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番外 另外一個世界(下)

  月娘茫然地聽著耳邊恍惚如鬼靈哭嚎的聲音。{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她……殺夫滅子?

  不啊,她沒有成婚的,她怎麼可能殺阿雲……她……她一直都在草原上。

  月娘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上衣,目光所及上裳和腰間都是殷紅血色,只裙擺是白的。

  這熟悉的猩紅色,讓她忽然覺得安心。

  是了,她一定是在草原上與觀雲並肩作戰,早已死在敵人刀下,死了很久、很久的……

  衣服上都是血,頸間有傷……

  「還是紅色的衣裳,他最喜歡我穿紅衣了……這是嫁衣……」她喃喃自語,忽然迷離地笑了,笑得渾身顫抖。

  眼前的幽幽碧落冥河翻滾中,似有白骨翻滾,惡靈在船下號哭與她悽厲的笑交織,詭異又猙獰。

  撐船的高大黑影用蒼老的聲音訓斥:「那不是嫁衣,那是你的血染髒了白衣……為了別的男人殺夫滅子,有違天道人倫。」

  月娘忽然猛地抬起臉,蒼白的面孔上分明也是染了血的樣子,有血淚殷紅順著她空洞烏黑的眼眶滾落下來。

  她想起來了,原來,那一場二十多年前的風雪裡埋了她的兄弟姊妹,埋了她的阿雲……

  惟有她平白多活了二十多年。

  她冷漠地一字一頓:「縱是天道,若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也不配審判我!」

  高大的黑影撐著船,渡於白骨悽厲

  哀嚎的幽冥之河之上:「執迷不悟!你心中之人早已遠去了,徒余你一身罪孽,你縱有千般理由,但滿手血腥也當受罰打入十八層地獄。」

  月娘漠然地慢慢收起膝,盤腿而坐,大笑:「哪位戰將手中不是滿手血腥,哪位帝王腳下沒有萬人頭?一將功成萬骨枯,然,公義在心,我何懼之有,十八層地獄……」

  她收了笑,面無表情地道:「我甘之如飴。」

  阿雲在那裡麼,在的話,她盼著去。

  阿雲若早已去往下一個輪迴,那她就自己走完十八層地獄,受盡所有的懲,那是她應得的。

  那混沌蒼老的聲音沉默了許久,忽然喑啞地嘆氣:「真是執念太深……老夫渡了這些年的怨靈惡鬼,你一身紅衣而死,又周身暴戾怨氣,不能放下心結,不是魂飛魄散就是為禍人間。」

  月娘一愣,所以,她是見不到阿雲了嗎?

  阿雲是英烈忠貞之魂,而她殺夫滅子,去處,想必路也不一樣了……

  她縱是一身紅衣而來,他卻再也看不見了啊。

  她輕輕地捂住頸間,疲憊地哂笑一聲:「渡船阿翁,我原就是以身守護百姓的赤血軍人,以殺止戰,縱然紅衣暴斃,心有怨恨,卻又怎麼會為禍人間?」

  她閉上眼,淡淡地道:「至於魂飛魄散啊,我這一生煎熬,欠了命的人,見不到了,

  那就……魂飛魄散吧。」

  做人太難,一生荒唐,要這三魂七魄又做什麼,魂魄散也就……散了吧。

  不管是她欠人的,還是人欠了她的,今生緣盡,也就這樣罷……

  許久,她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道喑啞蒼老的聲音:「阿姐,你還是這樣倔強幹脆啊。」

  月娘渾身一僵,猛地戴著枷鎖站起來,看向身後高大的黑影。

  纏繞在黑影身上的黑袍與霧氣似乎被冥河上的幽風吹散,露出一張俊朗乾淨又稜角分明的容顏與一身戰甲來。

  他的長髮垂落著,依舊是二十多年前,她目送他悍然赴死的樣子……

  風雪交加的一日,北蒙大軍重騎兵在前,那少年手握長槍,一身戰甲破碎,長發散落,渾身是血。

  他卻騎在馬上回頭含笑——

  「我給你和阿唐他們斷後,阿姐,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了,你……往前走,永遠別回頭!」

  月娘微微睜大了眼,冰冷美麗的眼眸里瞬間蓄滿了淚水,一點點落下來:「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她在這混沌的天地黃泉之間,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瀕死的幻覺還是夢。

  她伸出手,顫抖地想要去撫他的臉。

  可是目光驟然觸及她手腕上的枷鎖——那是罪人的標誌。

  月娘瞬間像被燙著一般,收了手,顫抖著向後退了一步

  。

  近鄉情怯,她原不知死後也能有感知,明明想著要來嫁他,可……

  她不配……她早就不配了,他還是二十年前那樣乾淨的少年,可她卻早已周身污濁。

  下一刻,一隻大手卻乾脆地伸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少年將軍低頭,目光深沉熾烈地看著她:「文見觀音書天下,武見明月照人間,月娘阿姐,許久不見。」

  他的聲音已經從老翁化作當初的少年意氣,卻也帶著複雜與滄桑:「我在這冥河處日日做渡翁,渡了千千萬萬的人,才等到你。」

  月娘怔愣地看著他,忽然忍不住落下淚來:「阿雲……阿雲……你怎麼那麼傻啊……我不值得……」

  明明是身有功績的少年將軍,此去黃泉輪迴,也該是修得一身福報,卻在這冥河邊日日撐船,徘徊不肯去……

  「值,你今日來嫁我,便一切都值。」少年含笑,像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生生世世的寶貝,他一揚手。

  小小的船在冥河上晃動,河下骷髏間開出千千萬萬朵殷紅的彼岸花,岸邊也滿是彼岸花,仿似十里紅妝。

  有無數黑影鬼差吹動嗩吶,奏了一曲悠揚詭魅卻又動聽的喜樂,骷髏馬馱著箱籠來迎親。

  月娘怔然,原本臉上的血淚也化作清淚兩行,蒼白染血的面容也染上胭脂紅,手上的

  枷鎖都已經消失。

  少年將軍修眸明亮,滿是少年氣的熾烈,一如當初月下撫琴時問——

  「我蕭家兒郎從不納妾,我蕭觀雲若能娶阿姐為妻,必一生一世共白頭!」

  月娘顫著指尖,伸手握住他遞來的手,含淚一笑:「我願意……」

  猩紅彼岸花散了漫天,少年將軍隔了生死的冥河,撐了一葉扁舟來迎他的新娘。

  遠遠幾團晦暗高大的黑影晃動,難分男女的聲音輕嘆一聲:「到底讓他等著了……情之所至,難分痴愚。」

  ……

  床帳散開……夜晚幽冷的風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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