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電話最終還沒有打出去。
姜尋收了手機。
姜正博最近又住院了，腎源也還是沒有找到。
她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買了他喜歡吃的牛肉麵，照顧父親吃完又給他剝了個橘子，之後才離開。
朝醫院門口走的時候，她忍不住想——
父親真的能等到腎源嗎？
眼看著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有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遍布全身。
她其實很想找個人靠一靠對方的肩膀，分擔一下她的擔憂和煩惱，可朋友們有各自的生活，母親因為父親出軌的事情對他也頗有微詞，至於哥哥……
哥哥已經結婚有了嫂嫂，他們有一個小家。
她深知如果自己這個妹妹出了什麼事情哥哥一定會管。
但她不能拿著自己的小情緒去打擾人家夫妻。
姜尋很少有這種世界之大，自己竟找不到一個可以聽她說說話的時刻。
成年人的負面情緒，好像更適合自己消化。
干擾了誰，都是拖累。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盛司越。
住院區轉角處，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女人無意間撞了人。
她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對不……」
言語卡在喉間。
姜尋看著那張熟悉英俊的臉，不由愣住。
盛司越的手早在她撞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扶住了女人的胳膊。
此刻，他盯著她開口：「臉色怎麼這麼差，出什麼事了？」
「沒事。」
姜尋說完，手臂往後撇下，人也後退一步，和他保持著距離：「你怎麼來醫院了？」
男人盯著她的臉，唇瓣微動：「爺爺查出來心臟病，在住院治療，我過來看他。」
「嚴重嗎？」
「嚴不嚴重，和你還有關係嗎？你已經不是盛家的孫媳婦了。」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沉靜深邃，她的目光幽遠綿長。
沉默之際，那些關於他們的過往好像在腦海里短暫地過了一遍。
最後是姜尋先錯開了視線。
她微微抿唇：「爺爺在哪間病房，我去看看他。」
「他剛睡下。」
「那我改天去看他。」
說完，女人抬腳朝電梯處走去。
她腳步慌亂，背影匆忙。
眼看著又要被人撞上，盛司越長腿邁開走過去拽過她的手腕，將人護在懷裡，陰沉不悅的嗓音帶著責備：「姜尋，離開我之後，你是連路都不會走了嗎？」
男人懷中清洌好聞的氣息溢入鼻尖。
姜尋的思緒有那麼一瞬間被擾亂了。
她暗示自己冷靜，之後不慌不忙地推開他的手：「謝謝，剛才我在想事情，現在已經清醒了，我可以自己走路。」
電梯剛好到了，女人跟著人群走了上去。
盛司越也很快上來。
他就站在她的身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姜尋被看得很不自在。
可電梯裡人多，她也不好說什麼。
等終於到了一樓，女人隨著人群下了電梯，馬不停蹄地出了住院區。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腳下的步子那麼快，興許是害怕盛司越追上來之後，兩人彼此尷尬。
停車區，姜尋開了車鎖。
剛碰到車把，手臂就被拽住了。
她回頭，對上盛司越的視線時，唇畔牽起淡淡的笑意：「怎麼，你還有事？」
「你跑那麼快幹什麼？躲我？」
「我為什麼要躲你？」
反問過後，女人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諷刺：「反倒是你，已經有女朋友，且馬上要和人家聯姻的一個男人，跟前妻拉拉扯扯的，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拍到傳到林小姐那裡，你的聯姻大業豈不是要被動搖了？」
「這麼關心我？怕破壞我的聯姻？」
「沒有。」
兩個字落下，姜尋看了眼他拽著自己手腕的大掌，抽了抽：「你有話就說，我也沒說不聽，但是，可以先放開我嗎？」
盛司越鬆了手。
她轉過身，仰臉看著他：「有事就說吧。」
男人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泛著點點星輝，忽明忽暗的，猶豫數秒，才張了張嘴：「我們分手有一段了，你談男朋友了麼？」
姜尋清淡的眸子微動，開口時嗓音漠然：「和你無關。」
盛司越擰眉：「就當是我關心前妻。」
「我不需要你這樣的關心。」
「這麼害怕告訴我有還是沒有，是想讓我追問你，藉機跟我糾纏不清嗎？」
她被氣笑了，眉眼牽出淡淡的嘲弄：「盛總，是你拉住我，攔著我問我問題的，你從哪得出的我糾纏你的結論啊？」
盛司越咬緊後槽牙，面上是隱忍的不悅：「我不攔著你，你以後見到我是不是都要避開？」
「是。」
「不是和平分手麼？為什麼要躲著我？」
姜尋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些有的沒的的問題。
她仰頭看著他：你馬上要和林小姐聯姻了，身為男人能不能有點自覺，不要再背著你的未婚妻來糾纏我這個前妻？」
「張口閉口我糾纏你，和你說幾句話就是糾纏了？」
說著，他冷嗤道：「那你呢？吊著我不回答我的你談沒談男朋友的問題算什麼？給我糾纏你的機會？！」
她驚訝於這男人倒打一耙的本領，怔怔地看著他，一時之間連該說什麼都忘了。
男人看著她被噎住，似乎覺得通體舒暢，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如果我要和林家小姐結婚，你願不願意來參加我的婚禮？」
婚禮……
她結過婚，但沒有過的婚禮。
「不去。」姜尋冷冷拒絕。
他追問：「為什麼？」
「不想去。」
盛司越逼近她一步，循循善誘般開口：「捨不得我成為其他女人的丈夫，所以不想麼？」
後者擰眉：「你已經是自由身了，娶誰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
他極具穿透力的目光盯著她，似乎要用眼神看破她的內心，嗓音透著極致蠱惑：「阿尋，如果你承認，你不想我和林小姐結婚，我可以考慮不結。」
姜尋看著距離自己這麼近的英俊男人，心中覺得可笑。
他自己的婚姻，想結就結，想不結就不結，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的問題，不過是在逗弄她。
女人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杏眸撞進他深邃複雜的眼底，緩緩開口：「我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