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斬殺

  僅在彈指間,眼看尖銳的蛛腿要將紀朧月置於死地,一陣竹笛聲響起,魔蛛的身形頓在了半空中,動彈不得。眼珠驚恐地轉看,盯著不遠處吹奏的杜鵑。

  "朧,快起來!"秋躲在樹後,探出腦袋朝紀朧月喊叫。紀朧月的身體已經有毒液滲入,手、脖子的皮膚已經開始腐蝕。兩具木傀儡正奮力切割蛛網。

  笛聲漸漸低沉,杜鵑面具下的額頭已滲出了層層細汗,"休止音"非常強大,能讓所有靈海強度與自己相當的對手暫停行動,對更海不如自己的對手效果更甚,只是這一招對靈力的消耗也極為恐怖,根本無法長時間支撐。

  紀朧月身上的最後一根蛛線被扯斷,拖著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躲到一旁。而魔蛛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獵物從口下逃脫。

  紀朧月撤回杜鵑身旁,摘下面具,一口鮮血噴出,正用靈力強行壓製毒素。

  "讓你嘚瑟!"杜鵑恨恨說道."我還能撐十息,你想如何?"

  "不需要。"紀朧月看了一眼樹後的秋,拍了拍杜鵑的肩膀。"收力吧,殺它只需一劍。"

  紀朧月的氣匯於劍上,蓄勢待發,兩具木傀湊到了他的身旁,腳邊的落葉與沙塵翻飛舞動,在他的身邊環繞。天地異象,陰陽交錯,日月同輝,半輪明月在晴朗的天空中竟耀出了奪目的清輝。

  杜鵑終於停下了笛聲,大口喘息著,魔蛛落在地上,怒不可遏,看著紀朧月和杜鵑,滿是恨意,徹底失去理智,喪心病狂地揮舞著珠腿,向兩人衝來。

  "星秘技·月若朦。"紀朧月毫無保留地釋放劍氣,海角劍上的銘紋閃耀出奪目的光芒,強大的劍氣碾碎了一切阻礙,勢不可擋,毫不留情地穿過魔蛛的身體,將它切成了兩半。

  劍氣在樹林裡橫衝直撞,四十餘米外才漸漸散去,秋緊張地移開遮住眼睛的小手,紀朧月正撐著劍半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吃力地喘息著,杜鵑在身旁幫他控制血液內的毒素。

  魔蛛的蛛腿還在抽搐著,身體被縱向切開,毒血流了一地,斷然是活不成了。

  秋捂著嘴巴,跑到紀朧月的身旁從自己的儲物玉佩中拿出了一小瓶藥物,"如果毒作用到了器官里,這藥還是有用的。"

  不等紀朧月答話,秋頭也不回地跑回了破廟裡,紀朧月隱約看到,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喂,讓你逞能,現在好了吧。"杜鵑罵罵咧咧道."這藥你用不用,不用我一會兒還給她。"

  紀朧月的表情十分難看,毒對任何層次的武者都是致命的,剛剛他為了將魔蛛一擊必殺,放鬆了對體內毒素的控制,現在毒素已經向他的五臟六腑擴散。

  "你的藥理課白上了嗎?"紀朧月咬牙切齒地抓過藥瓶,摘下瓶蓋倒出一粒丹藥,一口吞下。

  杜鵑看得有些愣,紀朧月一邊說著"藥理",另一邊一點也不怕秋下毒,不知該如何評價。

  "別驚訝,我控制了藥物擴散。"紀朧月說道,"藥物品鑑最快的方式就是試吃。"

  "這,你的老師,不會是'賭徒'吧。"

  "沒錯,我的藥理就是他教的。"

  藥效發作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紀朧月回廟中休養,杜鵑將打到的野兔、找到的漿果留下大半,便去忙活收拾魔蛛屍體去了,屍體如果長時間不處理,很容易招來更為強大的魔獸。

  秋縮在角落裡偷偷哭泣,那股血腥味她永遠忘不掉,令人作嘔的甜腥,只要一回憶就讓她無比恐懼。"他保護我,但他也是零啊。"

  秋想到了前些日子裡,晶宇城血流成河的樣子,皇宮內的御林軍無一人倖存,宮中更是發生了一場屠殺,殺人不眨眼的零在官中追趕著太監宮女,有紀律地瘋狂殺人,那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讓秋那以忘卻。

  紀朧月從冥想中醒來,在身上的穴位上點過一通,咳出了一大口烏黑的濃血。

  "你好些了!"秋抹乾淚水,對紀朧月說道。

  "好些了,非常感謝你的藥,否則這些毒足夠讓我在床上躺上三天。"紀朧月掏出匕首,開始處理野兔,看見秋的眼眶有些紅,問道:"怎麼哭了?說出來能好受些。"

  "你是零,你是壞人,我怕你。"秋的聲音很小,窩在角落裡,十分委屈。

  紀朧月的動作一頓,十分不自然:"我明白,零給你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痛,為晶宇國作出了巨大的傷害,但這就是作為零的宿命,我們是不問為誰揮劍,不問對錯,我們只服從組織的命令和任務,只進不退,不死不休。"

  秋抿著嘴唇,喃喃道:"其實都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殺掉無辜的人,真希望沒有戰爭啊。"

  紀朧月看著小女孩兒清澈的眼神,不禁有些發愣,或許是因為秋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吧,她眼神中的純真讓紀朧月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情感,說不清又道不明。

  "沒有戰爭?"紀朧月自言自語道,"或許真的會有那一天吧,但是,像我這樣的人,恐怕沒有機會享受太平盛世了吧。"

  紀朧月回想起了在零處訓練基地的故事,那段回憶不堪回首,以日常訓練來算,每培養一個優秀的"零"成員,就會有百多人作為"磨刀石"而死。

  培養一批"零",就要犧牲近十萬人作代價,每一個成員在拿到玉牌的一刻,身上就已背負了上百條人命,當然也包括自己的血親。

  進入"零"的條件之一便必須孿生子,在最後一次"以血祭劍"的試煉中,殺死自己的孿生同胞。

  紀朧月靜靜地回憶著,秋在一旁哭泣,或是在哭自己的命運,或是在哭這世間的戰爭。

  杜鵑從門外走來,身上濕淋淋的,剛剛去河裡清洗了一遍沾上的毒血,進來烤烤身子。

  "明天出發時記得清理痕跡。"紀朧月頭也不抬地說。"不用你教我。"杜鵑不耐煩地說道,"還有兩天的行程就到南通城了。"

  "是三天"紀朧月道。"你難道打算大搖大擺地去找'雨夜'接頭?"

  南通城是丹陽南部的一座較大的城市,因其繁華而被稱作南方之通城,可見其地位之高。而"雨夜"正是零處在南面城的負責人。

  紀朧月掏出一張地圖道:"這是南通城的布防圖、結界圈,空大人特意送給我的,你明白意思吧。"

  杜鵑瞟了一眼正抱著膝蓋哭的小丫頭,抿抿嘴道:"好吧,話說你是不是過于敏感了,這南通城是"雨夜"的地盤,我們不至於連她都要防著吧。"

  "雨夜不會害我們,但保不准別人不會.一旦有"晶守公主在南通城'這樣的消息傳出來,你敢想會有多少殺手趕過來麼?"紀朧月收回地圖,"想要騙過敵人,那麼,我們得先騙過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