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大家族培養出的精英,當然不會那麼簡單。任何時候都不會那麼簡單。
就像是現在,他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斷決,但還是要召集家中長輩,大家公開布誠的探討一下。
就算以後真的出現什麼岔子,責任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不過,該做的後手還要做,我朱家的生意一部分隱匿起來,另外一部分轉賣給以前的暗子。就算是宮中真的有變,咱們也能及時應對,叫我朱家不至於遭受太大損害。只要熬到陛下出關,咱們就贏了!」朱三站起身,吩咐了一聲後,對著自家的老祖行了一禮,然後走出了涼亭。
文德殿
篝火熊熊
只有虞七一個坐在文德殿的正中央,手中持著一隻朱紅色的批筆,隨意勾勾畫畫,不斷勾勒著一本本摺子。
「大法師,朱三來了」有內侍稟告一聲。
「傳他進來」虞七頭也不抬的道。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就見有些肥胖的朱三,挺著大腹便便來到了大堂中央:
「見過大法師。」
「坐吧」虞七抬起頭看了朱三一眼,露出一抹詫異。
「不知法師這次傳我進宮,有何吩咐?」朱三坐下,看向了上方的虞七。
身為八大世家的主事之人,他並不懼怕對方。莫說是區區一個道門真人,就算人王親至,他也能平心靜氣的對待。
這就是八大世家的底蘊。
「我欲要進行變法,對天下富甲、貴族徵收稅務,朱家乃是天下間第一富。不知何以教我?」虞七停下硃批,轉頭看向了朱三。
朱三聞言眉毛一簇,他想到了虞七可能問到的種種問題,但就是不曾想到,虞七竟然問這種敏感的問題。
怎麼看待?當然是不行!這是在世家的身上割肉,世家能幹才怪呢。
我自己掙來的財產,憑什麼要上交給國家?
而且,這不單單是財產問題,更是代表著地位問題。一旦認同了這件事,那就代表著日後事情再無迴旋餘地,天下世家都要矮了他大商王室一籌。
誰敢答應,誰就是天下世家的罪人。
看到朱三沉默不語,虞七慢慢站起身,來到了朱三身前:「你也知道,朝廷朝政匱乏,九邊大軍億萬將士,都等著吃飯呢。將士們在前線流血,腦袋別在腰間,總不能叫其餓著肚子與外族拼命。」
「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虞七來到了朱三身前,一雙眼睛靜靜的看朱三,目光平靜但卻咄咄逼人,叫朱三不敢直視。
朱三喉嚨動了動,隨即起手一禮,苦笑著道:「還請大法師三思。變法之事,茲事體大,一旦變法,則所有一切都無法挽回。天下八百諸侯與各大世家與朝庭離心離德,只怕大夏就是前車之鑑。」
「我沒問你八百諸侯與天下世家,我就問你朱家如何選擇?」虞七提著茶壺,為朱三倒滿了茶水。
「大法師,強扭的瓜不甜。不但不甜,甚至於會有毒!」朱三沒有正面回答:「你抗衡不了天下世家。」
虞七笑了,聲音里充滿了怪異,慢慢自袖子裡掏出一卷文書,緩緩的放在了朱三身前案几上:「你們這些千年世家,沒有幾個身上是乾淨的。犯奸做科之輩,數不勝數。就連鹽鉄這等朝廷嚴禁之物,也敢勾結塞外,將東西賣出去。你們是叫我說你們膽大好呢?還是說你們傻大膽好呢?」
朱三拿住宗卷,面無表情的翻看著。
宗卷上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無非是家中弟子殺了幾個人,搶了幾個民女、生意上不正當競爭,然後又走私了一部分關外的物資罷了。
這些都是世家標配,所有世家紈絝子弟,那個不干幾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世家的弟子。
但是,這畢竟是犯法的!
平日裡朝廷自然不可能會追究,但現在不是平時。這是一個要命的時段。
平日裡看起來大家都不在乎的法律,卻足夠門閥世家抄家滅族的。
「這……」朱三欲要辯解。
「鐵證如山!我既然敢拿出來,那自然是證據已經備足,絕不會給你辯解的機會。」虞七看向朱三:「你現在只需要回答我,這變法你究竟同意還是不同意?」
朱三面色難看的將腦袋自宗卷上挪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虞七,他萬萬想不到虞七竟然如此霸道。
手段如此強硬,竟然要將事情做絕。
「我若答應,便是千年世家的罪人。大人何必為難我朱家一個商賈?變法是滿朝諸公的事情,又豈是我一個商賈能說得算的?」朱三有些不淡定,他看出了虞七眼中的那一縷殺機。
「呵呵」虞七莫名的看了朱三一眼:「隨我來。」
話語落下,一馬當先走出大堂,然後登臨摘星樓,將整個朝歌盡數收之於眼底。
朱家大院,看的清清楚楚。
「朱家好大的氣派」虞七感嘆一聲。
朱三不語,他打定主意,絕不接虞七的話,免得落入對方圈套之中。
「可惜了這數千年的繁華」虞七一根手指點出,朝歌上空風雲匯聚,不曾驚動那朝歌上空的龍氣:「石化,封印!」
一根巨大的手指,不知何時籠罩整個朱家府邸。
「你要幹什麼?」
看著那遮天蔽日,將整個朱家籠罩於手指下,似乎隨時都能捻下去的手指。
「要幹什麼?你很快就知道了!」
朱家大院內的男女老少、僕役奴隸來不及驚呼,便已經紛紛化作石雕,靜止在莊園內。
「朱家犯下十惡不赦之罪,當誅!」虞七轉過頭看向朱三,聲音里只有平靜,沒有絲毫的漣漪。
就仿佛冰封了一個朱家,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事情而已,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你……」迎著那平靜的目光,朱三縱使心中有萬千怒火,也不由得憋了回去。
這就是武力的作用。
「變法之事,沒有人能擋我。除非陛下出關。否則,即便是逼得八百諸侯造反,我也同樣不惜一切代價,將變法推行下去。誰敢擋我,我就殺誰。我知道,上京城內只是你朱家的一部分族人,但卻也匯聚了朱家的大部分精銳,不知道你朱家是要命還是要錢!」虞七轉身去看遠處風景:「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但要是命沒了,那可就一切都沒了。」
「算你狠!不過,就算你強行收了稅,天下各大世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朱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虞七。
「我要你朱家三成財富,不過分吧?」虞七笑了。
朱三默然不語,等同是默認了虞七的話。
上京城整個朱家大院都被封了,他能怎麼辦?
「你先將我的族人給放了」朱三一雙眼睛盯著虞七。
「朱家的財物送入宮中,那封印自然破解」虞七不緊不慢道:「你還是回去趕緊準備財物吧。」
朱三一雙眼睛盯著虞七的背影死死的看了十幾個呼吸,然後方才猛地一甩衣袖,下了摘星樓。
朱三走了,虞七卻笑了。
「你這手段太剛烈,只怕反彈會很大」溫政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摘星樓內:「你胡亂攪合一番不要緊,就怕給陛下留下一團亂攤子。」
這孽障果然是大商的亡國災星,當年未能及時將其剷除,實在是他此生最為痛恨、後悔的一件事情。
「不勞國師操心」虞七笑著走下樓閣:「對了,勞煩國師傳召滿朝文武,我於三日後在重陽宮設宴,款待大家,定下變法之事。所有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虞七遠去,溫政雙拳緊握,眼中殺機匯聚。
他後悔了!
他是真的後悔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
「早知道當年就該不顧武靖翻臉,直接掐死這孽障!」溫政恨得咬牙切齒,眼睛都紅了。
第二日
朱家無數財物,足足運輸了幾十輛馬車,排成了一個長隊,走過朝歌街頭,被無數大勢力看在眼中,眼睜睜的看著那馬車送入了皇城內。
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說話,沒看到那朱家的大院已經被封印了嗎?
朱家大院被封印了。
虞七手段之霸道、強硬的出乎所有人預料。
這種事情不論是落在誰的頭上,都會與朱家做同樣選擇。
財物沒了還可以再賺,只要將天下資源把持在手中,就不會缺少財物。
但是能在上京城居住的,可都是朱家精銳弟子門人,折損一個都夠大家心疼的。
這一日,天下各大世家的人匯聚一堂,暗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籌謀著什麼。
但所有人都知道,三日後的重陽宮聚會,所有的一切都終將落下帷幕。不是東風壓到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到了東風。
三日後的聚會,便是圖窮匕見,大家亮出後手底牌的那一刻。
三日後
重陽宮
今日重陽宮弟子依舊在漫不經心的做著早課,但是卻有不知多少權貴,此時紛紛自山下,向著重陽宮而來。
重陽宮後崖
虞七看向峽谷內的無數蝗蟲,還有美滋滋的蝗神,嘴角露出了笑意。
ps:今天太忙了,稍後寫昨天打賞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