫鬟呢。

  可衛嬋寧願苦著累著自己一個人,也沒讓自己的妹妹淪為奴籍,沒做這伺候人的活計,把她保護的那麼好。

  可她卻在做什麼。

  「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姐姐嗎?」

  謝懷則的確沒想到,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她的親妹妹衛好,就算是孟秋蟬,現在還在按捺著。

  衛好咬了咬下唇:「可,可是,我也只是想,讓姐夫開心,要是姐姐在天之靈看到姐夫這樣,也不會安心的,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在這府里怎麼一直住下去,老夫人擔心您,這才讓我,讓我。」

  她說不出那個詞。

  謝懷則冷笑:「說吧,不過是勾引兩個字,你能做得出還說不出?」

  衛好的確是動了心思,公府富貴迷人眼,而謝懷則又是那麼英俊,哪個懷春的少女不愛他?那日母親去世,只那一眼,她便失了一顆心。

  姐姐說,要給她尋個好人家做正妻,姐夫說他認識一些家裡窮困的秀才,能考取功名,家裡雖貧困些,卻要倚靠謝氏,必不會苛待了她。

  可衛好偷偷見到過那些窮酸儒生,沒一個生的比姐夫好看,沒一個比得上姐夫。

  她們身份低微,可姐姐都能,她為什麼不能。

  姐姐去了,沒人能再庇護她,她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陪在這位神仙公子身邊,為什麼不可以。

  在公府這半年,連姐夫的親表妹鄭氏都痴戀姐夫不得,她為什麼不能喜歡姐夫呢。

  「姐夫,我,我是願意的!」

  衛好豁然抬起頭:「我愛慕姐夫,願意服侍姐夫,即便,即便把我當成姐姐的替身,也沒關係,我願意!」

  這張稚嫩卻相似的臉,讓謝懷則有些恍惚。

  當初,他的窈窈來到他身邊,也是這樣信誓旦旦,說是因為愛慕他,想要一直陪伴他身邊。

  可她是個小騙子,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想要留下,她不過是為了宮裡太醫的資源,能給她娘看病,為了那一個月三兩的銀錢。

  如今她沒了,她的妹妹,要踩著她的屍骨上位,是為了什麼,真的為了他這個人,還是他身份能帶來的榮華富貴?

  面前的女孩還有些稚嫩,卻跟記憶中的她有三份相似,對著這樣一張臉,他本該狠不下心,思念是這樣難熬,即便在夢中,她也從未來過,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然而謝懷則卻冷靜地打量著衛好:「好一個自願,你可真是她的好妹妹,你覺得給有錢的公子哥做妾,是什麼美差?」

  不是嗎?衛好迷茫,難道姐姐過得不是錦衣玉食,有人護著的日子,若不是世子姐夫喜歡她,如何會為她爭取鄉君的封賞,她姐姐從奴婢成了宗室女眷,難道不是好事,不是都託了世子的福?

  不是因為給世子做了妾,哪有這種好機會,搖身一變從窮困女子變成了皇親國戚。

  她們這樣出身的人,攀附世家公子,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姐姐卻成功了,姐姐可以,她為什麼不行,都是一母同胞的,她又差在哪裡?

  而且有姐姐的情分在前面,姐夫必然會待她很好的。

  衛好羞紅了臉,想到真的嫁給了姐夫,從此琴瑟和諧,她再像姐姐一樣,給姐夫生個孩子,最好是個男孩,能繼承世子之位,她這輩子,可真就是再無遺憾。

  謝懷則忽然低笑出來,這可真真是諷刺,在這個家,真正除了他沒有一人心痛她的離開,哪怕是她的親妹妹,都想趁著她屍骨未寒,為自己謀算些什麼。

  她曾經的忍辱負重,為了家庭為了親情,委屈自己,都算什麼呢。

  謝懷則真是為她不值。

  「好啊,既然你這麼想,我就隨了你的願吧。」

  衛好驚喜抬頭,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了,臉色漲紅:「當,當真?」

  「你一片好意,又有我祖母的應承,我怎好拂了你的意,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就順了你的心,不好嗎?」

  謝懷則溫柔微笑,故意挑逗姑娘的時候,眉目含情的模樣,當真有一片不可言說的嫵媚風流。

  一個常年冷麵的英俊公子,忽然對人柔和一笑,就好比冰雪忽然化開露出一片春色,把衛好看的都呆住了。

  傻兮兮的,忽然變成了個呆子似的。

  衛好紅著臉,就想伸手過來。

  謝懷則不著痕跡退了一步:「你做什麼?」

  「妾,妾身服侍您更衣洗漱。」

  「不必了。」謝懷則瞥了一眼衛好,眼神輕飄飄的,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似的:「你是外面進來的,不像你姐姐,在謝家學了規矩,身為奴才,主子沒說話哪有奴才們動手動腳的餘地,翕硯。」

  翕硯早就在外面等著了,恨得咬牙切齒,卻完全沒辦法,現在嘟著嘴進來,看到滿臉羞澀的衛好,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謝懷則語氣很淡定,也可以說是根本沒怎麼上心:「她既願意留在我身邊服侍,就留下吧,不過規矩上,你們這些前輩要上點心。」

  翕硯撇撇嘴:「她留下了,世子給個什麼位份?這酒都沒擺,難不成是正經的姨娘?領多少銀子,世子也交代示下。」

  謝懷則有些不耐煩:「不必去告訴二嬸,這種小事沒必要特意驚動她一回,你們現在領著多少銀子?」

  翕硯道:「奴婢早就是一等丫鬟了,一個月月銀一貫,跟著鄉君後,鄉君體恤,特許奴婢和紅硯姐姐每月領一貫半。」

  「按照你們剛到我身邊的例,給她半貫。」

  「那就是二等小丫鬟的例,可這衛二姑娘您不是收了房嗎?」

  謝懷則看都沒看衛好:「收了房又如何,我幾個族兄好友有的是收房的丫頭卻仍幹著丫鬟的活兒,偏她就特例?」

  翕硯此時才明白謝懷則的意思,根本就不是看上了衛好,她心裡真是痛快極了。

  衛嬋待她們這些丫鬟好,又沒架子好伺候,總覺得她們離開了世子伺候自己一個奴婢出身的,委屈了她們,至少翕硯自己是真的把衛嬋當主子看待。

  卻沒想到,衛嬋屍骨未寒,第一個搞事背刺的,居然是她一直疼愛的親妹妹,若不是因為顧忌衛好到底是親戚的身份,她多少也要啐上一口。

  「是,那既然是丫鬟,世子可要賜名?咱們難不成要一直衛姑娘衛姑娘的叫著?」

  衛嬋還沒搬出公府時,明明已經是貴妾姨娘的待遇,明面上衛嬋都不許丫鬟們叫自己衛姨娘呢。

  「隨著你,叫泥硯好了。」謝懷則不甚在意,就像是隨手從大街邊撿了個名字。

  衛好不知所措,姐夫同意了收下自己,可隨後發生的一切,怎麼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難道她不是跟姐姐一樣的待遇地位?

  怎麼好像稀里糊塗的就成了丫鬟?她懵懵的,想像中的你儂我儂沒有出現,反而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了。

  「我,我不是姐夫的人,怎麼,怎麼變成丫鬟了?」衛好迷茫了半天才理清這關係。

  翕硯看了一眼謝懷則的眼神,以往她頭上有紅硯等人,她年紀又不算很大,自然不必特別伶俐,現在衛嬋紅硯都走了,她又回到世子身邊,儼然成了大丫鬟。

  而衛嬋和紅硯『死』的這些日子,也讓翕硯這個姑娘快速成長起來,她居然頓時靈光一現,立刻就明白了謝懷則的意思,大聲道:「公府自然有公府的規矩,就算衛二姑娘是我們鄉君的妹妹,也要守規矩!我們鄉君當初,就是從丫鬟做起,成了通房也沒什麼特別優待,鄉君是因為以身救了皇貴妃和小皇子,才一朝得了封賞,姑娘你卻不同,我們世子不納貴妾,要想留在世子身邊,就得這樣!」

  都是屁話,翕硯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是屁話,不納貴妾,她們姑娘是怎麼成的鄉君?

  她說完,有些忐忑看向謝懷則,卻見謝懷則完全沒反駁,反而點了點頭:「就是如此,你可還願意?」

  問題丟給了衛好,衛好懵懵然,然而看著謝懷則那麼英俊的臉,咬了咬嘴唇:「我,我願意的,只要能在姐夫身邊。」

  翕硯得到謝懷則暗示,立刻道:「如今世子已經給了你名字,姑娘不能再叫姐夫了,也得自稱奴婢,知道嗎?世子既叫奴婢教你規矩,以後咱們也不能把你當親戚看待,這是為了你好。」

  衛好呆住,眼中蓄滿眼淚:「我……我……」

  謝懷則卻只是淡淡:「你下去吧,往後這關雎院,沒有傳召,莫要進來。」

  翕硯眼珠子一轉:「世子,既然泥硯已經是丫鬟了,那以前鄉君賞她的東西,都有些不合規制。」

  「不許她帶著招搖,都給她收了吧。」

  衛好如遭雷擊,木木的被人趕了出去,卻完全沒明白,事情是怎麼到這個地步的。

  等衛嬋走後,翕硯撇撇嘴,看了看謝懷則猶豫再三還是小聲問:「世子當真要收了衛二姑娘的房?」

  「主子辦事,哪有你質疑的餘地。」

  翕硯卻像忍不住一樣:「可是,我們鄉君走了還不到半年呢,您便是要收用妾室,收用衛二姑娘,也不合適吧。」

  謝懷則目光平靜,接過面巾自己擦起臉來:「你現在倒是很大膽。」

  不等翕硯辯解,謝懷則便道:「她不在了,我自然要替她好生管教這個丫頭,她在時對這個妹妹縱有怨言,也狠不下心,這種涉世未深被富貴迷了眼的小丫頭,叫她知道富貴不好得,自然便沒了攀附的心了。」

  「那世子不叫奴婢們去告訴二夫人,也是不收房的意思了?」翕硯滿臉驚喜。

  謝懷則點點頭:「不要聲張,給她個教訓,收了她那些東西給她保存起來,那都是她姐姐給她的嫁妝。」

  翕硯忽然酸了鼻子:「世子,您,您對姑娘,是真的上了心了。」

  謝懷則默不作聲,忽然開口:「你說,我若虐待她妹子,她可會回來看我一眼?」

  翕硯嚇了一跳,瞪大眼睛:「什,什麼?」

  「沒什麼。」謝懷則抿了抿嘴角,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