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喪在身不宜串門!」
無塵的話,讓我眉心一緊。
見他的視線鎖住柳如煙,我的胸口仿佛有大石壓住了一般。
「大師,你在說什麼?」
無塵的身份,我已經跟柳如煙說明。
所以,也保持著幾分敬重。
不過被無塵死死的盯著,柳如煙表現出了不自在。
「姑娘,節哀!」
無塵說到這,輕嘆一聲。
反應過來的我一把抓住了柳如煙的手,快速查看她的掌紋。
旋即觸電般的縮回手,轉身就跑。
「小哭包,怎麼了?」
意識中,墨北寒關切開口。
「柳姨出事了!」
聽我這麼說,墨北寒迅速占領控制權。
以南越王的身份,驅動京都的兵力,迅速往北冥方向趕去。
剛出京都,便看到一匹馬跛著蹄子朝這邊狂奔而來。
定睛一看,居然是逍遙。
此刻的逍遙,滿身傷害。
大約是在地上躲避翻滾的緣故,他污穢不堪的幾乎辨不清面容。
可綁在他身後的柳夫人雖然臉色蒼白,可臉上卻是乾乾淨淨的。
渾身是傷的高頭大馬揚起蹄子嘶鳴一聲,便搖晃著歪倒。
墨北寒先一步衝過去,一把接住了從逍遙背後滑落的柳姨。
「柳姨!」
我驚呼一聲,將手伸到柳夫人的鼻下。
可下一刻,卻顫抖著縮了回去。
柳夫人她……死了!
「對不起!」逍遙撲通一聲跪下,「我們剛出京都沒多久就遇到了劫匪,他們不搶金銀卻直奔柳夫人。」
逍遙說到這,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們帶著柳夫人殺出一道血路,可遇到了更多的刺客。沒錯,他們是刺客,是西梓派來的此刻!他們以為夫人是添香公主便痛下殺手,最後只剩下我帶著夫人逃出來!」
逍遙忽然梗著脖子,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
他愧疚的瞥了我一眼,輕輕掀開了蓋在柳夫人身上的袍子。
此刻,我才忽然發現她的背上插著一枚斷掉的箭。
「他們的箭射中了夫人!可夫人一直沒有吭聲,直到……夫人救了我一命!我沒有保護好她!」
說到這,逍遙便拔掉柳夫人身上的斷箭。
而後,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胸口。
我先一步狠狠扇了逍遙一巴掌,而後奪過斷箭狠狠摔在地上。
「你死了她就能活嗎?」我紅著眼,死死的盯著逍遙。「是男人就好好振作起來,想想該怎麼給她報仇雪恨!」
這回,逍遙沒有說話。
而是低著頭,隱忍著抽噎起來。
那沮喪彎曲的脊背,好生讓人可憐。
「小哭包,柳姨在這裡!」
忽然,墨北寒開口。
墨北寒所說的『這裡』,自然是小五的身體裡。
也多虧了無塵設置了這麼一個倒翻天罡的禁錮,南越境內的所有亡魂都會進入南越王的體內。
所以哪怕柳夫人的身體已經死了,我也有辦法讓她以魂體的形勢留在人間。
「北寒,我不會打仗。」
忽的,我莫名來了這麼一句。
「我會!」墨北寒輕聲安撫,「交給我!」
柳姨的死,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當年套用母親的生辰八字,就是為了關鍵時刻替母親送死。
如今,卻真的因為母親丟掉了性命。
我和母親,虧欠她們柳家。
若是能不用武力便能報仇,那是最好。
但我雖面對的,是塊硬骨頭。
所以,做好了兵戎相見的準備。
攻心於我而已,尚可。
但行軍打仗這種事,就只能交給墨北寒了。
……
一回宮,柳如煙便迎了過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很顯然是哭過了。
「我娘怎麼樣?」
柳如煙說到這,急切的望向我的身後。
當她看到逍遙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逍遙抖了抖嘴唇,忽然捧起一捆荊條越過頭頂。
而後,重重的跪下。
這個場景,縱使不說柳如煙也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腳下一個趔趄,我想要伸手去扶,她卻倔強的自己穩住了。
「柳小姐,都是我的錯。但請你容我些許的時日,等我替夫人報了仇,我便將這條命還給你。」
「為什麼?」柳如煙顫聲。
「因為……是夫人救了我!」
柳如煙搖搖晃晃的走到逍遙的跟前,托起他下巴仔細打量。
越看,淚水越多。
逍遙雖然簡單的擦洗了一番,但露在外面的傷觸目驚心。
很顯然,他已經用命去搏了。
整個護送隊伍,除了他和柳夫人全軍覆沒。
原本他是有可能帶著柳夫人逃出生天的,可那隻箭卻斷送了一切的希望。
而柳夫人怕他分心,一直隱忍著沒有吭聲。
直到最後,氣絕身亡。
「我娘有沒有話留給我?」
柳如煙雖然在極力隱忍,但聲音還是抖得不成調子。
「她讓你做翱翔天空的鷹,勿做那籠中的雀兒。」逍遙說到這,吸了吸鼻子。「還有,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此刻的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流滿面。
縱使是死,她也不忘囑咐柳如煙庇護我。
他們柳家,真的做到鞠躬盡瘁了。
「易安!」忽然,柳如煙握住我的手。「我要親眼看著他們去死!」
「好!」我使勁的點頭,「我不會放過他們!」
……
逍遙傷的很重,御醫們輪番上陣,血水換了一盆又一盆。
難以想像,他是怎麼帶著柳夫人殺出重圍的。
其實我根本沒怪過他,也沒資格怪他。
本來他就是可憐人,是和我母親一樣可憐的棄子。
「小哭包,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一起面對的。」
就在我胸口酸澀的快要腐蝕的時候,墨北寒溫柔的聲音傳進耳中。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此刻的我,便是這樣的感覺。
「若我沒有追問柳姨有關我母親的事,或許她如今還好好的待在北冥,好好的經營著她的紅袖添香。」
說到這,我哽咽起來。
「可那些人從未放棄過追殺你娘,而柳姨出事或許只是早晚的事。」
墨北寒說到這,忽然軟了聲調。
「自怨自艾是沒用的!只有手刃了仇人,才能讓柳姨瞑目。」
是!
手刃仇人!
我管對方是皇親國戚,還是未來女帝。
敢害我身邊的人,我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這,我立刻擦掉眼淚。
待我趕到落夕所在的宮殿外室,忽然看到一隻鴿子撲騰著越過頭頂。
沒給我反應的機會,墨北寒占領控制權。
腳尖一挑,一枚石子便正中鴿子。
鴿子『咕咕』叫了幾聲,便掉落在地。
解開鴿子腳上的布條,一串我看不懂的字符出現在眼前。
「這是西梓的文字!」墨北寒短促開口,「意思是後患已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