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409. 阻斷真理的怪物
如果說從兩年前自己在洛城的單人公寓開始，直至現在對策局的最後根據地。
那麼長的時間以來，在這場狂暴的盛宴中唯一學到了什麼的話。
這滿是片面，孤立，靜止，各自獨斷的世界中。
是不能相信任何事物的。
從那個湖邊小屋起……
不。
甚至是更早，早在路諾斯克的公共圖書館。
在啟蒙運動中。
看似是摧毀了所有迷信和信仰，但這反而是幫了「信仰」的忙，信仰讓人意識到自己要幹的事，啟蒙則建立起了有用性作為自身的確定性。
從而產生了所謂的絕對自由和恐怖。
一切事物都是按照一種嚴苛的既定規則發展。
一種在新時代締結而下的默認契約。
來判定一件事物是否是合乎理性且正確的，這個判定標準就只有一個。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在做著同一件事，而這件事不會危害到其他人，那麼它就是被允許的。
這種標準在演變之中，最後發展成了名為道德的詞彙。
通過道德這一項準則，建立起道德世界觀下每個人普遍具備的良心。
從來就沒人性本惡或者人性本善的說法。
良心是一種，在新時代，每個人都必須締結的社會契約，是一種精神的「工業產物」。
也是必然的產物。
也被稱作人性，一旦違背契約，就會被稱作邪惡的，喪失人性的。
最大的問題在於。
情慾與理性的對立，以及理性和自然界的對立。
從而到最後每個人都會發現，自身的道德，自身的人性一旦行動時，就產生了欺騙，每個人本質上所渴望的事物都是自私自利的。
而最嚴峻的矛盾在於，這條曾經的「新時代契約」，在效率最大化的工業世界中已經失衡，甚至是失效了。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而這件事不會危害到他人，那麼就是……契約所允許的。
在過去，謀殺，強暴，偷盜，劫掠，侵占他人財產，是很明顯，能夠一眼就判斷出是否合乎契約的。
然而在如今的世界中，由信息網絡搭建而成的框架中，在傳播學，控制學，陰謀論或是雄辯者的影響下，一切都變得迂迴，變得隱匿。
沒有契約，只有傀儡的情緒導向以及解釋藝術。
人已經無法通過契約知曉，自己是否在殺人，強暴，偷盜，劫掠，侵占他人財產。
舊時代的產物，道德，被淘汰了。
無論是宗教，迷信，道德，都能讓人意識到自己要幹什麼。
很難說在通過消費目錄來尋找刺激的世界中，是什麼又取代了道德，讓人意識到自己要幹什麼。
或許人已經意識不到自己要幹什麼了，但總有一個最本源的事物依舊在促使著人們行動，究竟是什麼理念呢。
柯林在兩年內一直探尋這個問題，在潛淵症爆發後的至今，催動無數個狂人發癲的理念，原初之物。
即使這麼久過去，他也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
柯林只看到一種現象，那即是在道德，信仰還要之前的，在精神現象學中，現象和本質並非主從關係。
本質也可以看成一種現象的現象。
而現象……
就像是用釘頭錘肅清異教徒，或是用新的解釋技術來批判舊時代思想，也像是按鍵殺人的網際網路地獄。
雖然柯林尚且不能斷言真理，但他找到了人類的本質，在人可以認知事物前，是賦予了一種先天性的時空概念，才能夠認知事物。
柯林……
終於找到了那種時空，以及賦予時空背後的終極之物。
即一種不可抑制的，想要將一切都納入自己宰制中的，每個人，最初的意念。
就如同這世上的每一個瘋人，潛淵症使得他們靈魂深處的渴求徹底爆裂而出，蘭迪，強尼，雨果，盧卡，狄狛。
甚至是眼前的朧。
都屈從於這種原初混沌。
柯林無法用語言闡釋，通過無限遙遠的過去，以及無限悠久的未來，這兩者的獻祭，究竟獲得了什麼。
他唯一知道的是。
只有自己，才能結束這種，這無形命運，這混沌的宰制。
純白色的通道內。
這種程度的戰鬥，或許已經稱不上是戰鬥，是一種比精神，比本格還要抽象的東西。
所有事物都變成了恐懼之風的呼嘯，在柯林身邊一一掠過，他抗衡著朧所有的攻勢。
即使這並非他本人的暗示。
世界，達成。
這就是朧的世界，一種偽·世界，一種強行架構出的，奴役操控的世界。
卻要比所有世界的真實，都要殘酷千百萬倍。
最初的感染者。
如同整部廝殺的古史在柯林身上凌遲碎剮，
這比柯林遇見過所有狂人加在一起都還要強大無數倍的，至終的怪物。
仿佛他就是對策局，這種宰制的化身。
哪怕再強大，再殘暴，再癲狂的靈魂，也不得不屈服在那世界盡頭一般冷酷的絕望地獄中。
那恐怖的力量消耗。
約莫已經可以將整個SCT的狂人屠戮上萬次，對策局最強大，最無解的終極戰爭機器。
朧。
遠在作戰目錄所有人之上。
如果不是受最初感染所抵抗著的深淵侵蝕，絕症令他在病床上癱瘓數年。
他一人。
就能將SCT的所有人屠殺，正如盧卡口中常說的廢人，像捏碎每一個滑稽可笑的廢人一樣，掐斷他們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
即使是這樣恐怖的巨量消耗，但他背後所連接的深淵似乎是無底洞似的，仍然沒有顯現出任何頹勢，哪怕是呼吸都不曾紊亂一分。
用那生生開闢出的，控制與奴役的古史，將柯林絞殺。
無人能在這種情形下存活。
除了柯林。
他已經擁有了根除潛淵症的力量。
那根本不留任何餘地的，令人根本產生不出反抗念頭不講道理的強橫，無人知曉他的力量來源。
這種，所見之人，所到之處，所歷之事，皆為領域的。
神跡。
朧只感到自身與那獨立世界的聯繫被切斷，隨之感覺頭頂上有些濕潤，往隧道頂部看去，原來是一滴血液滲了下來。
而隧道頂部也湧出怪異的血湖，這也是柯林早在很久之前就會的拿手好戲，但這次凝練出的事物並非魔犬。
而是作戰目錄的第八位，第六位，第四位，以及柯林所屠宰過的，一個又一個發狂的瘋人。
不知何時起，柯林已從那世界中抽身，根本不像是經理了一場處刑，而是……毫髮無損，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現在輪到柯林了。
血湖中的超絕之人紛紛朝著朧撲殺而去，依舊是如同之前柯林遭遇的情形。
朧的手臂變化為了一柄巨大的，比他本就恐怖超過兩米的身高，還要大一倍多的誇張琺瑯質骨鐮。
那隻穿著病號服的短褲，壯碩至極的軀體，屹立在這無限通道之中。
真如某種。
阻斷真理之門的至強怪物。
隨著那誇張骨鐮，以及那超越光一般的身體速度亂閃。
無論是懷特，雨果，以及作戰目錄前十的頂尖強者，所有金字塔頂峰的人，直接……
爆殺。
這些人的實力和他們本尊完全一致，只是朧所凝練出的異象，那種無匹的精神強度，那種終極的純度。
太過誇張了，過於誇張了，
誇張到足以將世上的所有超絕之人，一刀攔腰斬斷，命斷黃泉。
但這遠未結束。
也如同柯林用永恆業火也無法將那些人殺死一般，他們不死不滅，依舊繼續從血湖中凝練而出，依舊是全盛狀態。
朧沉吟了一會兒，稍稍動了些真格。
就如同柯林將骨砂混入血液中形成血刀，朧也有著類似的本事。
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砰！
從他身上爆發出猩紅的血色氣浪，將血湖中的所有人，包括血湖本身。
全部震散。
頃刻間瓦解。
饒是柯林也受到些許反噬，嘴角溢出些許血跡，但被用手背擦拭而去。
「看來。」
「熱身活動已經結束了。」
朧這樣說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