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立志開闢世間真法!洛扶搖:李踏仙.我們會再見的!
百載之前,大殷朝,神京外,風雪山神廟!
跟隨在號稱天下第一魔門的『無為派』馮自在身邊的胖和尚,笑呵呵的,但聽到了廟宇外的動靜後,不笑了:
「扶搖公主.」
「不應該啊。」
「怎麼都輪不到她來才是。」
「道士,你能看出來點東西麼?」
他的眼眸中神輝燦爛,金光閃爍,掃視一圈之後,擰眉微皺。
胖和尚叫做『觀蟾子』。
前半生,來自西北三佛脈之一的爛柯寺,習得門中至強傳承『爛柯金光遁書』,腳下有乾坤,可謂獨步天下。
只是自大殷建立,修行復甦之後,遇到魔門『無為』門長馮自在。
不知為何,便叛出了宗門,加入無為派,被整個爛柯寺緝拿,淪為叛徒,人人喊打。
「大殷開國的那位殷王,才死了一個月,西北荒原、寶瓶州的涇河老龍王、萬妖盟主、大雪山主,便割據一方,不尊上令。」
「李神堯這個人族勢力最大的諸侯,也占據了桐葉州,不尊神京。」
「黃兄弟起十萬赤眉,在山脈縱橫的長白州,攻城拔寨,使這大殷遍地起狼煙,此次,又有我『無為』派入神京,暗殺大殷國君,不日消息傳出,必將震驚天下!」
「只可惜,終究沒有得手,那殷王被如此對待,哪裡能無動於衷?」
「但」
「他應該不知,這破廟裡藏身的,是無為門長,不然那幾個大殷重臣,能不一齊殺來?」
那黑瘦道士蹲在地上,探出手掌,用指頭在地上描繪著『鬼畫符』一樣的事物,片刻抬起頭來,看向攬著季夏的馮自在:
「二代殷王沒殺成,前代殷王陵寢內,相傳記載了洞天流傳,可破入真人境的法門玉鑒,也沒有撈著。」
「再繼續在這裡耽擱時間,沒有必要,不如讓觀蟾子施展『金光遁書』,先走吧。」
「不然一旦行蹤暴露,到時候追殺我們的,就不止這大殷了,對於我等這些『魔門邪派』,人、妖魔、半妖,人人得而誅之。」
「這裡有我畫下、繪製的符籙之陣,縱使有百騎叩門,也破不開。」
說到這裡,名為『張子清』,出身自然術門,精通符籙、以鑽研『術與法』,施展術法為終極目標的黑道士,站起了身子,望向季夏。
爛柯寺,自然術門,都是當世一十六強門之一。
或者說,
隨著修行復起二十年。
除卻妖魔、半妖神血,能夠通過與生俱來的血脈,覺醒第三步、第四步的修行之外。
有著能夠參悟『元丹』妙法,並且對於『真人境』有著一知半解的傳承
就只有這一十六家了。
與後世一府之中,便有好幾家正宗,一州道統、真人,一隻手掌都數不過來的情況,截然不同。
此刻,站在這破敗廟宇,各自有著傍身看家本領的胖和尚、黑道士、赤足青年。
任一個挑出來,或許都是百年之後,威震一方的開派祖師,是修行這條道路,在斷代之後,將其續上的傳承者。
「哈,不急,不急。」
馮自在聽到觀蟾子、張子清的話,哈哈一笑,哪怕風雪之中,被圍困在這破敗廟宇里,依舊不慌不忙,從容不迫。
邊拍著季夏的肩,邊搗了搗他的胳膊,道:
「這小子還沒給我回個信呢。」
「不回話,怎麼帶他走啊?」
自然術門的符籙宗師,黑瘦道士張子清有些無語:
「他雖然是李神堯的兒子,但一沒有『生死山河玄功』傍身,二沒有當世一十六強門傳承,你要他做我等的兄弟?」
「馮自在,你忘記了我等聚在一起,是為了什麼的麼。」
季夏原本默不作聲,聽到這裡,隨即心神一動,緊接著便見到眼前的張子清面色一肅,道:
「修行復甦二十年,曾經在大先天積累良久的諸多高手,如井噴般破入元丹,但真人之路,近乎斷裂!」
「任你資質再高,縱使天生道體,可無法無術,又能如何?只能望洋興嘆!」
「妖魔、半妖,尚有血脈傳承可走。」
「但純血人族,卻唯只有洞天時代遺留下來的殘缺古篇,拼拼湊湊,化成了各家的第三步元丹功法,尚能做到。」
「然而,元丹易尋,天門難破!」
「第四步」
「就算是『天下第一玄功』的生死山河玄功,被驚才絕艷的『山河仙人』左山河推演的,號稱可破第四步,踏足真人。」
「可至今為止,也沒見他成了。」
「我等今日,合觀蟾子的遁術,我的符籙,還有另外三位走散兄弟的陣、器、毒,冒險刺殺殷王。」
「一,是為了打破這個『妖魔、半妖、人』的秩序,從古至今,就沒有三族共存,且存在明顯高低貴賤的時代。」
「二、則是為了那開國殷王,留下疑似洞天法門的陵寢玉鑒,相傳,那裡面存在真人的玄妙,只是可惜沒有成功。」
「這些,這李踏仙都幫不上忙,你跟他做兄弟,圖個什麼?」
馮自在嘿嘿一笑:
「這你就不懂了吧,憑感覺。」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還是自然術門修行時代最傑出的人才,前途無量,就算是這大殷,也以散職『法師』職位聘請,地位凌駕於一地府尊之上。」
「可當你聽過我『無為』派,立志搜羅當世一十六強門的術法,推陳出新,創出新道,不也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麼?」
「當今各家各派,敝帚自珍,這樣下去,如何能推陳出供給人族修行的『真人法門』,如何能看見術法?」
「伱自然術門的其他人,沒有你這樣的野心,所以你成為了帶著師門傳承,投奔無為,遭遇追殺的叛徒,觀蟾子也是一樣。」
「你們有著其他人沒有的膽魄,與對更高修為、修行的渴望。」
「這小子不也是這樣?」
「嘿,二八大限的命數,十五歲的稚嫩年齡,便敢暴起殺人,先是打碎了一個元丹的腦袋,又將生有重瞳,必定懷揣著一縷古老大妖血,未來有著晉級第四步『血脈傳承』的天之驕子,給弄死了。」
「你們十五歲的時候,有這種氣魄麼?」
「他老子李神堯,都沒這本事。」
「但我兄弟有!」
馮自在攔著季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咧嘴一笑,頗為豪邁: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考慮?」
「放心,做我兄弟,跟我拜了把子,並不代表你就要加入無為派,事實上,無為派和我馮自在的兄弟,是兩個概念。」
「你像是觀蟾子、張子清,他們兩個是一條路走到了黑,心甘情願。」
「但還有好些個人,心有求法執念,卻又顧慮名聲,便橫插在了二者之間,在外是名門正派,在內是我修行同道,不妨礙的。」
「結義之人,名單只在彼此心裡,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不會泄露有失。」
「你只要答應,我便帶你逃離樊籠,之後你想要去哪裡,都是你的自由。」
「不管是去桐葉州,投奔你的父兄,還是去哪個宗派,求得修行法門,都憑你自己。」
「不過你這三位愚兄,各自都痴長你十幾歲,多吃了好幾年飯,得好心勸你一句。」
「你今天把李神通給殺了,而且外面還被大殷的人,給圍剿了。」
「待到消息傳播出去,你要是回桐葉李家,那巨閥後院是非多,一番盤問與懷疑,是一定跑不了的,再加上你乃庶出,恐怕不會受到待見。」
「要不,直接跟我走吧?」
說著,馮自在向季夏伸出了手。
外面風雪聚嘯。
大殷『扶搖公主』的旗幟,與上百悍騎將廟宇圍攏,氣氛沉凝,破敗的堂內,兩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但無為門主馮自在、觀蟾子、自然術門張子清,卻是一個靠著柱子抱著手臂,一個雙手搭膝蹲在地上,眼皮聾拉著,全然沒有在意。
季夏見過很多種形形色色的高人,他們的修行,都是清晰明了,不會東一榔頭,西一棒追。
與眼前三人相比,後世所學,也顯得更加精妙。
可.
這三人眼裡的璀璨神光,與對於更高修行的『執著』。
是幾乎九成九的元丹,甚至真人,都不曾有的。
難怪,
後世稱這段修行歲月人傑輩出。
想到這裡,季夏想起了自己攜帶而來的天命,『人間演道』。
【人間演道】
【你擁有著為自己、為他人,破開一次武道、術法限制的機會。(六步以下)】
【人間演道,為天下師。】
當『天命』開始運轉,季夏的眸子便泛起了微微波瀾,這一刻,在他的眼裡,眼前的馮自在、觀蟾子、張子清
他們的整個身軀,都開始逐漸『氣化』,他們一身所學的功法、武道.都好似在自己這一雙『天眼』之下,無所遁形。
只要自己願意,
便能抬起雙手,撥弄、指引他們運轉這些功法、武學,隨後陷入一種類似『頓悟』的方式。
從此,便能看清自己,重走來時路,將自己一身所學融會貫通,更上一層樓!
方才三人毫不避諱的話語,
也叫季夏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勢,有了些微了解。
有著法門傳承的一十六強門,類似後世頂尖道統的前身,以那個曾為自己批命過的生死門長左山河,所開闢的『生死山河宗』,為人族天下第一玄門。
其次,便是馮自在這些想要『刨』了各個門派的根子,力求晉級更高境界、離經叛道的無為門徒。
難怪被稱之為『邪道妖人』,如若是這樣,便說得通了,季夏微微感慨,但如今不過『武關築基』的他,可不敢跟馮自在一條路,走到黑。
但,眼前人顯然也不是他理解的那種『魔道』。
於是,季夏沉吟了下:
「既然馮門長這麼講,那我便冒昧了。」
「既是做兄弟,那就要為兄弟兩肋插刀,喝一碗酒,一諾千金重,對吧?」
馮自在拍拍胸脯:
「那是自然!」
他指著觀蟾子、張子清,道:
「你問問他們,不論『無為』派,只論我馮自在這個人,夠不夠仁義?」
張子清點點頭:
「你別看他邋遢,有事他真上。」
「觀蟾子當年險些被三大佛脈在『萬佛祭』上清理門戶,就是馮自在孤身一人,上了山門,鮮血淋漓將他帶走的。」
觀蟾子含笑稱是。
對此,季夏先贊了一聲,便道:
「那馮大哥,晚輩李踏仙,曾得天下第一玄門『生死山河宗』門長山河仙人批命,並稱我若能破開二八大限,便收我入門,傳承真法。」
「今日,我剛巧過了一十六歲,第一道生死門檻,已是渡過。」
「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三位能否,將我帶往『生死山河宗』?」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覷,張子清本就又黝黑的面龐,更黑了:
「你是存心找不痛快是吧。」
「李踏仙,你不知道左山河和我們門長,在三年後約了一場論法麼?到時候他若是贏,門長就.」
他話未說完,馮自在『唉』了一聲,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反而眼眸微亮:
「說什麼呢!」
「左仙人竟要收你作徒?」
「這我確是不知.」
「不過.」
他摸了摸鬍子拉碴的下巴,心中頓時有了妙計,隨即撫掌看向兩側,大笑一聲:
「兩位,咱們兄弟若是能拜入『生死山河宗』,豈不是幸事?到時候他若是學了生死山河功有成,咱們一股腦的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於他,到時候.」
「我要是沒了,就由你們帶他去那『仙隕地』,也就是咱們結義的地方,要是他能有所領悟,踏出真人之路,涉足第四步,」
「豈不就是,相當於我等變相得到了左仙人的妙法麼?」
「妙哉,妙哉!」
「就這麼說定了,觀蟾子,走,用你的『金光遁書』,帶著咱們的十七弟,去往『生死山河宗』,送他拜師!」
說完,馮自在哈哈大笑,一邊說著『最難搞的傳承』到手了,一邊催促著笑不出來的觀蟾子,趕緊動身。
看得季夏有些愕然:
「法就這麼重要?」
「比你的命都值錢?」
聽到他的話,馮自在轉頭,被凌亂髮絲遮掩住的眸子裡,透露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沒錯。」
「無為,則天下無不可為。」
「我創造這個門派的教義就是」
「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而我想要做的,就是『求法』,所以,為了這個目的,可以不惜一切。」
「走吧,帶你去『生死山河宗』!」
然而這時。
轟隆隆!
山神廟宇,一陣咣當!
「嗯?」
張子清眉頭一皺,突兀望向門外,一聲輕語:
「我的符籙,竟被破了?」
隨即,這黑瘦的年輕道士一低頭,便看見自己原本畫下的鬼畫符,有些部位已經變得極淡極淡。
「看來有高人、或是有高深法門啊。」
「相傳那扶搖公主才情絕世,雖不是殷王血脈,乃是純血人族,但絲毫不遜於半妖貴胄,難得可貴。」
「不過作為殷王繼女,與我『無為』一脈,註定不是一路人,門長,遁書準備好了,黑道士,李踏仙,過來!」
觀蟾子翻手拍出了一本『金書』,而後腳下有華光蕩漾,映照周遭,將幾人包裹其中,化作一團金光,嘩啦一下!
便要潛入無邊厚雪,一路遁走,可日行千里!
這時候,一雙月華繡金鞋,卻是『嘎吱』一聲,踏在累累積雪裡,一步走入了這髒亂的山神廟中。
在她身後,
銀裝素裹,天地一片白茫茫,唯余百騎,肅穆而立。
而這站在了百騎之前,如同月宮仙子降凡塵的女子。
則姍姍來遲,只能看著那道金光遁走,以及最後的幾句零散言語落下。
雪夜裡。
扶搖公主的肌膚仿佛上等瓷器,細膩光澤,微微發光。
只見她一襲錦緞長裙,繡著金絲雲紋,舉手投足,都散發一種天生的威儀與優雅。
女子踏入的瞬間,
剛好與一唇紅齒白,樣貌俊秀,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錦衣少年,對視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她懷揣著的『一頁金書』,倏忽發燙,叫洛扶搖俏臉一變,想要伸出去攔,但卻慢了一步,只能看著這眼前的金光遁入積雪,消失不見。
「生死山河宗麼.」
看了這破敗的山神廟。
又看了兩具地下的屍體,召來手下低語、查探了幾下,終於,洛扶搖.確定了季夏的身份。
「李家的李順凡,庶出四子。」
「可那些『無為』派的人,為何要叫他」
「李踏仙?」
她的眼眸深邃而又明亮:
「不過無礙。」
「這『一頁金書』.乃是父王留下的唯一遺物,是『玄王』一脈最珍貴、神秘的寶貝。」
「其中指引的,一定是能助我光復血脈,最佳的契機!」
「我們.」
「會再見的。」
「李踏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