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歸三人跟著人流進入福喜樓,福喜樓中間是一個鏤空的大堂,一樓二樓都可以看到大堂中央。
何處歸三人上到二樓的雅間,靜待賞劍大會開始。
何處歸一直盯著他們對面的雅間,像是要看出什麼來。
這時悅耳悅心的琴聲響起,「陌白聖人」池劍秋從何處歸一直看著的那間間雅間裡飛到大堂中央,幾個僕從將一件件珍寶抬上大堂,放在池劍秋的身後。
世人都說「陌白聖人」池劍秋是個雅人韻士,武功不濟只會些防身之術,喜愛收藏絕世珍寶,有三百年前一位陶瓷大師燒制了十幾年才完成的「陽白如玉瓶」,還有百年一遇的天才畫師江畫所作的絕筆畫「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有茶聖端木無言的「青山玉茶壺」。因此,池劍秋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有不少人偷到他這裡都是豎著來,橫著回去,所以有人傳出,有個武林高手替他守護著這些珍寶。
「各位,池某有幸,前不久在小河山境內得了一把劍,就是十二年前名揚天下的第一劍客,李行舟的佩劍,軾君劍。十二年前,李行舟與玄武門門主司空醉在小河山境比武,勢要爭個輸贏,分個高下。卻不想,天山派被敵圍攻,死傷慘重,李行舟得到消息,分了神,被司空醉挑落佩劍,李行舟狼狽逃竄,回天山派時被人所害,跌下懸崖,生死不明。今日,池某將這軾君劍尋回,特此舉辦賞劍大會,讓各位一睹風采。」
蘇浮雲聽到「狼狽逃竄」幾個字,氣得牙痒痒,「他胡說八道什麼呢?!李行舟怎會如此不堪,一定是騙人的!」李迦寶倒是沒什麼反應,畢竟當年她才四歲,什麼都不知。何處歸嘆了口氣,深深地看向蘇浮雲,「彆氣了,說不定是真的呢。」
「不可能,你又不在現場,怎會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呢?!」蘇浮雲氣急地反駁他,就算別人真的相信此人說的話,那他絕無可能信。他確信,李行舟一定沒死!
僕從將擺放著軾君劍的劍架抬上大堂中央,何處歸看著那把劍,心頭的情緒翻湧,面色如常。蘇浮雲看到軾君劍情緒不是很大,剛剛把他氣到了,正獨自生著悶氣。
「我去趟茅廁」何處歸找藉口離開了。
「今日,比試一炷香的時間,只要還站在台上者,就可以試一下這軾君劍。那麼,比試開始了。」池劍秋說完就退出台下。
在池劍秋退開後,有不少人躍上比試台上,人人都想摸到軾君劍,誰也不讓誰。
蘇浮雲從雅間飛身而下,穩穩落在台上。他的身後,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拿著大刀向他劈來,蘇浮雲拔劍相迎,抵住了他的刀,低開他的刀,揮劍向他的腰間刺去,蘇浮雲撐著他的肩膀,躍到他的身後,恰巧躲過了他的大刀。現在台上只剩他們兩人,那人揮著刀向他衝去,蘇浮雲一劍相抵,卻不想那人力氣大得很,蘇浮雲眼珠一轉,點了他的百會穴,那人瞬間無力,蘇浮雲將兩人的武器彈開,以拳服人,三兩下就將他踢下台去,一炷香的時間也到了。
何處歸找了藉口溜到後院,躲在角落裡觀察著四周,幾個守衛嚴控的把守著一處房間。「應該就是這裡了。」何處歸想了一下,走了過去。
守衛看到陌生人,立刻拔劍對著他,讓他別再靠近。「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何處歸連忙停下,微舉著雙手,有些難為情地說,「不好意思啊,那個,我是來參加賞劍大會的,出來上個茅廁,迷路了,能否勞煩各位告知一下,怎麼走出這裡嗎?」
為首的侍衛打量了一下他,一個溫潤書生樣貌,不像是有可疑之處,但他還是疑慮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頷首說道,「你們守在這裡,你,跟我來。」
何處歸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這裡,隨後跟著他離開了,回去的路上,何處歸眼睛不斷的觀察著四周。「小兄弟,剛剛那屋裡關著誰啊,看守的這麼緊。」何處歸看似不經意的問起。
守衛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不該問的別問。」守衛嚴肅說。何處歸連忙點頭,「好的。」何處歸乖巧的做出「請」的手勢,守衛這才回頭繼續走。
蘇浮雲贏了這場比試,池劍秋走上台,「祝賀這位英雄,現在你可以試試這把劍了。」
蘇浮雲對他沒多少好臉色,徑直走向劍架,手握著劍身,將劍拔出劍鞘,冷冷寒光溢出,冷氣不斷的湧向蘇浮雲的手指,逼的蘇浮雲手指無力,軾君劍落在地上。蘇浮雲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有些結冰的手指,又看看落在地上的軾君劍。
池劍秋笑了起來,有些歉意地說,「忘了告訴你,這把軾君劍,是用千年寒鐵所製成的,唯有李行舟一人可以抵擋住這寒氣。」
當年,李行舟偶然間獲得了一塊千年寒鐵,求得「鐵血聖人」皮嗣所助,打造了這把軾君劍,後李行舟用自己的所創「撫春訣」內力抵擋住了軾君劍的寒氣。
這把劍,除了李行舟,沒人可以使用。
何處歸回到雅間時,沒看到蘇浮雲,問李迦寶,「蘇浮雲呢?」
李迦寶吃著侍從端上來的水果,聞言朝大堂的方向點頭,「下面試劍呢。那池劍秋說誰要是贏了比試,就可以試那把軾君劍,蘇浮雲去了,還贏了。」何處歸坐下,也拿了個蘋果吃著,聞言有些不可思議。
蘇浮雲撿起地上的軾君劍,快速的放回劍鞘,放回劍架上,頭也不回的飛上二樓的雅間。池劍秋又開始了一場比試,就算劍身帶有寒氣,依舊有許多人想要一試。
「唉,回來了,手感怎麼樣」?何處歸給他遞了個蘋果,蘇浮雲接過坐下,有些挫敗的回答,「不怎麼樣,那劍身帶有寒氣,我剛摸上就被那寒氣給逼退了,劍都沒使出來。」蘇浮雲咬了一口蘋果,心情鬱悶的蹲在地上。
何處歸看他這模樣有些想笑,「時間不早了,回客棧了。」
何處歸三人待在屋裡靜待夜晚降臨,子時一到,那群「屍人」都動起來了。「屍人」這次沒有找到食物,只能回去,這群「屍人」里有一個小首領,別的「屍人」都回自己家,而他卻走向了福喜樓。三人緊緊地跟著他來到福喜樓後門處。「屍人」走到後門就不動了,這時後院的門開了,一個人探出頭來,看了一下四周,隨後將那個「屍人」抬回去了。躲在角落裡的三人看著這一幕,相顧無言,躍上屋頂進了福喜樓。
何處歸三人躲在一座假山後面,等巡邏隊伍離開。「我們三個待在一起太顯眼了,分頭行動,找到線索就來這兒匯合。」何處歸壓著聲音說道,蘇浮雲二人點頭,「明白。」就在二人準備獨自行動時,何處歸叫住他們,「都小心點,如果被發現了就跑,回客棧。」李迦寶兩人頷首,彎著身子離開了。
何處歸照著白日裡的路線,來到那間守衛森嚴的屋子。
兩個守衛守在門口,另外兩人個不斷的來回巡邏著,突然,一個身影像閃電般來到一個人的身後,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就倒下了,何處歸接住他的身子,緩慢的放到地上,又來到另一個人的身後,將他打暈,守在門口的兩個守衛發現兩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還沒說出口的話被打斷,最後兩人已經不省人事的倒下。
何處歸確認四人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這才拿了鑰匙開門,又確認一下四周沒人才進去。一個低著頭,衣衫不整、渾身是血的人被鐵鏈拴在架子上,這人年紀跟何處歸差不多大,比何處歸還小個一兩歲,眉眼鋒利、氣宇不凡,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習武之人,這人正是玄武門門主司空醉。察覺到有人來了,司空醉抬起頭來,看到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出現在眼前。
「你……你是誰?」司空醉虛弱的問。何處歸嘆了口氣,語氣竟還有些幸災樂禍,「沒想到十二年不見,你竟落到如此地步,唉,慚愧,慚愧啊。」
「你到底是誰?我們……認識?」
何處歸聞言,有些震驚,上前去探了他的脈象,「你中毒了?」難怪他會不認識何處歸,毒素已經蔓延到他的大腦,導致他失憶了。
「他們……給我下了失魂散……」司空醉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何處歸皺著眉頭,將他放下來,背著他離開了這個地方,走之前還把門外的四個人拖進來,用鐵鏈捆綁在一起,每個人的嘴裡塞了一團麻布。
三人在假山石後面接頭,一起離開了福喜樓,回到客棧。「你怎麼背了個人回來?他是誰啊?怎麼傷成這樣?」蘇浮雲一連三問,何處歸聽了都煩。
李迦寶想到了什麼,驚訝的問,「這難道是我們上次在福喜樓後面,看到的那個被押著的人嗎?」何處歸頷首,「沒錯,他是我的一位故人,被人殘害至此,還被福喜樓的人下了失魂散。」
「失魂散?!那不是「虎毒和尚」歐陽無公的奇毒嗎?」蘇浮雲失聲說道。何處歸點頭,「你們先出去,兩個時辰以後在打盆熱水來。」李迦寶兩人點頭離開。
何處歸將門關上,來到司空醉身旁,嘆了口氣,將他扶起來,背對著何處歸盤著腿坐在床上,何處歸站在他的身後,手掌打在他的後背,將內力傳到他的體內,助他將體內的毒素排出,司空醉吐出一口暗紅色的鮮血。
司空醉體內毒素已經排出,何處歸將他扶著躺下,自己則坐到一旁休息。不多時,何處歸的身體又疼起來了,這次比上次還要疼,就像幾萬隻螞蟻在啃食他的骨髓一樣,手緊緊的抓住胸口,脖頸處的青筋暴起,何處歸的視線也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蘇浮雲兩人坐在隔壁房間等候著,蘇浮雲玩弄著茶杯,李迦寶吃著剛端上來的糕點。「怎麼還不出來,小寶,小歸歸這要是給他療傷嗎?」蘇浮雲問,還時不時的朝門外看去。
「我想應該是的,我哥醫術精湛,之前在芸離山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得了疑難雜症的病人上山,找我哥給他們治病。」李迦寶回答道。聞言,蘇浮雲笑了兩聲,「嘿,還看不出來啊,何處歸還會醫術,不得了,不得了啊。」蘇感嘆說道。
「砰!」何處歸所在的房間傳來聲響,蘇浮雲和李迦寶對視一眼,著急的起身趕過去。蘇浮雲推開門就看到何處歸倒在地上,身體顫抖著,嘴裡還不停的說著「冷……好冷……」,蘇浮雲連忙將他背起,去到另一個房間,將他放躺在床上,「小寶,快去燒一壺熱酒來。」
「哦哦,好。」李迦寶轉身離開,去燒酒了。蘇浮雲給何處歸把脈,眉頭緊鎖著,「怎麼會這樣。」蘇浮雲將被子給他裹好。不一會兒,李迦寶端著熱酒回來了,「來了來了,熱酒來了。」蘇浮雲連忙接給何處歸餵下,何處歸緊閉著眼,察覺到有熱氣傳過來,伸出手拿著熱酒壺,像是有人跟他搶般,快速的喝下。
看著他這副模樣,李迦寶心頭顫了一顫。原來,這就是何處歸為什麼每次發病都要把她打發下山的原因,沒想到他會這麼痛苦。
何處歸再次醒來時,已是午時,李迦寶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蘇浮雲不在屋裡。
何處歸輕輕地坐起來,靠在床頭,呆呆的望著李迦寶。李迦寶的手被靠麻了,起來換了另外一隻手繼續靠著睡覺。忽的,李迦寶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猛的坐起來,看向何處歸。何處歸被她逗得笑出了聲。
「哥!」李迦寶還有些懵了好一會兒,聽到何處歸的笑聲才反應過來,「哥,你醒了,你怎麼樣,可有還不舒服的地方?」李迦寶爬起來,伸出手去撫上他的額頭,又捏了捏他的雙臂。
何處歸拿開她的手,嘆了口氣說道:「我沒事了,只是心疾又犯了。哎,對了,蘇浮雲呢?」
聞言,李迦寶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他給你弄吃的去了。」李迦寶說完,就一直盯著他,何處歸被她看得發毛,「怎……怎麼了嗎?」
「哥,我記得你的心疾不是每隔二十五天才發作一次的嗎?這距離上次發病不過十七天,你又發病了,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麼事,才讓你這提早就發病了,還是兩次!」李迦寶手指著他,義正言辭的問他。
「沒有。」何處歸淡淡的說,李迦寶不信,威脅他說道:「嗯?!你說不說?!」湊巧蘇浮雲回來了,解救了何處歸。
「哎,你醒了,快起來吃飯吧。」蘇浮雲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招呼他們過來吃飯。
何處歸攤手,一臉得意的望著李迦寶,隨後下床去吃飯了。
何處歸問他們兩個可有找到什麼線索,兩人都是搖頭。
司空醉醒來,坐起身子,發現自己不是在那間被看管著的房間,而是在一間廂房裡,腦海閃過一些零星碎片,最後停留在昨晚何處歸在他面前。頭又疼了,司空醉搖晃著腦袋,想要再想起什麼來,可頭實在疼的厲害,只好放棄,打量著這個屋子。
這時,何處歸三人推門進來,蘇浮雲將食盒放在桌上,把裡面的飯菜都拿出來擺放好。
「你們是誰?」司空醉警惕的看向三人。何處歸走到桌前坐下,一手撐著桌子,認認真真的望著司空醉,說道:「我,是你的大哥,你是老二,蘇浮雲是老三,李迦寶是老四,前不久你被奸人所害,我們循著蹤跡來救你,卻發現你被人擄到這個地方,還被下了毒,好在我們及時將你救出,替你解了毒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司空醉聽了他的話,覺得不可信,又在想了想,還是什麼也沒想起來,反倒是頭又疼了。何處歸看他這模樣很是無奈,「別想了,我呢,雖然給你把毒逼出來,還有一些殘留在你的腦子裡,導致你記憶受損,所以才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司空醉還是有些懷疑,何處歸不再跟他廢話,將他拉下床,坐到桌前,「來,吃飯。」
四人在屋裡待了許久,等何處歸和司空醉兩人休息,到了晚上再去探查一次福喜樓。
夜晚,亥時。
司空醉接受了何處歸給他的身份,四人待在一個屋子裡,靜待子時。
這時,外面傳來人的驚嚇聲,四人透過窗戶向外看去,一大批「屍人」正在朝這邊趕來。
「哎?不對啊,昨晚上沒這麼多的『屍人』啊,怎麼變多了?」李迦寶壓低聲音疑惑的問道。何處歸眼睛一轉,說道:「這裡面還有『聞蠱屍人』,你們看。」
一部分「屍人」用鼻子嗅著味道,有的尋著味道直接闖進了人家的屋子裡,屋子裡還在熟睡的人聽到聲響而尖叫起來,這一叫將所有的「聽蠱屍人」都引了過去。這一路走來,有不少人家已經受害。
「看來,是福喜樓的人發現老二被救走了,所以才將『聞蠱』放了出來,目的就是尋找老二。」說著何處歸看了一眼司空醉。
李迦寶發現了異常,說道:「他們好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聞言,何處歸想到了什麼,一把抓起司空醉的衣服,遞到蘇浮雲面前,「快聞聞,是否有什麼味道!」蘇浮雲不敢遲疑,湊過去聞了聞,半晌瞪大著眼睛說道:「有!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不知道是什麼香。」
何處歸腦筋一轉,和司空醉一起脫口而出:「屍香!」兩人對視一眼,司空醉快速說道:「快,所有人快換衣服!我們身上都粘有『屍香』,如果不消除掉,那『聞蠱』就會一直跟著我們!」
聞言,四人都去快速的換了衣服,將衣服都藏在床底下,跳上屋頂,貓著身子離開這個地方。
「哥,『屍香』是什麼東西啊?」李迦寶詢問道。何處歸等人跑到城外的一處破廟,進到裡面休息。
「『屍香』,就是用『苗疆三蠱』死去的蠱蟲煉製而成的,『聞蠱屍人』最喜這種味道,所以一般都是用來追蹤的。」何處歸解釋說道。李迦寶瞭然,「原來是這樣啊。」
四人坐在篝火旁,靜默了一會兒,這時破廟中的佛像後面傳來聲響,司空醉厲聲呵斥道:「誰在哪裡,出來!」
幾人都向那邊看去,一個小身板慢吞吞的從佛像後面爬出來。
「小乞丐?!」蘇浮雲驚訝道:「你怎麼會在這兒?」小乞丐顫著聲音說道:「這……這是我的家……」四人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