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呢？
他坐在圓桌的另一側，火鍋蒸騰而出的蒸汽讓洛陽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臉。只能確定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便服，戴著一隻黑框眼鏡。
「阿明，這小子來啦。」相比於好奇的洛陽，李有才顯得十分開心，大聲對那人喊道。
說完，李有才拉著洛陽來到了桌子的側面，說道：「洛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天海一高負責特招的老師，馮明馮老師，快叫老師好。」
「馮老師好。」洛陽乖乖地叫了一聲。
繞過了蒸汽，洛陽這才看到那人的全貌。他坐在一張椅子上，筆挺著身子。身材勻稱健壯，應該是平時沒少鍛鍊。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短袖V領襯衫，下身則是一條黑色的西裝褲以及擦得發亮但有些老舊的皮鞋。
頭髮剪得短短的，烏黑髮亮，被打理的很好，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眉毛濃密，稜角分明，卻不會讓人感覺到一絲銳利的感覺。
透過黑框眼鏡的鏡片，可以看到他漆黑深邃的一雙眼睛。眼睛下的眼袋厚重，有一圈淡淡的烏黑，似乎是經常熬夜造成的。
鼻樑高挺，與雙唇的比例恰到好處。臉上也有著些許皺紋，但與李有才比起來就要少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和力。不像是鄰家的大哥哥，也不像是溫柔的父親。他的氣質更像是一面旗幟，讓人忍不住駐足仰望。
「你就是洛陽吧？你有才叔經常跟我提起你呢。」揚起嘴角，馮明站了起來，走到洛陽的身前，伸手拍了拍洛陽的手臂。
兩人身高相仿，都可以直視對方的眼睛。
「嗯，是個不錯的小伙子，聽說你還學過武術，難怪肌肉這麼結實。」點點頭，馮明微笑著誇讚道。
「額，謝謝。」洛陽有些尷尬地笑著，他還沒見過一上來就誇讚別人肌肉的。
似乎是讀懂了洛陽的表情，馮明解釋了為什麼要這麼誇讚他。
「畢竟我還沒有親眼見過你的成績怎麼樣，而且你的外形並不出眾，能誇獎的，就只有你的身材了。」
「額……」洛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是下馬威嗎？可是，他的話也有道理啊。
而正當氣氛有些尷尬地時候，李有才出來解圍了。
「阿明，這麼多年你還是那麼耿直，一點長進都沒有。」笑罵了馮明一句，李有才對洛陽說：「別介意，他剛才不是給你下馬威，是把自己心裡所想的直接說了出來。」
「如果在這裡還要偽裝本性，那我豈不是太可憐了？」
馮明咧嘴大笑，隨後對洛陽道歉道：「抱歉，我剛才確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沒關係沒關係。」洛陽只能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聽你有才叔說，你沒上過高中，通過自學，去年的高考理綜卷，你都能做到五百九十分。
我今天帶來了一套我自己做的高考卷，待會兒吃完飯我們就地模擬一下，如果你還能保持一樣的分數，我保證你能夠通過天海一高的考核。」
「嗯，好，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洛陽連連點頭。
「唉，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入座，火鍋可不等人。」李有才催促道。
眾人這才落座，圍著一張不大的圓桌。
火鍋的鍋是老北京銅鍋模樣的電鍋，湯底是牛油紅湯與菌菇湯鍋底，被兩塊銅擋板隔開。
火鍋周邊的菜式更是應有盡有，各色的蔬菜丸子，以及擺滿了兩個大盤子的鮮切牛肉。
看到反射著燈光光澤的牛肉，洛陽偷偷咽了口口水。但他卻沒有立即開吃，而是等著李有才先吃。
而李有才也沒有什麼飯前訓話，坐下之後就直接說：「快快快，吃啊。」
聽到這句話，洛陽才拿起火鍋專用的長筷子，夾起四五片牛肉，就放到紅湯中煮。
馮明一直在觀察著洛陽，在看到洛陽竟然等李有才發話才開始動筷時，他有些意外。
因為李有才跟他說過洛陽的身世，在那麼多年無人管教的情況下，洛陽竟然還如此有禮貌，這讓馮明有些驚訝。
要知道那些家境優渥的學生大多數都沒有這種自覺。
洛陽察覺到了馮明的眼神，但他此時卻沒有精力去管，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吃上面。
當牛肉半熟的時候，洛陽將其一把撈起，也不怕燙，一口就將四五片寬大的牛肉塞進口中咀嚼，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喂，你吃慢點，燙啊！」李有才像個老父親似的指責洛陽，但洛陽只是衝著李有才一笑，又再次進入乾飯的狀態了。
對此，李有才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順便幫洛陽夾了幾片蔬菜，「別光吃肉不吃菜，要營養均衡。」
「我不，平時吃的菜已經夠多了。」
「嘿，你個混小子。」
馮明靜靜的看著他們互動，時不時跟李有才聊一些往事。
……
很快，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空的邊緣飄揚著一片火燒雲，馬上就要入夜了。
小休息一下之後，三人來到客廳。馮明從一個黑色公文包中，拿出了一沓試卷。
「洛陽，這是我自己出的考題，難度比去年的高考卷高一點點，你做做看。」將試卷以及一隻黑色中性筆放到洛陽身前的桌上，馮明笑著說道。
「嗯。」
點了點頭，洛陽將試卷攤開，大致看了一眼。
好傢夥，這哪裡是難了一點啊？簡直就是難了一個等級！
洛陽估算了一下，如果他能把這套試卷做到五百九十分，那他就有衝刺高考狀元的程度。
洛陽不由得看了馮明一眼，而馮明則是用食指頂了頂眼睛中央的框架，和善地笑著。
而一旁的李有才則是一臉奸笑地看著洛陽，「也只是難了億點點而已，洛陽你應該不會差太多吧？」
說完，李有才臉色一變，在洛陽耳邊說道：「難是肯定難，但如果你做得小於五百分，小心你的帳篷！」
聽到這話，洛陽才發現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算計了。
他娘的，你們兩個中年人居然聯合起來算計我一個十八歲的小同志，真不要臉！
咬著牙，看著和善的兩人，洛陽心裡憤恨道：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用外掛了！
天道，把這套試卷的正確答案給我。
【好的，第一題選C……】
因為快到與言海約定的時間了，洛陽直接就不裝了，以極快的速度填完選擇題，然後稍微留了幾秒鐘裝作讀題目，也以極快地速度寫了下來。
而且，無論是閱讀題還是作文，他都只是看了一眼題目，就寫出了答案。
「啪」，李有才扇了一下洛陽的後腦勺，罵道：「你這是在拼運氣呢？我題都沒讀完你就做下一題了，好好做，小心你的帳篷。」
「那是你資質愚鈍！」白了一眼李有才，洛陽摸了摸被扇的後腦勺。「這是天賦，像你這樣的笨蛋是不會懂的。」
「嘿，你小子，看我不揍你！」
李有才挽著胳膊準備揍人，卻被馮明攔住。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馮明。
只見馮明正嚴肅地看著那些試卷，神色之中有一股濃濃的震驚之色。
「讓他寫。」馮明嚴肅地說。
李有才太了解自己這個老同學了，能讓他震驚的事情很少，於是他頗有些欣慰地看著洛陽，不再阻止他。
原本至少需要十幾個小時的試卷，在天道公布正確答案以及洛陽超快的手速的情況下，只用了四十五分鐘就做完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後，洛陽將筆輕輕地放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腿就跑。
「有才叔，試卷做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啦！」說完，也不等李有才回應，打開門就溜了。
「這孩子……」
看著打開的房門，李有才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看著馮明說：「這小子做得怎麼樣？」
「還是得評一下分。」
馮明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一個小本子，拿著試卷一道題一道題地測著分數。過了半個小時，馮明終於將分數測算了出來。
這裡每一道題都是他自己寫的，正確答案都在他的心裡，只是作文延緩了一些時間。
「怎麼樣，做的如何？」李有才見馮明停筆，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五百分。」馮明回答道，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李有才心中有些小驕傲，但看到馮明的臉色後，李有才壓下了自己的驕傲之詞，對馮明問：
「有沒有可能，他做這麼快，是提前知道了答案？」
「不。」搖搖頭，馮明轉眼看著李有才說：「這些題都是我自己出的，答案都沒有寫下來。他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而且……」
馮明扭頭看著試卷，臉色有些複雜，仿佛在想著什麼難以抉擇的事。
「而且什麼？」
「這小子，似乎還有意地在控分。」
「控分？！」李有才震驚地看著馮明，問：「這小子還能控分呢？」
「很難確定。」微微搖頭，馮明指著試卷上的一道題說道：「他後面最難的題目都做錯了，但是這道題和後面的一道題目是同一種題，只是數值不同，他沒理由做錯的。」
「我想，他應該是控分了。」
「這小子……」李有才也有些複雜的望著試卷，想到自己威脅他的話，「說五百分你還真就只拿五百分啊？」
「好了，今天很晚了，我該回去了。」說著，馮明將試卷收入公文包，站了起來，對李有才說：「洛陽應該可以順利度過考試，你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李有才嘴角揚起，說道：「還是先謝謝你，要是沒你這條線，洛陽就算是再優秀也不可能進天海一高。」
「沒事，我就是幹這個的。」馮明回應道。
「那以後常來玩？」
「怕是來不了了，最近比較忙。」
聞言，李有才臉色複雜，隨後上前拍了拍馮明的肩膀。
「你別著急，外面那些人對你的污衊也僅僅只是口頭上的，你根本沒有收過錢，也沒有做過那些噁心的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聞言，馮明低著眼笑了一下，對李有才說：「那就借你吉言了。」
「下次來，你要風風光光的來，可不能再躲著來了。」
「那當然，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