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海灘前,紛紛換上泳裝。
陸若星很喜歡海邊,據說天氣好的時候每周都要去兩次。這還是寧汐出院後頭回帶她走這麼遠,金黃色的沙灘上點綴著雪白的貝殼,海風微醺,水天相接,一眼望去便讓人覺得身心開闊。
「噢——!抓小螃蟹咯!」
陸若星拿著小桶和鏟子,跟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往前趕。
「這孩子,慢一點兒!小心石頭呀!」寧汐在後頭跟著,不放心地叮囑道。
「她這是在學校憋壞了。」陸修笑著緊隨其後。
男俊女靚,孩子也生得玉雪可愛,他們很快成為了海灘上的焦點,儼然是溫馨到令人艷羨的一家三口。
寧汐看著她如此熱情高漲,於是道:「這麼喜歡海灘呀。媽媽知道有個國家的海水是紫紅色的,等有空了,媽媽帶你去看好不好?」
陸若星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還有紫紅色的海水?我要去我要去!」
一直神色溫柔的陸修卻忽然沉了點聲調:「若星,媽媽的傷還沒有好全,不可以胡鬧。」
「噢……」
陸若星捧著新挖到的小海星,訕訕的。
寧汐見不得她失落:「沒事的,我現在感覺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孩子喜歡,就帶她去吧。」
陸修淺淺吁了口氣,伸手將寧汐北風吹亂的額發撥開。
「小詩,你腦中的淤血雖然已經清除了百分之九十五,醫生說過,複查期間也不能掉以輕心。所以現在,你還不適合出遠門。」
他語氣溫和,又說得有理有據,不容人拒絕。
寧汐只好點點頭:「那就等我病徹底好了再說。」
見她乖乖聽話,陸修心裡繃著的那跟弦才微微鬆開。
對寧汐的這股控制欲,連他自己也摸不准究竟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擔心她從身邊離開後就再不回來,又或許是因為太過心愛而不舍放手……
總之,他不能允許寧汐長時間離開他的時間。
「媽媽,跟我一起畫沙灘畫呀,我要畫椰子樹,你要畫什麼?」
「我要畫……我要畫小海鷗。」
寧汐撿起樹杈在地上畫了幾筆,心中思緒萬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隱隱覺得,陸修對她有些太過上心了。
她是個有自理能力的正常成年人,可陸修恨不得將一切都把她安排好,在陸家是這樣,出行更是這樣,仿佛容不得半點差錯。
要說她剛回家那段時間,還可以解釋為是幫她養病。可現在她創傷後頭痛耳鳴的症狀已經緩解許多,陸修依然事無巨細地為她做計劃。
寧汐只得當作陸修是在保護她,畢竟,他可是對她最好的人了。
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寧汐很是清閒。
孩子的飲食起居有王媽,根本不用她費心。陸修倒是給她報了幾個插花茶藝課解悶,但寧汐依舊待不住,沒過多久,還是拿起了她的老本行。
既然她大學修得是調香專業,那學起來應該也不難。
於是陸修下班時,便看見陸若星趴在茶几上搭積木,而寧汐則坐在一旁認真看書。
他走過去,才發現那書是《香辛料基礎調配入門》。
「怎麼突然看起這個來了?」陸修看似隨意地問道。
「你回來了 ?」寧汐抬眼朝他一笑,「若星白天去學校了,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做,不如看看以前學過的東西,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之後也好出去工作啊。」
陸修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在寧汐身邊坐下,一隻手輕輕摟住她的肩半開玩笑道:「你還在養身子,就這麼急著回去工作了。怕我養不起你麼?」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寧汐對他簡單的肢體觸碰也不排斥了,她溫婉一笑:「但我也總不能一直窩在家裡。」
陸修眼底閃爍一抹不易察覺的幽微之色,只是面上沒再多少什麼。
反正真到了那天,他自有辦法阻攔。
「好了,一會兒想吃什麼?」陸修拿過她的書輕輕合上,轉眼已將複雜心緒掩下,「今天我下廚。」
陸若星的注意力立刻從玩具身上轉移,伸出三根手指比劃:「我要吃爸爸做得菠蘿咖喱雞飯,放兩個菠蘿!」
陸修失笑:「小貪心鬼。兩個菠蘿你吃得下麼?」
「我跟媽媽一人一個呀。」
寧汐「咦」了一聲:「那爸爸的份兒呢?」
陸若星一臉了如指掌:「媽媽這點就不如我了哦,爸爸他不愛吃菠蘿呀。」
陸修與寧汐對視一眼,兩人不由同時輕笑出聲。
他忍不住伸手颳了刮陸若星的鼻尖:「笨蛋,是蘿蔔!」
「唔。」陸若星捂著鼻子小聲嘟噥,「我記不清嘛……」
寧汐被她這小模樣逗得樂不可支,再看陸修亦是笑得無奈,心中溫暖而充實。
雖然她失去了記憶,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但有體貼的丈和可愛的孩子為伴,這個過程便令她感到很是幸福。
晚飯陸修做了滿滿一桌菜,都是寧汐和陸若星喜歡的口味,期間還不讓寧汐打下手。
她有些過意不去:「你工作一天辛苦了,不用做這麼多的。」
陸修溫然一笑:「以前你最喜歡我的手藝了,況且給你和若星做飯,算不上辛苦。」
寧汐不由覺得,陸修實在是太寵她了。
飯桌上,兩人聊起下周陸若星的學校將展開親子活動。陸修打開手機看了眼行程計劃表:「我就那天早上有個會,有時間去。」
陸若星開心極了:「太好啦,爸爸媽媽都能來陪我咯!」
寧汐道:「你不知道,她從周一就開始念叨這個親子活動了。她……」
話音未落,寧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怎麼了?」陸修看過去。
「沒什麼,就是最近耳朵總是時不時發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看,寧汐的耳廓果然變紅了。
陸若星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她的耳垂:「噢,真的好熱哎。媽媽,我聽說耳朵發熱是有人在想念你哦。」
寧汐只是一笑而過,沒有放在心上。
丈夫和女兒都在身邊,她又是孤兒,還有誰會想念她呢?
陸修卻是聽了進去,夾菜的手微微一頓,面上卻還是不顯山不露水地教導。
「若星,以後這種沒有科學依據的話,我們不能亂說。」
陸若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
小孩子只知道爸爸說什麼就照做,她不知道的是,遠隔重洋的A市里,真的有人對寧汐日思夜想到近乎崩潰。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失眠的夜晚,自從寧汐失蹤後,顧淮景經常夜半驚醒。
寧汐總是頻頻出現在他的夢裡,有時是她尚在顧家時笑靨溫柔的樣子,有時是離婚後她冷淡疏離的姿態,而這次則是寧汐漂泊在一片深不見底的海域,顧淮景拼了命地想游過去抓住她,然而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越推越遠。
「寧汐,寧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