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418. 朦朧

  柯林緩步邁入其中。

  他十指都隱隱在痙攣，握成了拳頭，眼瞳也震顫著，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是麼。」

  「本來在升降梯里，我想讓你對這裡的所有事件保密的。」

  「不過現在想來，還是算了。」

  朧平靜說著，再也沒有了剛才戰鬥時的兇猛。

  柯林直接暴怒。

  紅綠色的股指線條從他手上纏繞而出，覆蓋在他的指頭上，形成了利爪，嵌上了朧的脖子，掐出鮮血，然後硬生生提到了半空中。

  「你在耍我？」

  柯林已經沒有時間玩這些把戲了，無論是英格麗特，自己，還有所有人，全部都要在這禍亂下被葬送了。

  被扼住咽喉的朧並沒有生氣，即使失明令雙目無法對焦，也能夠感知到他極度平靜，面部都沒有任何變動。

  「這是真相。」

  「柯林。」

  「我說過……真相對弱者來說是吃不消的。」

  「你真以為有著什麼聰慧到絕巔，能與神對弈的偉大智者在操控這一切麼。」

  「伱真以為有著什麼象徵界庇護人類，人類的信仰，愛與希望，是多麼的堅不可摧，以至於能在最初幾年裡抗衡原初混沌還能占上風麼。」

  「太天真了柯林。」

  「是因為我。」

  「我在直接抗衡著深淵，你們所有人，這世上所有的感染者。」

  「所對抗著的。」

  「都不過是分流著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計的深淵余沫。」

  「對你們來說，卻已經是致命和瘋狂的事物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象徵界，柯林。」

  「也沒有最高指揮部。」

  「都是為了驅使那些人去戰鬥，為了驅使那些人去對抗根本不可能戰勝的事物。」

  「為了驅使那些人……」

  「犧牲。」

  在柯林的扼制下，朧開始咳嗽。

  之所以他四年來一直半死不活的躺在鐵床上，只能靠克隆體代行，是因為他接觸到了SCT峰會真正的首席，絕非代理人，那背後的東西。

  一直抵抗著，抵抗。

  以至於不讓它在瞬間瓦解世界，只能讓病症愈發擴張，網羅此世所有的狂人，對所有抵抗偉大意志的頑固者進行肅清。

  「這不可能……」

  「不可能是這樣！」

  柯林掐著朧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自己絕不能在這裡毫無收穫。

  「你太軟弱了。」

  「柯林。」

  「即使你有些特殊，是根本沒有意義的。」

  「早在那個孤島時。」

  「我就已經感知到命定之死，比每一個感染者的，都要更加清晰。」

  「一切註定都會毀滅，所有事物都會消弭。」

  「我很快也會死了，要不了幾天，即使你沒有來。」

  「到時候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抵抗最大……最強……最恐怖的深淵，一切都會在瞬間土崩瓦解。」

  朧的嗓音竟然開始有些顫抖。

  「是的，我從最開始就知道了，根本就沒有任何挽救的方法。」

  「我曾經……有一個女兒。」

  「她是那樣的……美麗，讓我找不到任何語言去描述。」

  「或許是對我曾經犯下罪孽的懲罰。」

  「在嚴重的脊柱萎縮下，即使全力醫治，也只能極度痛苦的多活幾個月。」

  「不得不注射安樂死……」

  「就像是曾經一樣……」

  「一樣的……」

  「只是……安樂。」

  「安樂的消亡。」

  柯林放開了朧，朧癱坐在地。

  在這扇猩紅的門後，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就連是任何粉刷的修飾都沒有，只是平平無奇的，水泥地面，水泥牆，水泥天花。

  空曠，孤寂，冰冷。

  凍得人如置身凜冬。

  柯林怔在原地。

  有人認為，人類最珍貴的品質是勇氣，是那種開拓一切的無畏精神，甚至是挑戰權威，敢於奉獻。

  沒有他們的犧牲，也就沒有收穫。

  也有人認為，人類最寶貴的品質是忍耐，如修築金字塔的奴隸，死於藥物實驗的病患，亦或是所有被解剖的屍體。

  沒有他們的死亡，沒有他們的痛苦，也就沒有收穫。

  但現在似乎有一些小小的差異。

  到頭來。

  不是勇氣。

  也並非忍耐。

  令所有燃燒著鬥志的人敢於赴死，懷揣著希望踏進地獄受盡折磨，最終萬劫不復的……

  竟然是……

  謊言。

  正因如此，朧才會試圖摧毀所有真相，無論是原初真頁上的，或者是南太平洋那些學者腦子裡的。

  必須，肅清這種真實，世界才能以……

  以歡笑與體面收場，在戰鬥中，堂堂正正的倒下。

  而不是死於，抱頭鼠竄，恐懼和懦弱一覽無遺的，可悲光景。

  看到柯林的表情。

  朧似乎是徹底解脫了一樣，開始發出恐怖且瘮人的笑聲。

  「我並非怪物……」

  「柯林。」

  「我只是一個人類。」

  「是的，我極度恐懼，恐懼著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天。」

  「到了最後時刻，所有希望瞬間崩塌那一天。」

  朧似乎是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坐在水泥牆角落，他已經累了。

  柯林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真相之門，向著升降梯走去，背影歪歪倒倒，半途中差點摔在地上，扶住潔白的牆壁才堪堪穩住身形。

  朧狂笑著，接著咆哮一般的開始吼叫。

  「詛咒轉到了你身上！」

  「柯林！」

  他反覆強調著，繼續說著。

  「詛咒轉到了你身上……」

  「哈哈哈哈……」

  在朧的詛咒之中。

  柯林麻木的順著升降梯回到之前的對策局基地。

  ……

  ……

  ……

  穿過如迷宮一般複雜的通道，巡邏的士兵看著孤身回來的柯林，不過目光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因為柯林可能接收到了最高指揮部的命令，人類最聰慧偉大頭腦的指令，去逆轉這最後悲慘的終局。

  那些守衛的眼中都有著光芒，在柯林走過時，都是極為尊敬的讓開了路。

  柯林不知為何，他只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地方，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這能吞噬一切希望的恐怖旋渦。

  除了那個冰冷的水泥房之外。

  沒有地方，可以被稱之為地獄了。

  他想要馬上回到地面，馬上看到天空。

  在極度的恍惚中，完全是處於神遊一般，對身體失去了掌控的狀態下。

  不知不覺間。

  他走到了一個對策局職員的大型辦公室，刺眼的強光晃得他恢復了神智。

  格蕾的妹妹。

  南希也在這裡。

  因為柯林從最高指揮部回來，這給他鍍上了一層天選般的氣場，吸引了這裡的一雙雙目光。

  每雙飽受苦痛以及被瘋狂所毒害的眼睛中。

  都充滿了……

  渴望。

  「柯林大人。」

  「接下來的計劃，是怎樣的？」

  南希如是問著。

  柯林怔在原地，足足愣了有好幾秒。

  隨之他這樣說著。

  「最高指揮部……」

  「……」

  「……」

  「下達了新的命令。」

  「你們在這裡繼續進行火種計劃。」

  「接下來我要去SCT的總部。」

  「他們給了我一樣重要的東西。」

  「足以讓我……」

  「擊倒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