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嶺外三十里處。
馮叟皺眉看著去而復返的死士,問道:「如何?什麼情況?」
回來復命的死士當即稽首恭敬回答:「馮爺,按照您的囑咐,屬下等並不敢跟上他們,只遠遠綴在後面勘察他們走遠後的馬蹄印記。
依照馬蹄印記的方向,他們似乎當真繞開了我們這片山嶺,從距離此處西行五十里外那個無名山澗中穿山而過。
不過中途倒是有一處地界馬蹄凌亂,似乎是停頓過的痕跡。🐚👻 😂👑想來這幾人應是在那裡稍作停留片刻才走的,馬蹄痕跡最終消失的方向看樣子應是潯陽郡無疑。」
潯陽郡?
斕素衣皺眉。
若是他們帶著彭蕭躲進了潯陽,那可就不好辦了。
斕素衣眉心微凝,略帶不悅的看向一旁同樣眉心緊皺的馮叟,然後淡淡道:
「馮叟,若是這幾個人一旦入了潯陽郡,彭蕭一路再向南往下那便是天宸腹地了,只怕我們將再無機會下手。」
其實,他這話說出口,隱約也是有些憋悶帶氣的。
本來按照斕素衣最初的預期,彭蕭就合該悽慘悲壯的死在這英魂嶺,成為震懾南朝軍中的一記響亮的耳光!也成為插入南朝天子和明河柏氏之間的一根毒刺!
誰知道馮叟居然臨陣慫了還阻止了他。
但是馮叟這麼多年行事素來極有章法,所以斕素衣雖然當時頗有微詞,卻還是信了他的判斷,未曾繼續依計行事。
只是事到如今,真的確認他們此行徹底徒勞無功,他到底還是有些煩躁和不甘。
馮叟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於是嘆氣道:
「少主,他們一行人中一個聖王玄境,一個大乘天境,那兩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方才我們的人即便要下手,也不會有什麼機會。
至於老朽老朽早先便與少主和大郡主坦言說過,我在南朝天宸的仇家極多,實在不宜露面暴露行蹤,所以亦不能出手。」
斕素衣抬手打斷他,淡淡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即便彭蕭這次殺不了,我大姐卻不能不管。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伺機跟上,若是能救下我大姐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
說到此處,他眼神一厲,表情微微凝滯。👤💝 ❻❾รн𝓾ⓧ.¢𝕆𝐦 💀👹
若是不能,那便只好由他們親自動手,送他大姐姐一程了!
他的大姐姐乃是父王雍王的長女,是西疆酆斕最為尊貴的九大高種姓斕氏之後。
即便斕素凝要死,那也必然只能死在他們的手中,而不是讓幾個南朝江湖泛泛之輩押送凌辱或是審訊刑拘!
正在此時,又有一名留在潯陽城外盯梢的死士回來了。
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地拱手恭敬道:
「回稟少主!那幾個南朝江湖之人出城了!」
斕素衣眼神犀利,豁然道:
「什麼方向?可是潯陽郡的南城門嗎?」
死士面露疑惑,似乎也有些不解之意,然後回稟:
「少主,非也,他們走的乃是北城門。」
斕素衣和馮叟聞言齊齊一怔。
若是南城門出城,那便是南下的方向;而北城門出城,則是琅琊關的方向。
這些南朝江湖之人明知道他們就在琅琊關和潯陽城之間,為何會從北城門出城?
難道是要北上而非南下?
馮叟當即沉聲問:「他們幾人出城?彭蕭是否在列?」
那死士回答:「只有五人,但看身形似乎並無彭蕭。屬下遠遠看著,倒是有一個用頭巾蒙著頭臉的婦人與他們在一處。」
蒙著頭臉的婦人?
斕素衣和馮叟對視一眼,腦海中的弦同時一勒!
斕素衣喃喃道:「莫非是大姐?」
馮叟沉吟一瞬。
「少主,若那人真是大郡主,只怕對方這是在玩一手『太公釣魚』。」
斕素衣冷冷一笑。
「『願者上鉤』是嗎?殺彭蕭不易,不過送我大姐一程卻是不難。」
馮叟不動聲色挑眉看向面前芝蘭玉樹、俊美異常的年輕人。
「少主的意思,是已然決定要殺大郡主了?」
斕素衣淡淡道:「既然馮叟你也說了,我們的人不是那幾個南朝人的對手,那自是不可能從他們手中毫髮無傷的將我大姐姐救出的。
他們既已知我們與我大姐有關,如今留我大姐性命,不外乎是為了從她口中拷問出什麼確切信息。
雖然我大姐鐵骨錚錚斷然不會泄露我們所謀之事,但我們也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餘地,更不應讓我大姐受辱。」
馮叟沉默片刻,赫然嘆氣道:「少主說的在理,想必這也是大郡主心中所願。既然如此,老朽願傾力一試。」
斕素衣聞言挑眉。
「馮叟這次難道就不怕被南朝人發現行蹤了?」
馮叟淡淡道:「只要老朽距離那幾個南朝江湖小輩兒足夠遠,且不現身,應當無虞。況且想在聖王境眼皮底下殺人,他們都不行。」
他說這話時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斕素衣手下的那些死士,和那幾名大乘境的高手了。
斕素衣聽了這話微一沉默,旋即輕輕頷首,鄭重道:
「如此,就煩勞馮叟了。想來有你出手,大姐必能無甚痛苦一路好走,也不枉費你們相識一場。」
馮叟輕輕點頭,轉身幾個起落間,便從山坳中消失了蹤跡。
*
潯陽郡城外二十多里處的狹長小徑上,四匹馬兒前前後後的走在小路上。
而這一次,謝昭是與斕素凝共乘一驥的。
由她親自看守斕素凝,凌或、韓長生和薄熄自然是再放心不過了。
儘管謝昭的武道境界如今被「悲花傷月」所壓制,內力不濟真氣不通,身體經脈里流轉遊走的內力也不過是區區金遙玄境上下的水準。
但是「千歲劍仙」的過往的名頭和聲望實在是太過響亮,以至於當謝昭提出這一路讓斕素凝與她同乘而行時,也由不得旁人不信服。
倒是斕素凝見此冷冷一笑,覺得這位病骨支離的「謝醫律」實在托大。
身為幾人中武道境界「最低」之人,她居然膽敢與她同乘一匹馬兒,難道她不知道若是有人劫囚,她將成為首當其衝被圍攻之人?
不過,對此斕素凝倒是樂見其成。
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一行人其實都是以這個名叫「謝昭」的女子馬首是瞻。
若是謝昭被人所傷或是圍攻遇險,其他人或許便會自亂陣腳,這更是她興許會脫困的難得機會。
幾人異常安靜的走了許久,周圍只餘風聲樹響。
韓長生耐不住了,張口小聲道:
「.這麼平靜?莫非我們猜錯了,他們實則不敢來了?」
謝昭卻忽而淡淡笑了笑,輕聲道:
「你這嘴怕不是開過光,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