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唐戰過了十八歲成人禮後，他見過無數女人。
有容色豐盛的，有環肥燕瘦的；有學霸型書香門第的，有豪門家千金小姐的，還有沉浮娛樂圈的明星花旦們。
她們中的95%，帶著或崇拜、或討好，又或者求資源的心態看他，自薦枕席也是家常便飯，對他奉若神明、趨之若鶩。
因為在帝京乃至整個華國，「非慕即唐，不思情郎」。
所以他對女人免疫了，提不起心思來。
反正將來就算要娶，也一定是商業聯姻的選擇。
今年，他三十歲。
父母的壓力，還在頂著，幸好妹妹已經聯姻。雖然在他看來，慕織弦並非良配。
不是說慕織弦不夠優秀，或者花心，而是骨子裡，慕織弦和唐戰是一路人。
怎麼可能是女人的好歸宿呢？
所以此刻，眼前這個戴小惡魔角的女人，就可以稱得上演技拙劣了。
不小心摔倒？呵呵，連碰瓷兒這種事，都不屑做得技術含量高一點嗎？
但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他心裡鄙夷完，肌肉已經做出了反應，他的教養讓他……扶住了小惡魔女。
肢體相接的一瞬間，喬桑寧大腦短路了，熱血衝上了天靈蓋。
如果說慕織弦像歐羅巴的王子，膚色冷白，性情矜貴；那麼唐戰給她的感覺，就像是熱帶海濱曬太陽的弄浪兒，蜜色皮膚，蓬勃有活力。
天呢，她在想什麼？
對仇人哥哥投懷送抱？
她迅速回撤，試圖站穩，情急之下，人退出去了，一隻高跟鞋脫落了。
喬桑寧扶額，沒有比今天更糗、更尷尬的了。
難道她的錦鯉鴻運用完了？
「抱歉。」
她只說了簡簡單單兩個字，沒有為自己過多辯解。
而後她單腳蹦了一步，要去重新穿好鞋子。
唐戰忽然覺得有點……奇妙。
她抓著他手腕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指尖粗糲。她一隻鞋脫落，露出的小腳又白又嫩，沒有塗腳趾甲，就是健康的肉粉色。但上面被高跟鞋勒出了深深的紅印子。
也許，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日常不穿高跟鞋嗎？」
「當然不，高跟鞋太難駕馭了，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喬桑寧難得吐槽機會。
而後她意識到，似乎……找錯了吐槽對象。
「我的意思是，總有些路，是高跟鞋走不到的；有些氣息，也是噴了香水聞不到的。」
唐戰咂摸嘴，覺得這句話太有意思了。
就像她給他的感覺，明明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偏偏被他遇見了。
「借用你的話，有些人，也是五星級酒店遇不到的。」
喬桑寧抬眸，隱在面具後的小鹿眼，明亮又清澈。
她並不反感唐戰，甚至和他有點惺惺相惜。
「確實，我本該在山間，陰錯陽差到了這兒。」
山間，精靈仙子嗎？
因為身高差，唐戰可以看見她微揚著頭，面具沒有遮住的下頜，線條柔和流暢。
看得出來，她皮膚是極白的，如羊脂美玉。
這是個很有趣的人。
而喬桑寧呢？她忽然眉心一跳。
穿過唐戰的肩膀，六七米後，她看到了一張騎士面具。
慕織弦，他怎麼出來了？
不，絕對不能讓他看見她。
想到這，她直接脫下一對高跟鞋，提在手上，語速極快地說了句「我該走了，謝謝你拍下了第三件拍品」，而後光著腳小跑向前。
唐戰從前不相信，步步生蓮。
可她跑的那幾步，可不是踩在了他心上？
她剛剛說什麼，第三件拍品，難道她就是禮裙的主人？
可那麼昂貴的禮裙，其主人怎麼會做工作人員？而她的手又為何生滿了繭子？
他猛然想起了鍾兗說的話。
戴著面具看美人，越看越美。
幸虧她戴著面具，才免了一場俗套的相識。
幸虧她戴著面具，讓這一次相逢充滿了驚喜。
「喂，結束後我可以請你跳一隻舞嗎？」他高聲喊了一句。
沒人回復他，她撲騰撲騰，消失在走廊盡頭。
旁邊的慕織弦，一把扯下了騎士面具，戾氣通通凝聚在了眉心。
才幾分鐘的功夫，他一眼沒照顧到，長袖善舞的女人，就勾搭上了唐戰。
她怎麼敢？
「唐少不是不近女色嗎？」
唐戰側頭，「你都聯姻了，還不許我動一動……春心？」
好整以暇，他好像知道，怎麼惹怒慕織弦。
慕織弦颳了下眉毛，眸子如寒潭，看不見底，「有些女人是毒，男人一旦動了心，就有了軟肋。」
拍賣場又有賓客出來透氣，看到慕織弦和唐戰在一起，笑著繞過，嘴裡打趣著，「好帥啊，如果是我男朋友就好了，一天也行啊。」
「兩個帥哥呢，你要哪一個？」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必須都要啊。」
「也就說說罷了。」
誰敢上前觸霉頭？
俗氣！
唐戰重新將面具戴上，對著慕織弦道：「你知道我編寫代碼時，最擅長什麼嗎？修bug。我從不相信，有什麼毒是我修不好的。」
慕織弦沒再說話，他曾經也這樣認為，後來病成了常態。
又病又上癮，怎麼都戒不掉。
「後面的拍賣，你不觀瞻了嗎？」
唐戰又問了一句，不知為什麼，他剛剛在慕織弦眼中，讀到了……蕭索。
「我已經拍到了心儀的拍品，後面的都是……不值得。」
慕織弦現在只想找到小惡魔，拔掉她的角，打斷她的翅膀，關在籠子裡，狠狠磋磨。
「可我已經開始期待接下來的舞會了。」
慕織弦：「……」
紅顏禍水，女色誤人！
看，唐公子都著道了。
*
喬桑寧跑進了衛生間。
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剛剛經歷的一切，比她當初拿下慕織弦還要刺激。
伸手進兜，她拿出手機，開屏，關掉錄音。
看時長，沒問題。
她又貼在耳邊，聽了幾句，確保萬無一失。
證據拿到了，可怎麼懲罰施暴者？
一旦曝光，蘇曼也會受牽連，而且很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嘶，這真是個頭疼的問題啊。
今天，她的任務基本全部完成。
剩下來的，就是用羅琦的證件，把拍賣所得兌出來。其中5%會用來義捐。
這時呂赫信息進來，「進入舞會環節了。如果不想跳舞，就直接來兌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