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周圍都是靜悄悄的。
睜開眼,看到了上方白花花的天花板。
此時我覺得整個人都是虛脫的,仿佛身體的靈魂都已經被抽乾。
我這是……在病房?
很快,我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安靜的病房之內。
身穿病服,手上扎著針管。
扭頭一看,窗戶邊上,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無意。
此時李無意同樣也是身穿病服。
她背對著我,坐在窗邊,身影看起來孤獨寂寥。
「無意姐……」
我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
這時才感覺小腹傳來輕微撕扯的疼痛,身體稍微有點動作就會疼痛難忍。
李無意慢慢回過頭,她的頭上纏著紗布,看起來氣色也不是很好。
我的思緒一下被拉到了……好像是昨天晚上。
李無意在那個包間裡,被一個中年男人暴打。
旁邊還有那個叫做邪魅兔子的人和幾個中年男人在圍觀。
可我想不通的是明明李無意跟邪魅兔子進去的時候,看起來關係很好,而且是一起進去的……
而動手的那幫人,聽邪魅兔子那個說話的口吻,好像是邪魅兔子的人!
不僅如此,他們居然還在狐狸的場子裡動手!
實在是太過於囂張……
當時我也是一時衝動,不顧一切衝上去想救李無意,卻激怒了那個施暴的中年男人,然後我被捅了一刀……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是難以置信,我怎麼會有那樣的勇氣?
這是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覺得死亡距離我如此之近!
感覺自己已經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居然被人捅了一刀!
李無意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礙,一臉嚴肅地朝我走了過來。
來到床邊,她一言不發,就這樣居高臨下望著我。
我吞了口唾沫,問道:「無意姐,我腸子有沒有被捅破啊,便便有沒有漏出來啊?好尷尬啊……」
嘴上說著玩笑話,我試圖打破我和李無意之間的沉默,讓氣氛不那麼沉寂。
李無意沉吟了一聲,走回去,坐在了跟我相鄰的一張病床上。
「你以為你有九條命嗎?你真以為那幫人不敢動手殺人?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衝出來的?」
李無意板著臉,雙手環抱在胸前,那目光恨不得能把我殺了一樣。
我苦笑道:「無意姐啊,我知道,你現在心中肯定很感動,我可是第一個願意為了你,不顧生命站出來的男人中的男人,你居然一句感謝都沒有,還責備我?」
李無意寒著臉:「誰跟你嬉皮笑臉了?」
我說:「你……」
李無意胸口起伏了一陣,盯著我大半天說不出話。
「小子,我們並沒有多麼深厚的交情,你覺得你這麼做,值得嗎?」
李無意別開了目光。
說真的,她這麼說,我感到有些心酸。
不過貌似……從時間上來看,我們認識的時間確實不長,而且我在她家也住了沒多久的時間。
可不知為何,哪怕跟李無意只相處幾天,我總覺得李無意在我心中是有那麼一些被我尊重的位置在的。
她現在可是我名義上的師傅!
尤其是在聽說她在藍道上身份地位都不低,卻願意收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當徒弟的時候,當時我還是非常受寵若驚的!
幾秒之後,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可是我師傅,那一身本事還沒教給我……」
李無意道:「但命是你自己的,要是死了,你也學不到我的一身本事了!」
李無意說著,跟我對視起來。
我們彼此對視了至少十秒鐘之久。
最後是我先打破了沉默:「無意姐,那幫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什麼要對你動手?又為什麼要在胡姐的場子裡對你動手?」
不知為何,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好像這事兒跟狐狸脫不了干係一樣……
李無意道:「不該知道的,你不用知道……現在暫時已經沒什麼事兒了,看到你醒過來,今晚我就會離開!」
聽了李無意這話,我頓時愣了一下。
「什麼?你又要走,你要去哪裡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難道我拼盡全力挨的這一刀,連讓你告訴我真相的資格都沒有嗎?」
比起李無意說她要離開,我更擔心的就是,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狐狸說過,李無意在江湖上有很多仇家,可李無意卻偏偏喜歡獨來獨往!
我住在李無意家的那幾天也確實發現,那麼大的別墅里都只有李無意一個人住著……
她是孤獨的,雖然身為藍道上頂級的千手,她卻沒什麼複雜的社交圈子,像是普通上班族一樣,兩點一線。
這在我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
就連我這種剛出道的甚至連小老千都算不上的,狐狸都知道先給我安排一個靠譜的保鏢!
李無意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終於是鬆軟了下來:「我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為好,不過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去一個沒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住下,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是……你是我師傅,你卻還沒教我千術,你讓我每天洗牌,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把我扔給別人,扔給你最討厭的人,現在你又要走……」
我感覺有些委屈起來。
李無意再一次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李無意才嘆道:「其實當時彩鳳幾個人把你交給我的時候,我是猶猶豫豫的,後來又有王峰的囑託,看到了你身上的天賦,我才下定決心要收你當徒弟……」
李無意忽然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阿堯,其實我也很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哪怕只是說說話也好,因為這些年我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可現在以我的條件,沒辦法把你帶在身邊!」
我還是第一次在李無意的臉上看到如此溫柔的表情。
這一刻心頭一動,說不出的難受。
我情緒有些低落地道:「是的,以我現在的實力,只會拖累你!」
李無意搖頭:「不,你錯了,是我會拖累你,你根本不會理解我現在的處境,我只能把你交到狐狸手上,讓她來看著你……」
李無意說著,頓了口氣,又嘆道:「不然的話,誰又會願意把自己的徒弟暫時交給一個自己最討厭的人呢?」
李無意的臉上又浮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可已經笑得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