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武魂城中十餘萬人，再次不約而同的走出家門，

  浩浩蕩蕩的向著武魂山下匯聚而來。

  於是，就有飛行類魂師看到十分壯觀的一幕，

  人流如同黑色浪潮，

  如百川歸海般，從不同的方向朝著武魂山下涌動而去，

  很快就將武魂山下的巨大廣場給站的水泄不通起來。

  在廣場的上方，

  同樣是一百零八位擁有魂尊實力的武魂帝國戰士披戴甲冑，

  每間隔幾米一人的將圍成一個圓圈。

  在圓圈的中間，

  粗大的刑罰柱高高佇立。

  很快，

  一襲白色中衣的秦無雙，由一輛精鐵鑄造的囚車，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人群自覺分開一條道路，

  直到囚車即將通過人群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打死這個畜牲」。

  剎那間，

  似炙熱的油鍋中亮起一點火星，所有人都變得瘋狂起來。

  有人高喊著「打死叛國賊」的口號，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菜刀，

  想要衝擊囚車。

  有人將竹籃中的腐爛雞蛋與菜葉，

  一股腦的向著囚車扔了過去。

  還有人因為沒有提前準備，

  男的脫下來了自己的鞋子向著秦無雙砸來，

  女的直接將自己一片黃斑的褻褲扯落，朝著秦無雙扔了過去，

  「死變態，老娘砸死你。」

  「人渣，畜牲，你怎麼還活著？」

  「為什麼不去死，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還活著幹什麼？」

  無數人怒罵著，

  不斷發泄著內心中長久以來的憋屈憤怒。

  當然還有一小撮人站在原地，

  她們都是通過前幾日記憶回溯後，對秦無雙抱有好感或者同情的人。

  只是她們的力量實在太過微弱，

  對眼前這一幕後心中既充滿不忍，

  卻又害怕自己要是替秦無雙出頭，會被已經喪失理智的憤怒群眾淹沒，

  於是只能在推搡擁擠中不斷後退，

  給更多的憤怒群眾騰出位置。

  「夠了。」

  千仞雪冷冽的聲音從武魂山上傳出，

  「所有武魂帝國戰士聽令，但凡誰再敢擾亂審判秩序，殺無赦！」

  「是。」

  一百零八名披甲戰士異口同聲。

  手中刀劍齊齊拔出，

  道道鋒銳寒光伴隨著金鐵交鳴聲乍現，

  騰騰殺氣沖天而起。

  無比彪悍！

  無比強勢！

  無比鐵血！

  這是從嘉陵關戰場上，用無盡殺戮鍛造的令行禁止，強大意志。

  他們橫眉冷目，

  緊緊盯視武魂山下十萬平民，

  只要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繼續擾亂審判秩序，

  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出手，

  摘下對方的項上人頭。

  正在繼續圍攻辱罵秦無雙的所有人，皆是縮了縮脖子，

  只覺得那裡涼颼颼的，汗毛都忍不住根根倒立起來。

  他們下意識後退，

  終於給囚車重新讓出一條路來。

  從人群中駛出，

  囚車上已經變得充滿污垢，

  就連秦無雙剛換上的乾淨中衣上，也滿是污漬，

  腐爛的菜葉掛在他的頭髮上，

  脖頸往下都散發著雞蛋的腥臭。

  可秦無雙對此卻無動於衷，

  雙手被縛的他，臉上無悲無喜，

  可已經等候在刑罰柱下的葉泠泠，卻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抹悲哀。

  是啊，

  他為這個帝國付出了一切，

  做了實在太多太多，

  如今卻被他們誤會成為最大的國賊，

  遭受到無盡折磨與侮辱，

  甚至就連昔日的愛人，也將他視為必殺的仇寇，

  這是何等的悲哀，

  何等的諷刺。

  葉泠泠的心中所想，自然不足以外人道也，

  直到秦無雙被再次捆綁上刑罰柱後，

  一身素色青衣的雪珂，才扶著身體狀況明顯好了很多，

  卻仍然瞎著眼的老傑克來到刑罰柱下。

  「爺爺…」

  「你…怎麼來了…」

  看著老人顫顫巍巍的闌珊腳步，

  秦無雙心中異常痛苦，忍不住的問道。

  老傑克雙目已瞎，

  內里一片渾濁，固執的開口，

  「爺爺看不見你了…」

  「但爺爺想要好好的陪著你，就算是死，爺爺也想陪你走完最後一程。」

  他的聲音蒼老，

  裡面卻沒有悲哀。

  或許在老傑克看來，

  只要能與自己的孫子在一起，就已經很快活了吧。

  在雪珂的攙扶下，

  他緩慢的轉動身子，

  站在刑罰柱下，用蒼老的面容看向武魂山下十萬百姓。

  拒絕了雪珂的攙扶後，

  老傑克他一動不動，儘量挺直的背脊仍然有些佝僂，

  就像是一隻苟延殘喘的老狗，想要用自己僅剩的尊嚴，為孫兒祈求那沒有可能的一絲活路。

  他重重彎腰，

  卻因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在地上。

  雪珂連忙想要上前攙扶，

  卻被這個倔犟的老人直接推開。

  再次彎腰，

  二鞠躬。

  被捆綁在刑罰柱上的秦無雙，眼眶中早已經全是淚水，

  「爺爺…」

  他見不得，

  這個已經為他付出一生的老人，

  再次為他付出僅剩的尊嚴。

  「閉嘴！」

  老傑克憤怒的話剛一出口，

  似乎就覺得聲音有些太大了，連忙說道，

  「爺爺怎麼教你的忘了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哭了什麼哭。」

  說話的同時，

  他的嘴唇都有些哆嗦，背對秦無雙的老臉上，

  除了枯枝樹皮般的皺褶，

  就是從灰敗眸子中淌落的老淚。

  再次彎腰，

  三鞠躬。

  這一次，

  他的背脊久久沒有直起，就這麼一直彎著腰，面對武魂山下的十萬百姓。

  過了好久，

  就在清晨的寒風將地上落葉捲起時，

  終於有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老傑克，愧對這天下人啊…」

  「無雙他…是我的孫兒…」

  「是我老頭子…沒有教育…好他。」

  「老頭子…在這裡…」

  「代我這孫兒…」

  「向天下人…道歉！」

  他的身子仍然沒有直起，

  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動作，即使雙腿都因為重心不穩而抖動起來，

  也沒有想要直起身子的意思。

  清晨的風中帶著一絲苦意，

  席捲著老傑克的話語聲，

  一字不漏的落在場中所有人的耳中。

  沉默。

  所有人都是沉默。

  站在老傑克身後的雪珂，早已是緊緊咬起嘴唇，美目中盈滿晶瑩。

  有人看著那一道蒼老身影，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心中生起憐憫。

  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們何嘗不明白老傑克的意思。

  只是，

  他們又何嘗不是戰死在嘉陵關前，

  萬千戰士的父母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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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