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阿尋,我想吻你

  「包場顯得正式一點。」

  「要那么正式,你想幹什麼?」

  問完,她又打量了一下現場的布置:「挺漂亮的。」

  似乎想到什麼,女人忽然回頭再次把視線落到他身上:「你恢復記憶了嗎?」

  「怎麼這麼問?」

  「因為包場這種事,失憶之前的你也幹過。」

  盛司越「嗯」了聲:「先吃飯吧。」

  「好。」

  兩個人入座,服務員開始上餐。

  姜尋看著滿桌子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心情還不錯。

  她拿起餐具開始吃東西。

  盛司越也慢條斯理地拿起了餐具。

  對他來說,告訴她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其實還是有風險的,雖然花也送了,餐廳也提前布置了,人也請來了。

  可到了此刻,男人卻緊張起來。

  午餐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人生第一次因為一件事如此糾結。

  他在腦海中預演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他告訴姜尋他恢復記憶了,姜尋驚訝,之後聯想到他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他撒謊說是最近剛恢復,大概會換來短暫的平靜,可若是日後被她發現自己撒了謊,基本上相當於是一個定時炸彈。

  如果,他把所有的所有都告訴他,告訴他隱瞞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他的隱瞞只是因為害怕她得知自己恢復記憶之後離開她。

  她會怎麼樣?

  誠實應該是值得被原諒的吧?!

  他這麼以為,但是他無法確定姜尋就真的會原諒他。

  想的越多,越是預設那些不好的結果,就越是少了幾分把真相說出口的勇氣。

  尤其——

  按照原計劃,他在今天告訴她恢復記憶之後,還打算跟她求婚。

  若是單論恢復記憶這件事都得不到她平和的對待,想讓她答應自己的求婚,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盛司越眉頭盯著,看著專心致志吃飯的女人,滿臉的糾結神色。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姜尋的手機。

  她滑動接聽,嗓音里沒有太多情緒:「哥,怎麼了?」

  姜致的聲音自那邊傳來:「爸快不行了,你來醫院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剛剛用餐勺挖一塊甜品往口中送。

  女人手上的動作毫無意外地頓住。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分辨姜致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就迎來了鋪天蓋地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快不行了?

  怎麼會呢?!

  不應該啊!

  明明父親做過腎移植手術之後一切情況都很好。

  明明他之前都已經出院可以正常生活了。

  她回江城之後,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他,怎麼就得到了這麼離譜的消息!

  姜尋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不,怎麼會這樣?哥,你在騙我對嗎?」

  坐在她對面的盛司越見女人神色不對,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他看著她,見她正在向電話那邊的人求一個答案,也沒有出生打擾。

  姜致沉聲道:「阿尋,我跟你一樣不敢相信,但事情就是這麼突然,我得知消息的時候本來以為是小問題,到醫院才知道爸移植腎排異嚴重,已經無法挽回的地步,來醫院一趟見他最後一面吧。」

  「好……好,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女人掛了電話,慌亂無措地從椅子上起身,連和盛司越打招呼都沒有,扭頭就走。

  男人起身追上她:「阿尋,出什麼事了?」

  「我爸……我爸他不行了,我現在要去一趟醫院,馬上。」

  盛司越同樣是驚訝的。

  他毫不猶豫地開口:「我送你去。」

  「好,好,謝謝。」她太慌張了,腦海里簡直和一團亂麻沒什麼兩樣。

  明明去美國之前父親還是那麼健康的一個人,怎麼短短一個多月,就突然不行了呢?

  腎移植手術後明明沒有排異情況,為什麼會突然發生!

  得知父親生病的時候她已經傷心一次了,已經擔驚受怕一次了,腎移植手術後她一顆心也幾乎完全放了下來。

  好不容易她不再受孫麗珍之死的影響,過了兩天清淨日子,為什麼父親會出事?!

  為什麼只想平靜地過日子,就這麼難呢?

  去醫院的路上,姜尋坐在副駕駛上了,巨大的悲傷空洞感包裹著她。

  她明明那麼難過,可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悲傷深處空無一物。

  盛司越開著車,大概是知道她擔心,車速很快,可即便如此,還是避免不了遇上紅燈。

  紅燈路口,男人踩下剎車,看著她沉聲開口:「阿尋,你先別想太多,一切到了醫院再說。」

  「我哥不會亂說了,我就要沒有爸爸了。」她的聲音乍一聽似乎很平靜,可仔細聽來,又讓人覺得是那麼地無助。

  盛司越擰了眉:「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姜尋看著他,沒說話。

  外面,紅燈轉綠。

  男人適時把車子開了出去。

  他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突發情況,什麼告訴姜尋他恢復記憶了,什麼告白求婚,在姜正博出事之後,那些似乎都變成了並不重要的東西。

  他只想姜尋好好地。

  餐廳到醫院大概有四十分鐘的距離是,盛司越用了半個小時開到了。

  一下車姜尋就直衝醫院,按照姜致告訴她的病房號去找姜正博的病房。

  見到姜正博時,他正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

  她蹲坐在床邊,拉住他的手:「爸,你怎麼樣?」

  「阿……阿尋……」姜正博已經到了說話都費力氣的地步,喊了她的名字後,他抬眼看向了跟在姜尋身後過來的盛司越:「司越……」

  他上前一步,傾身看著姜正博,沉聲開口:「爸,我在。」

  姜正博費勁力氣才把一句話說完整:「你又和阿尋在一起了?」

  「嗯。」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後替我好好照顧阿尋,不要再讓她不開心了,就當是我拜託你。」

  盛司越鄭重承諾:「我會的,您放心。」

  姜正博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姜致和孟靜姝,再往兩人身後看,男人似乎是在等什麼。

  直到——

  「吱呀」的聲音傳來,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徐知秋走了進來。

  她走到病床邊,彎身看著他:「老薑。」

  姜正博朝她伸出了手。

  徐知秋握住了他的手:「你有什麼話,說吧,我聽著。」

  「對……對不起。」

  「都過去了。」

  姜正博痴痴地看著她,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姜尋看著父親像電視劇中那些死亡場景一樣地垂下腦袋,蓄積已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帶著哭腔的嗓音喊:「爸……」

  姜致和孟靜姝都上前一步。

  徐知秋緩緩放下姜正博的手。

  她沒有掉眼淚,只是身影看起來……格外蒼涼。

  ……

  盛司越協助姜致處理了姜正博的身後事。

  下葬那天,秦明禮也過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身後跟著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姜尋並不認識。

  不過秦明禮給她介紹了:「阿尋,這是我母親秦婉,她剛好回了江城,跟我一起過來送你父親一程。」

  姜尋朝秦婉點了點頭:「謝謝秦阿姨。」

  秦婉戴著黑色的墨鏡,沖她微微點頭:「節哀。」

  一旁的徐知秋看了秦婉一眼,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姜正博的墓碑上,隻字不語。

  ……

  一個月後。

  姜尋在華盛名邸坐著吃早餐的時候,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很是隨意地問了句:「你早就恢復記憶了吧?」

  盛司越動作一頓。

  他掀眸看她。

  見他詫異地盯著自己,女人挽唇:「那天你從餐廳帶我去醫院,路上開那麼快,顯然是對那條路線很熟悉,如果是失憶的盛司越,應該不認識那條路吧?」

  「是,我是想起來了。」

  「什麼時候?」

  盛司越盯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他怕自己承認之後,再次面臨一下他無法承受的結果。

  愛一個人就會畏懼,會擔心。

  面對姜尋,他不再是那個無所不能華盛總裁,只是一個害怕心上人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普通男人。

  想了想,還是承認了:「回江城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就想起來了,一開始是腦海中陸陸續續會浮現一些零星畫面,後來慢慢地想起來了。」

  「挺好的,說明你恢復的不錯。」

  「阿尋,你怪我瞞著你嗎?」

  姜尋盯著他,不答反問:「那天中午你帶我去餐廳吃飯,還包場布置了現場,應該是想告訴我你恢復記憶了,對嗎?」

  男人對上她的視線,直面承認:「對。」

  雖然他不止是為了告訴她他恢復記憶的事情,但是姜父剛過世不久,這種時候有些話並不適合說。

  盛司越一個字落下之後靜靜地看著姜尋,似乎在等待她的審判。

  可她並未開口。

  他滾了滾喉結:「阿尋,我恢復記憶沒有告訴你,你生氣嗎?」

  「還好。」

  「不生氣?」

  她「嗯」了聲,語調淡淡地聽不出喜怒:「突然覺得沒什麼值得生氣的。」

  男人臉色微變。

  沒什麼值得生氣的意思是不在意他,所以無所謂他是告訴她還是不告訴麼?

  患得患失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姜尋還在不慌不忙地吃早餐。

  大概五分鐘左右,她放下了餐具,起身時看了盛司越一眼:「我要去律所了,你回公司嗎?」

  「我送你。」

  「不用了,我開車就好。」

  他起身跟著她出了餐廳,幾步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腕,將女人的身體轉過來。

  姜尋猝不及防地被拉住,對上他的視線時候,眼底還有幾分驚魂未定。

  她擰眉看著他:「你幹什麼?」

  男人壓抑著自己心底的某些情緒,咬字極重地開口:「阿尋,你生我的氣就直接說。」

  「我剛才不是說過不生氣了嗎?」

  「那為什麼不讓我送你上班。」

  姜尋抿唇:「華盛名邸和金科律所並不順路,你沒必要為了送我浪費自己的時間。」

  「我願意。」

  「那隨你。」

  說著,她把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轉身繼續朝玄關處走去。

  盛司越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想把話說清楚的,想跟她解釋。

  哪怕這解釋在她聽來都只是辯解,他也不想自己連開口申冤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抬手捏了捏眉心,最終還是無奈跟上她的腳步。

  黑色賓利旁邊,他為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姜尋彎身上車。

  就在她伸手去扯安全帶的時候,盛司越突然傾身壓了下來,手拉過安全帶幫她扣上。

  只是,卡扣明明已經扣好了,他卻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似乎要把她看透。

  女人挽唇:「怎麼了?」

  「你討厭我嗎?」

  「你是小孩子嗎?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男人不答反問:「不回答我,是不是很討厭?」

  她好笑:「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我對不起你的事情有很多,你討厭我理所當然,不討厭我才反常。」

  「既然你這麼認為,還問我那麼多幹什麼?」

  盛司越眉頭擰得可以滴出水來:「阿尋,我不想你討厭我。」

  姜尋,「……」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繞口令。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一句話,哪個表情表現出了對他的討厭。

  女人舒了口氣:「不是要送我去上班嗎?如果就這樣壓著我一直問問題,我上班會遲到,你也會遲到。」

  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終是起了身。

  關上車門後,他擰著眉頭上了駕駛座。

  車子很快駛出了華盛名邸。

  狹小的車廂內,空氣很安靜。

  姜尋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腦海里想的是最新接的一個案子,當事人跟她哭訴自己被騙時,要多痛有多痛,可他在整理證據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些和事實有出入的地方。

  其實想想,這世界上原本就不是真的每個人都誠實。

  在她眼裡,不管盛司越瞞著她恢復記憶的事情是出於哪種考量,她都不覺得他討厭。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律所外停下。

  姜尋解開安全帶。

  就在她準備拉開車門時,盛司越突然從駕駛座上起身壓了過來。

  兩個人的距離突然拉近。

  近得她幾乎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女人防備性地往後靠了幾分,看著他道:「有什麼話要距離我這麼近才能說?」

  「阿尋,我想吻你。」

  「我要去上班了。」

  說完,她伸手推他,想要得空去開車門下去。

  可手腕卻被盛司越握住:「接個吻,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為什麼要用上班來搪塞我?」

  「你為什麼要吻我?」

  「喜歡你,看著你不太高興,擔心你在心裡恨我埋怨我,想通過肢體接觸來讓你感受到我,哪怕只是最淺層次的接吻。」

  姜尋看了眼被他握著的手腕:「你拉著我的手,不叫肢體接觸嗎?」

  「叫,但和接吻怎麼能比?」

  「盛司越……」

  她喊他的名字,溫和的,平靜的。

  男人喉間溢出一個極為低沉的字眼:「嗯?」

  姜尋緩緩道:「這是在律所門口,我不想同事看到我在這裡和你過度親密,影響不太好,你先放開我好嗎?」

  她言語之間,都是商量的語氣。

  明明沒有半分怒意,可卻把「接吻」那個話題轉移的徹徹底底。

  他終是放開了她,坐回駕駛座。

  不想讓她覺得自己被迫和他接吻,也不敢惹怒她。

  他如今在她面前,沒有任何做主的資格。

  姜尋推開車門下車,關車門時,盯著駕駛座上的一臉愁容的男人,抿唇開口:「我不討厭你,也沒有生你的氣,下午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接我下班嗎?」

  這一句話,聽在盛司越耳中,簡直和仙樂無異。

  他滿眼驚喜地對上她的視線:「當然可以。」

  「嗯,那我去律所了?」

  「好。」

  姜尋轉身朝律所大樓走去。

  盛司越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她的背影,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綿綿不斷的喜悅。

  那種愉悅感自心底最深處萌生,之後肆意蔓延,他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深,幾乎不可置信自己擔心了這麼久的事情,原來姜尋毫不在意。

  所以,終於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麼?!

  再過幾天,等她忘掉了失去父親的痛苦,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她求婚了?

  她會答應麼?

  驅車朝華盛集團方向行駛的路上,盛司越腦海里全是姜尋的身影。

  他想了很多和她有關的事情。

  從前她嫁給他的時候,沒有婚禮,沒有賓客,甚至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

  這一次,如果他一定會盡他所能地給她一場浪漫的求婚,一個盛大的婚禮。

  他要把他介紹給所有人,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盛司越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妻子,她叫姜尋。

  盛司越到了華盛名邸之後,心情好的嘴角始終上揚。

  員工跟他打招呼,他甚至還會朝他們笑,以致於大家都以為出什麼事了,私下還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

  姜尋正在律所看案件資料,忽然覺得有些噁心,還想吐。

  她想了想早上吃的東西。

  也不多,更不膩。

  女人不解為什麼會這樣?!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可喝下去之後,症狀卻沒有任何改善,甚至還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虛弱感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