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告別過去

  第126章 告別過去

  謝昭當日便要離開,南墟知道除非是用強,否則留不住她。

  於是,南墟大祭司便也不再浪費口舌做那無謂之爭。

  只是,他的表情看起來依舊不甚好看。

  他強行塞了一堆強身補氣的丹藥給謝昭,以至於她兩手空空、身無分文的來,居然最後包袱款款、身家頗豐的回去了。

  謝昭喜滋滋的雙手抱著包袱,像抱著什麼了不得的大寶貝!

  然後,她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志氣高潔的南墟大祭司的肩膀,笑意盈盈的道:

  「行了,以後也不用再提欠我什麼的話,犯不上、犯不上。

  這個包袱如此情深義重,權且當是你已償還了。」

  這包袱何止是「情深義重」那麼簡單?

  謝昭一雙狐狸眼幾乎都要笑得眯起來了。

  她方才可是仔仔細細打眼瞧過了!

  好傢夥,真沒想到南墟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高高在上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物,居然還真金白銀的知道給她塞銀票!

  銀票哎!

  行!這個封口費她收了!

  收的稱心如意,收的心安理得,收的賓至如歸!

  然後謝昭偏生還要欠兒巴登、假模假樣的來上一句——

  「你說說你,都是兄弟,提銀子做什麼?俗!俗不可耐!

  我們十幾年的交情,難道是能用這區區銀票來衡量的嗎?」

  這廝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用眼睛瞟他。

  語氣著重在「十幾年」和「區區」上格外加重了些,那意思簡直不要太明白!

  ——十幾年的感情!就區區這麼一沓銀票?你你你確定不加錢?

  南墟輕輕放下茶盞,淡淡道:

  「神台宮素來由天宸皇室和信徒奉養,珍寶典籍雖多,但銀票也就只有這麼多,你愛要不要。」

  謝昭打小就在神台宮長大,自然知道南墟並沒有誑語騙她。

  神台宮說來風光無限,但世外高人也有世外高人的煩惱,那就是黃白之物甚少。

  大概信徒百姓們不忍心用黃白俗物,玷污神台宮世代累積的傳世清名。

  而神官們也自然也不會與民爭利做什麼買賣,因此,這一沓銀票其實已經不算少了。

  若是謝昭安分守己、只圖溫飽、不奢靡享樂,那麼這些銀子她吃上好幾輩子都是夠的。

  謝昭「切」了一聲,收回自己一雙亮晶晶的「賊眼」,裝傻充愣道:

  「你在說什麼啊?我都聽不懂。嘖嘖,要我說,小了。」

  南墟蹙眉。

  「什麼『小了』?」

  謝昭輕輕抬起下巴,嘴角噙著一抹淡笑。

  「自然是咱們大祭司的格局變小了啊。」

  她左顧右盼的倒打一耙。

  「我謝昭才不是那種伸手要錢、俗不可耐之人呢!

  你這人怎麼能從門縫裡看人,將人都看扁了不是?

  得得得,我先走一步,山高水長,咱們有緣江湖再會。」

  「等等。」

  南墟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袖口,止住了她離去的動作。

  謝昭緊緊抓著包袱,還以為南墟覺得給她的太多所以後悔了。

  她眼神十分警惕:「怎的?」

  銀子到了她手裡,莫非還想要回去?

  做什麼美夢呢!

  誰知南墟微一踟躕,卻皺眉問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

  「你當真,不見見路傷雀嗎?」

  謝昭帶笑的臉上的表情淡下了幾分。

  下一刻她鬆開抱著包袱的手,將其隨意搭在背後,然後偏過頭極輕極輕笑了笑。

  「……不見了。既然『千歲劍仙』已死,便該跟過去斷個乾淨。

  否則藕斷絲連牽扯不清,又有什麼意思。」

  南墟靜靜地看了她一瞬。

  「我以為,路傷雀是不一樣的。」

  謝昭略帶好笑的回看他,失笑答曰:

  「他確實是不一樣的,你也是與旁人不一樣的啊。但是南墟,那又如何呢?

  若不是我被你鐵證如山拿了個正著,又技不如人逃脫不掉,你以為你便會知道了嗎?」

  南墟登時深吸了口氣。

  這個小王八蛋,從小到大氣人都是一把好手。

  也就只有不知根底的外人,才會當「千歲劍仙」天宸長公主是什麼端莊高華的昭歌貴女。

  謝昭掙脫被南墟虛虛抓住的袖口,擺手道:

  「行了,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了?」

  南墟卻道:「符景詞,你可知自從靖安三年正月初五你出事以來,路傷雀便畫地為牢、自縛己身於『千機殿』?

  興許他是自責於沒有護得你周全,所以這一年零八個月,他自罰自己在遍地機關、陰寒刺骨的千機殿,從未外出一步。

  而且那一夜他負傷而歸,看起來心如死灰一般。

  哪怕如此,你也當真不打算告訴他,你還活著的消息嗎?」

  謝昭微頓,她突然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道:

  「他那日帶傷而回,你可曾看過他被何所傷?」

  南墟輕輕搖頭,蹙眉道:「不曾看到,他回到神台宮便將自己鎖在你的昭華殿多日不出。

  等他再出來時我一眼便發現,短短几日,他居然就已從半步虛空天境跌到了玄境。

  只是他之後一直未曾離開神台宮,所以外界江湖之人,目前尚且不知罷了。」

  武道高手的境界大跌的情況,幾乎極難也極少會發生,但是按理說並不是就一定不會發生。

  因為武道之中每一層境界突破,都是習武者的一次大徹大悟後的斷舍離。

  既破,才立。

  照理說,一旦破境,自當穩如磐石才對。

  正因如此,除了謝昭這種中了天下奇毒所導的極少數狀況,幾乎很少能聽說或者見到哪位高手莫名其妙境界大跌的。

  但是凡事也無絕對,還有一種可能會造成武道高手雖然內力無損、卻境界大跌的情況,那就是他心生魔障,道心不穩。

  而南墟認為,路傷雀如今就是這種情況。

  所以他道:「雖然這只是我個人猜測,但應該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

  一個劍道高手,只有知道自己因何執劍、為誰執劍,才能握得穩他的劍。

  而你的.『死』,徹底壞了路傷雀心中的劍魂和道心,因此才使得他的境界整整跌了一個小境界。

  我私以為,也只有如此,才是合情合理的。

  想當年他幼時是謝家家奴,少時又是你的劍侍。可以說路傷雀此生,本就是在為你執劍。

  所以,也只有你的『死』,才會有如此大的『力量』……讓他這個半步虛空天境的高手,萌生拔劍四顧心茫然的遺憾。

  ——景詞,你本不是狠心之人,我不知你為何要瞞他。」

  謝昭的雙眸靜靜垂下。

  她微微出神,自嘲般輕輕搖著頭笑了笑。

  因何執劍,為誰執劍.

  她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窗外高高懸掛的風鈴上。

  這東西原來在謝昭的昭華殿是沒有的,想來是南墟後來在此布陣時新留下的物件。

  謝昭本想沒心沒肺的說些顛三倒四的話混弄過去,但是她勉力牽起唇角,卻還是失敗了。

  最後她說:「南墟,而今我的『狠心』,才是對他最好的成全。」

  符景詞的一切,原來本就毫無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