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天星展顏
不夜城中那位「大公公」的名諱是曾一毒,而「二公公」的名諱則是鄒無邪。
據說這兩位如今都已年近百歲,乃是嘯帝時期便在宮中任職的老人,伺候過嘯帝、威帝、靖帝三代帝王。
昭歌皇城密探大多都是觀宇境和大乘境,所以他們拿武道境界在聖王人境的「逍遙醫聖」閩逍遙自然毫無辦法。
但若是半步虛空境的兩位大能出手,至少不至於大半年過去,還尋不到閩逍遙的一絲蛛絲馬跡。
靖帝符景言蹙眉。
「你是說曾大伴和鄒大伴嗎?」
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不妥。兩位大伴效力於皇祖父、父皇兩任先帝,勞苦功高,何況如今年事已高,應該在宮中榮養天年,這等瑣事不便叨擾。」
倒不是說這兩個人用不得,而是說,不夜城的刀刃就要用在該用的地方,殺雞焉用牛刀。
袁艾有些著急了。
「陛下的龍體安康怎算得上是小事?陛下——」
「此事不必再提。」
符景言輕輕捏了捏鼻骨,看來聖意已決。
「閩逍遙那邊你看著辦,著手繼續安排不夜城的皇室密探找著。能找到便找,找不到也無妨。朕不過是驚夢頭痛之症,並非什麼大毛病,想來過段時間自會痊癒。」
「.奴才,遵旨。」
天子大半年來夜不能寐的苦楚,甚至只能悶在心底無法對人言說。
袁艾看在眼中,急在心頭。
他知道,皇帝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
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曇花,便無法回到高貴的枝頭想要找到真正能治癒陛下心病的那味良藥,又談何容易?
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們開的湯藥,陛下也喝了一段時日了,但收效屬實甚微。
靖帝不知怎麼想起了什麼,突然崩出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
「『展顏』呢?袁艾,你將『展顏』收到了何處去?」
袁艾一愣。
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一時之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天星「展顏」本是一塊天降隕石,某一年正巧落在了神台宮的摘星殿上,被神女符景詞所拾,後為其所有。
據說,「展顏」中蘊含著一種極其特殊的物質,可以使得佩戴著它的人,不懼一切迷障幻術,亦能身強體健、百毒不侵。
此物珍貴異常,本在被神女拾取後,便成為天下第一門派神台宮的鎮宮之寶之一。
後來在五年前,靖帝還是太子之時,被神女天宸長公主殿下贈予,以賀其十四歲生辰。
後來的幾年中,天星「展顏」也一直被靖帝符景言珍之重之、隨身攜帶。
直到一年前的.某件事過後,陛下命太監總管袁艾將「展顏」收了起來,從此束之高閣。
如今已經一年不曾提起過,不知今日怎麼的,少年天子居然想起此物來了。
袁艾頓了頓,觀察著少年皇帝臉色:「奴才當初按照陛下的吩咐,將天星妥善安置在您的潛龍故居、東宮蓬萊殿的多寶櫃中了。」
靖帝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似乎還沉浸在夢中莫名的負面情緒里。
他不知有沒有聽到袁艾的答話,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去取出來,朕要看一看。」
「是。」
袁艾連忙應下,他想起了什麼,心中一動,小心翼翼的道:
「對了,奴才想起來這『天星』除了能避百毒之外,似乎還有強身健體之效。陛下若繼續近身佩戴,說不定對噩夢驚眠之症也會慢慢有所改善。」
天子輕輕哂笑一聲,搖了搖頭:「它只能規避百毒、破處迷障幻術,那些所謂強身健體之效用,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
當年她.傳訊告知朕『展顏』的功效時,你不是也在朕的身邊,怎麼如今也跟著市井傳言犯傻?」
袁艾臉上的希翼淡了下來。
是啊
他當時明明也在,清清楚楚看到長公主殿下連同「天星展顏」一同寄來的信中寫的分明,此物可避邪祟幻術、預防百毒入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效用。
「天星展顏」解不了陛下的驚夢失眠之症,但或許可以一解陛下心中思念。
袁艾垂下頭,輕聲恭敬道:「奴才這就去。」
「等一下。」
靖帝再一次叫住袁艾。
少年帝王一向果決,此時居然難得囉嗦了一句,「此物珍貴,你務必親自去取,不要假他人之手。」
袁艾當即躬身應下,「奴才明白。」
此物的名貴珍惜,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其實,即便天子不多說這句,他也萬萬不敢讓旁人去觸碰的。
袁艾此行並沒有帶隨行的小太監,因為靖帝不喜旁人隨意出入他做太子、潛龍在淵時的故居舊殿。
東宮蓬萊殿大多時候,除了固定的幾個陛下十分信重的老人留下灑掃外,外人幾乎無從踏足,也不敢踏足。
如今得到陛下恩准,可以長居蓬萊殿的宮中唯一一位主子,那便是只有淑妃萬氏了。
袁艾運氣不好,這一趟差事他本想悄無聲息的給辦了——溜進去取了東西馬不停蹄便走,一刻都不多停留。
不成想,到底卻讓他撞見了萬淑妃。
他心裡發苦,暗道自己倒霉:天娘老子啊,這個時候天才剛蒙蒙亮,這位小姑奶奶怎麼就起來了?
淑妃是主子,他是奴才,若是以天未大亮不便打擾主子安眠為由,躲過去便躲過去了。但是若是如此當庭撞了個正著,還假裝是沒看到淑妃,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陛下面前尚且遊刃有餘、宮中人人都要敬稱一句「掌印大人」的袁大總管,此時吊著一顆顫巍巍的心,十分麻利的行了個規規矩矩的跪拜之禮。
「奴才見過淑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蓬萊殿久無人煙,因此萬淑妃不甚得體的披散著一頭秀髮,就這麼形單影隻的只是坐在蓬萊殿庭院中的鞦韆上發著呆。
她與天子同歲,如今正是十九芳華之年,聽到請安聲,也只是索然無味的轉過頭隨意看了一眼。
不過,待看清請安之人是誰後,卻明眸未斂,瞳孔一沉,唇角牽起一道嘲諷的涼薄弧度,冷冷道:
「呦,真是稀客啊,掌印大人不是一貫躲著蓬萊殿和本宮?怎麼今日沒在陛下跟前鞍前馬後、拍馬逢迎,卻大駕光臨了咱們蓬萊殿,本宮簡直都要受寵若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