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山挖參

  外間,趙春蘭正窩在尚有餘熱的爐灶旁取暖,一陣又一陣的頭痛,叫她喘不過氣來。

  迷迷糊糊間,身上多了件厚棉襖,抬起頭強忍著疼道:「瑤瑤,你怎麼出來了?這裡冷快回去躺著。」

  「我不冷。」

  許瑤拿起鐵鉗在爐灶里捅了捅,死灰重新亮起火星,搬了凳子坐在趙春蘭身邊,伸手幫她按揉穴位。

  上一世,趙家老太就有頭風病,為了討好她,許瑤特地從一位老游醫那裡學了按摩的手法,能夠緩解疼痛,見趙春蘭的緊鎖的眉心漸漸打開,許瑤陷入沉思。

  前世趙春蘭就一直被頭疼病所折磨,衛生所的喬大夫到底能力有限,對於這種病也束手無策,許強勝霸攬著所有積蓄,哪怕趙春蘭疼得死去活來,也不肯花一毛錢去帶她到鎮上看病。

  最後趙春蘭的死多半原因也在於此。這一世,許瑤下定決心,等攢夠錢一定要帶著趙春蘭去鎮上看病。

  思及此,許瑤也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娘,你的頭疼病是一直都有嗎?」

  在女兒的揉捏下,趙春蘭紓解不少,照實道:「不記得了,就記得嫁給你爹時就有。」

  「不記得了?那姥姥家在哪兒,家裡有什麼人也不記得嗎?」

  趙春蘭順著女兒的話凝神細想,可剛想回憶以前的事,頭又立馬疼起來,她無力地搖搖頭:「想不起來了,也不想了,費神。」

  許瑤敏銳地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兒,照理說就算是趙春蘭不記得,娘家人也該記得有這麼個女兒才對,可這麼多年竟然沒一個上門探問的,就很奇怪了。

  疼痛逐漸消散,趙春蘭睏倦地倚在女兒膝頭便睡了過去,許瑤替她攏了攏身上的厚棉襖,仰頭靠在身後的門框上。屋外一片寂靜,只有明月撒下清冷的銀輝,照在母女倆身上。

  第二天,一睜眼,許瑤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躺回了炕上,應該是趙春蘭趁她熟睡抱到炕上的。許強勝不知道去哪兒了,軍子去上學了,床上只剩下許筱哼著曲,悠閒地嗑著瓜子。

  許瑤看得理她,起身朝窗戶外看,正瞧見趙春蘭提著籮頭要去山上拾柴,趕緊套上衣服,跑出去。

  許筱看著許瑤衝出去,呸了一口:「就你會顯擺孝順,凍死你。」

  這聲音說得不算大,卻剛好被許瑤聽見,她眼裡閃過一絲冷色,來到趙春蘭身邊時卻已恢復如常:「娘,你把籮頭放下,一會兒我洗漱完就去撿。」

  「那怎麼行,山上有雪滑得很,你萬一摔進山溝里怎麼辦!」趙春蘭想也不想就拒絕,她怎麼受苦都行,但不能苦了女兒。

  「不會的,娘我經常上山玩,身子靈巧得很。你快把籮頭放下吧,等晌午我要沒回來,你再去找我,這樣行了吧?」

  這時,許筱支開窗戶陰陽怪氣地喊了一嗓子:「娘,就讓許瑤去吧,她這麼大人咋能掉進山溝里,又不是不長眼睛。」

  「是啊,娘,我長著眼睛掉不進去的,不像有些人腦袋上白按兩窟窿,睜著眼睛還能摔進冰洞裡去。」許瑤笑眯著眼睛,回了一句。

  屋裡的許筱知道是在說她,臉色一變,當即就扯著嗓子喊道:「你說誰呢?!」

  「誰搭腔我說誰。」

  「你......」

  眼看著兩個女兒又要掐起架起來,趙春蘭趕緊將籮頭塞給許瑤,又從鍋里拿了個熱乎的玉米窩窩給許瑤:「行了,瑤瑤,娘聽你的,你趕緊去吧,就在山腳下撿些回來就行。」

  許瑤接過籮頭,不再理會許筱惱恨的目光,轉身就出了門。

  山上的路確實滑,許瑤背著籮筐一邊撿柴一邊四處搜尋。她既然決定帶著趙春蘭去鎮上看病,那褲兜里一定要有錢才行,紅星村後的這座大山,平時鮮少有人上來,山上野物雖多,但費時又費力,平時沒幾個人願意到上山折騰。

  往年春秋雨水多的時候,山里長著不少蘑菇,村里人會帶著筐簍上山採摘。可自打前年有人吃了有毒的蘑菇,全家都被送到了鎮上的急診室,搞得人心惶惶,上山的就更少了。

  冬雪將消未消,水滲進泥土裡,一腳下去滿是泥濘,許瑤摟著樹根艱難地往上爬,前世她記得有次看到幾個背著籮筐的陌生人在山上四處翻找,她起初還不知道是什麼,後來才知道那是專門采參賣錢的采參人。

  78年,野山參正是熱銷的時候,一斤人參就能賣到三四十塊錢,這價錢可相當於農村勞力近半年的分紅。現在雖說不是采參的季節,但是雪化正好把凍土也融化了,可以四處找找碰碰運氣。

  就這樣一邊拾柴,一邊翻找,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被她在一棵老樹根底下撿到一支,長長的參須,想完整拿出來並不容易,許瑤費了一番功夫,吹乾淨上面的泥土,瞧那個頭應該足有半斤重,定能賣不少錢,將參小心翼翼用布包好放進籮筐里。

  突然聽見頭頂傳來腳步聲,抬起頭看去,逆著光,只看見少年精瘦的輪廓,聲音清潤透著疑惑:「你在這兒幹什麼?」

  是蕭羽,他就在這個山上住著,難怪能碰見。

  許瑤還沒答話,蕭羽已經看見了她身後背著的籮筐,挑眉道:「拾柴?」

  許瑤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站的地勢高,仰著頭看他實在有些費力,便伸出手:「拉我一把。」

  蕭羽看著白嫩沾著泥土的手,有些意外,自己是什麼身份難道她不知道?人們可都避著他走的,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忌諱。

  許瑤等了半天,以為蕭羽是嫌她手髒,正想抽回手在衣服上擦擦,下一瞬掌心已經被溫暖包裹,蕭羽看著瘦可力氣不小,露出的半截手臂白皙,肌肉線條流暢,輕而易舉就把她一把帶上來。

  「半天沒動靜,我還說你嫌我手髒呢。」許瑤站定了,拍了拍膝蓋上粘的土隨口道。

  「咱倆誰比誰髒還真不好說,我又有什麼資格嫌棄你。」蕭羽鬆開手,玩笑的口吻,鬆開的手卻悄悄攥成拳垂在身側。

  從這個高度正好能俯瞰全村,白瑩瑩一片覆蓋著,星羅密布的農舍,家家戶戶都上了爐子,炊煙裊裊透著寂靜與祥和。

  聽出他是在調侃自己的家庭成分,許瑤默不作聲。

  重活一回,她知道蕭羽再有幾年就能平反回到城裡,但這話不好直接告訴他,太顯妖異。

  沉默過後道:「總有機會回去的,過好當下要緊。」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