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聞言面色凝重,腳下地脈不斷波動,在虛空中蕩漾起層層漣漪,然後下一刻手中掐訣,指向了星空中耀耀生輝的北斗。
北斗七星神光流淌,七道星光自九天垂落,沒入了三清山脈。
許久過後,才見文先生睜開雙眼,迎著鐵蘭山灼灼的目光,搖了搖頭:「那先天神水十有八九不是自此山中誕生,我已經點了七星,可是依舊不曾察覺到此地有能孕育出造化的地穴。那三光神水乃外來之物,根本就不是三清山內孕育的。大人想要獲得三光神水,怕是要將希望寄托在大廣的身上了,這老道必然是知道三光神水的下落。」
「大廣,這廝素來神通廣大,叫人摸不著蹤跡,想要找到他又談何容易!」鐵蘭山將目光看向了山頂的道觀,黑夜中誦經聲響,一群道士正在做晚課。
「莫要為難他們,不過是一群被大廣臨時拉起來充人頭的無辜難民罷了。他們怎麼會知道三光神水的下落,待陛下平定西岐,必然少不了你的三光神水」文先生一眼便看出了鐵蘭山的打算,開口勸了一聲。
「是我心態失常了」鐵蘭山聞言苦笑,然後看著藍采和:「封山,一定要找到那小畜生的下落,那小畜生必定躲在山中。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定要趁機將其擒下,為我兒陪葬。」
可惜,任憑鐵蘭山率領手下將三清山翻得底朝天,也依舊不曾找到虞七的下落,眼見著天邊一縷紫氣升騰,不得不面色難看的道了句:「收兵!」
欽天監收兵了,待走到山下時,藍采和與鐵蘭山一行人看到了斜倚在青石上嗑瓜子的虞七。
遙遙的看著大隊人馬,虞七不陰不陽的主動打起招呼:「喲,這不是欽天監的三大司正嗎?從山上下來了?沒有找到神物?」
「你還敢出現?來人,給我將其拿下。」
鐵蘭山看著虞七,頓時眉頭皺起,勃然大怒,對著手下吩咐了一聲。
「呵呵,大人此舉好大的威嚴,我乃是大商良民,不曾違法亂紀,何故拿我?」虞七靜靜的看著鐵蘭山,口中瓜子皮噴出,帶著呼嘯向鐵蘭山面前射去。
「大人莫要衝動,抓賊拿髒,這小子既然昨晚從山中跑下來,咱們便已經錯失良機。若是尋常富賈、百姓,抓也就抓了,就算將其當場斬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小子乃是武王府的三公子,雖然與府中不和,但身份擺在那裡,在上京城中不是秘密。他若是活著,武王府自然不會在乎,任憑其自生自滅。但若是死了……而且還是被人害死了,只怕武王府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武靖可不是好惹的!」藍采和拉住了鐵蘭山的手臂:「三清山如今明里暗裡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實在是不好動手。日後尋個機會,到了沒人煙的地方,管叫這小子死無葬身之地。」
既然與虞七結下仇,藍采和自然是不再顧忌,而是傾盡所能的陷害。
「啪」拍蒼蠅一般,鐵蘭山將即將貼到自己面前的瓜子皮抓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虞七,許久不語。良久後,才聽藍采和笑著道:「很好!很好!自老夫出道以來,還從未遇到過你這般有趣的年輕人。天長日久,咱們以後有機會慢慢玩。」
說完話鐵蘭山不在理會虞七,而是率領手下消失在了叢林內。
「鐵蘭山!」虞七站在那裡,沉吟許久後才輕輕一笑:「既然已經被我的誅仙劍氣打入體內,日後咱們有的玩。早晚有朝一日,我要奪了那你體內的全部造化。」
「賢弟與鐵蘭山有仇?」就在虞七心中沉思之際,就見自家那便宜大哥笑吟吟的下了馬車,正看著鐵蘭山遠去的方向許久不語。
「我宰了他的兩個兒子,你說有沒有仇」虞七不緊不慢的道。
「哦?有這等因果?」子辛聞言一愣:「我若沒記錯的話,鐵蘭山只有兩個兒子吧?」
「是呢」虞七道了句。
「你夠狠,他現在已經絕後了,怪不得要找你麻煩,你們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武靖也護持不得你」子辛看著虞七:「若是在野外落單被其堵住,王法無法管轄之所在,只怕你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有機會的話,他決不介意送你上路」子辛鄭重的道。
「他殺不死我」虞七話語很輕、很淡,但卻透露著一股難以言述的自信。
「有自信就是好事情,這是那莊園的楔子,日後城南的那座山莊,就是你家的了」子辛自馬車中拿出一隻盒子,遞給了虞七。
「多謝」虞七接過盒子,也不曾客氣。
「走,今日在陪為兄去山中小酌一杯」子辛笑著道。
虞七與子辛一路再次返回山中,然後飲酒作樂喝了半日,才見子辛醉醺醺的向山下走去,留下虞七坐在小溪邊,看著杯盤狼藉,許久不語。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虞七看著手中文書,露出一抹沉思。
「小子,三清山最近似乎有些太平啊」就在虞七沉思之際,一道聲音響起,只見十娘不緊不慢的自山下走來,一路上看著人潮人海滿山亂竄的人影,露出了一抹思索。
虞七轉身看向十娘,不由得一愣,此時十娘似乎更加年輕了,猶若是十八九歲的少女,白嫩的臉上沒有絲毫瑕疵,整個人開始逆生長了。
最關鍵的是,他能模糊中感覺到,十娘周身虛空扭曲,似乎被其氣機不斷影響。
「大嬸,破關了?」虞七看著十娘,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當然,老娘我凝聚了法域,修為更進一步,沒準日後還能練成劍生世界,到那時我便天下無敵了!」十娘笑嘻嘻的來到虞七身邊:「聽人說,你將那賤人給揍了?可真是給老娘我長臉。」
「誰說你是我娘,我可沒認你!」虞七撇撇嘴,眼中滿是嫌棄。
「你認不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娘這個事實沒有辦法改變」十娘笑嘻嘻的看著虞七。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虞七詫異道。
「現在上京城滿城風雨,想要知道你的消息還不簡單」十娘笑著道:「小子,和我回去吧。」
「嗯?」虞七一愣,詫異的看著十娘:「你能說服武靖與二夫人?」
「家裡面的事情,娘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你只要直接回去就行了」十娘笑著道。
虞七聞言心中念轉,抬起了手掌:「看到沒有,我已經在上京城有了自己的宅院,回李家還要受氣,我可不想回去。」
「嗯?你能在上京城買得起宅院?」十娘面色詫異,然後拿過木盒,將地契拿出來,笑著翻了兩遍,然後臉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抹凝重:「水榭山莊!」
「真的假的?」十娘看著手中地契,露出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應該是真的」虞七道了句。
「你知道水榭山莊意味著什麼嗎?」十娘仔細的打量著手中文契,見了那加蓋官府印章上流轉的龍氣,面色越加凝重。
「有什麼不對?」虞七不解。
「水榭山在占地方圓三十里,乃是一處皇家莊園,是當前朝大夏天子幼年時期的避暑之地。我若沒有記錯,一千三百二十年前朝廷發動三十萬役夫,耗費數百萬兩銀子,修建了這避暑山莊。其上樓台水榭、宮闕殿宇、古玩奇珍,數不盡數。乃是前朝天子最愛的行宮之一!這也是前朝覆滅的端由之一。自本朝開闢,這莊園主人下落不明,神秘莫測無人知曉。」十娘低下頭看著手中文契,眼睛裡露出一抹鄭重:「這文契,你是自哪裡來的?只怕是你接觸了前朝餘孽,一旦牽扯上必然粉身碎骨。這是有人要將我武家置於萬劫不復之地啊。」
「前朝皇家莊園?當前朝天子的行宮之一?」虞七聞言心中電轉,想起了那男子一身威儀,周身籠罩著道不盡的大勢、氣機,他要是在不明白對方的身份,那就是傻子。
前朝餘孽!
必然見我天資不凡,想要拉攏我,復國什麼的!剎那間虞七腦海中補了無數種可能!
「原來如此,怪不得是人傻錢多傻地主,竟然是前朝餘孽!」虞七心中電轉,無數念頭流轉而過。
面對著十娘的疑惑,虞七一把將文書拿起來:「問那麼多幹嘛,管他其中門門道道,這地契做不得假。」
「你……」十娘看著虞七,眸子裡忽然有淚水流淌。
「你別擔心了,我心中有數,這莊園斷然是牽扯不出災禍的。距離前朝覆滅過去了一千多年,還能惹出什麼事情,不會有什麼危害!」虞七瞧著那淚水婆娑的眼睛,有些招架不住,無奈的道了句。
「你不曾做過善事,別人怎麼會贈你這等貴重之物?再者說,前朝餘孽一直都在大商四處活動,與鹿台對抗,行不軌之事,這些年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前朝已經是過往,你萬萬不可與前朝牽扯上。這莊園更是去不得,若是惹出禍端,只怕你死無葬身之地!」十娘一雙眼睛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虞七看著十娘,有心解釋,但卻無從解釋。乾脆不解釋,而是直接一步邁出,縮地成寸遁走:「這是我虞家的事情,管你何事,我如何行事,也是我的事情,用不著向你解釋,也用不著你擔心。十六年前我便已經死了!再死一次,又能如何?」
他心中始終是都有一股難以抒發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