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寂滅絕情
當婢女發現長公主屍體時,已是黃昏時刻,公主全身骨頭皆被打斷。
瓔茉郡主也昏迷在一旁,好在僅僅只是腦袋受了傷。
六扇門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
為防止引起熱議恐慌,府上所有的丫鬟僕人皆被禁足在院,不得出去。
不久之後,幾位朝中大臣的府邸,乃至皇親國戚都遭受了神秘刺客的襲擊,一時間風波大起,人心惶惶。
禎王府。
等瓔茉郡主甦醒後,六扇門龍虎部對其進行了詳細的詢問才離去。
房間內,臉色蒼白的瓔茉郡主目送著六扇門官員離去,臉上惶恐不安的神情立即消失不見,化為了冷漠。
長相富態的禎王和王妃送完客人,回到房間。
望著「女兒」這番模樣,先前哭哭啼啼的王妃也不敢哭了,怯怯站在一旁。
禎王局促不安,不時搓著手。
「你們演的不錯。」
瓔茉郡主……準確來說是夜鶯將額頭包紮著的布條隨手扯掉,淡淡道,「最近這兩天最好別出府。」
「明白,明白。」
禎王和王妃連連點頭。
雖然是皇室族親,禎王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富商人家,無權無勢,甚至有時候皇帝都會忘了有這麼一個弟弟。
當初九龍奪嫡時,他並沒有落得和其他兄弟那樣或死或囚的下場。
而之所以在奪權清算中活下來,便是靠著諸葛玄機這位大佬。
一定程度上來說,禎王更像是諸葛玄機的一枚棋子。
當初讓他們收養墨如夜的女兒,也是諸葛玄機的授意。
沒有人會想到,墨家的餘孽竟然在京城皇帝眼皮底下,被自己的兄弟收養。
這時,一陣清風拂來。
眨眼間,床邊便多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
「諸葛先生。」
禎王二人連忙拱手。
諸葛玄機捋著鬍鬚笑道:「這丫頭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禎王擺手。
意識到諸葛玄機要跟徒弟談事,禎王扯了扯妻子衣袖,兩人退出了房間。
諸葛玄機望著徒弟頭上的傷,笑著說道:「你這丫頭也太衝動行事了,就算再怎麼討厭那位長公主,也不該這時候動手。害得我,找了殺手給你做掩飾。」
「沒忍住。」
夜鶯余怒未消,「那女人太欠抽了。」
「就為了幫姜守中那位兄弟報仇?」
諸葛玄機搖了搖頭,嘆息道,「兒女情長,兒女情長,比起染輕塵,你才是最讓人擔心的那個。
當初江綰之所以與你娘親結親,便是想利用你們墨家天生的絕情之心,在染輕塵體內種下絕情劍,以防止那丫頭動情。
可惜江綰還是失敗了,就如我說的,人各有命,誰也無法真正左右自己和他人的命運。
可你若是動情,後果比染輕塵更為嚴重啊。
當初朝廷為何對墨家滿門抄斬,不就是害怕伱們墨家的「絕情寂滅」擴散出去,讓整個京城乃至天下陪葬嗎?」
夜鶯冷笑道:「不過是藉口罷了,還不是因為我娘不肯說出始皇帝的遺蹟線索。」
「你這丫頭,不要聽風是風,聽雨是雨嘛。」
諸葛玄機露出無奈神色。「什麼始皇帝的遺蹟,那都是騙人的。」
夜鶯伸了個懶腰,隨後拿起旁邊的茶壺對嘴喝了兩口,撇嘴道:「反正我不管,朝廷誅殺我墨家是事實,我就要讓這大洲下地獄。」
夜鶯清麗的眸子瞥向諸葛玄機:「按照計劃,最多兩個月就可以行動了。而且蜀地那位二皇子,也已經答應我配合了。」
夜鶯口中的二皇子,乃是周邟。
前太子周琝死後,蘭妃也被打入冷宮,小公主前往陰陽門的途中被殺。
而這位二皇子,則被派到了蜀地當藩王。
但從這一點來說,周邟的智慧並不低,只是當初在大哥周琝面前故意藏拙。
「他答應你不意外。」
諸葛玄機彈出一枚銅錢,落在掌心,笑道,「皇位的誘惑太大了,但凡有一絲能爭取的機會,絕不會放過。」
「什麼卦?」
夜鶯隨口問道。
諸葛玄機雙指夾起銅錢,吐出兩個字:「大凶。」
夜鶯譏諷道:「江湖騙子,大凶就大凶,反正我已經等不了了,大不了一死。若是成功了,把皇位給我小姜弟弟。
你也別唧唧歪歪的說什麼兒女情長不可取,當初我與他相處那段時間,一張床上都睡過好幾次,我也被他摸了,這輩子我就是他的人。」
諸葛玄機道:「這卦不是給你算的,是給姜守中算的。」
夜鶯一愣,皺眉道:「在火雲山,也有危險?」
諸葛玄機笑道:「有些時候,越是覺得安全的地方,越有兇險。」
——
身為江湖頗有名望的門派,火雲山雖然難比真玄山、萬壽山川這種擁有代表性道統地位的宗門,但在江湖人心中,也算是一大聖地。
主要原因是曾經被稱為「邪神」的開山宗師——火雲老祖。
此人與前朝開國皇帝乃是拜把子兄弟。
在幫兄弟奪下江山後便寄情於江湖,一雙拳頭幾乎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還曾親手打造了一副名為「天劫」的鐵甲,所向披靡。
此人行事放蕩不羈,正邪不分。
但凡是遇到對胃口的人,便會稱兄道弟,最著名的口頭禪是:既然你我如此有緣,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
如此性格的人,尋找的接班人自然也一個路數。
如今火雲山的掌門名為張狂徒。
這傢伙是一個老酒鬼,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行事也是頗為荒誕。當初不知從哪兒抓來了一隻公雞,說要和雞哥結拜為兄弟,並且把掌門之位讓給雞哥。
所以火雲山的事務,多是大長老處理。
此時,火雲山大長老望著泡在大酒罈里,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厲南霜,霜白的眉頭緊皺。
「雖然南霜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的身體大半已經失去了知覺,下肢完全石化,哪怕是我們火雲山的千年火酒也難治療。」
大長老嘆了口氣,看向師落霞,「落霞,以後霜兒怕是只能以輪椅度日了。」
啪!
大長老話語剛落,後腦勺就被挨了一巴掌。
燕西施雙手叉腰,怒罵道:「瞎說什麼呢,什麼輪椅,什麼沒法治,信不信我削你?我家霜兒以後還要生娃呢。」
對於師弟這位彪悍的河東獅媳婦,大長老也是很無奈,對師落霞投去求救的目光。
師落霞乾咳了一聲,對媳婦說道:
「師兄的意思呢,就是霜兒這情況一時半會兒沒法療養好,我們得從長計議。如果冒然激進的治療,反而會加重她的傷勢。」
大長老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燕西施瞪著雙眼:「那你們說,該怎麼治?」
兩師兄大眼瞪小眼,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見媳婦又要發作,師落霞連忙說道:
「過幾天等掌門回來我們再想辦法,掌門肯定有法子。這幾天就讓那小子陪著霜兒,也算是多培養一些感情,對吧。」
燕西施臉色較緩,問道:「那小子呢?不會又被你打暈了吧。」
師落霞捋起袖子冷哼道:「這小子只要一醒來就嚷嚷著要去京城找媳婦,我乾脆用天蛛網將他綁在後山竹林里,眼不見心不煩。」
「這才是好男人,證明他痴情。」
燕西施說道。
師落霞頓時笑臉開花:「夫人說的是,這才是好男人,跟我一樣。」
燕西施俏白了一眼:「我去勸勸那小子,你們好好想想辦法,該怎麼治療霜兒。」
「媳婦我跟你去。」
「滾蛋。」
燕西施踢了一腳,朝後山竹林而去。
來到竹林,果然看到姜守中被纏綁在一張諾大的蛛網內,像是蜘蛛的食物。
「臭小子,肚子餓了沒。」
燕西施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雞蛋,在手裡拋玩著。
姜守中有氣無力的轉過目光,無奈道:「燕夫人,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姜守中對火雲山的這幾人有了大概認識。尤其對這位性格潑辣,拿捏師落霞這等高手的燕西施印象深刻。
這女人長得不算很美,頂多清秀,脾氣也不好,修為更低。
也不曉得頭兒的師父怎麼會喜歡她的。
燕西施冷笑道:「怎麼?你還想去京城?你知道霜兒她現在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了嗎?動也動不了,她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
姜守中神情內疚,輕聲說道:
「燕夫人,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會照顧頭兒,照顧一輩子也沒問題。但是,我現在有一些急事需要去京城,等辦完這事我會回來接南霜。」
「你急事比霜兒還重要?」
燕西施怒不可遏,雙手叉著腰冷冷道,「姜墨,京城那邊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現在去京城,你覺得你能活著見到你妻子嗎?你覺得,朝廷會眼睜睜看著你在京城肆意奔走嗎?
你的通緝已經下來了,眼下你膽敢離開火雲山一步,就有內衛來抓你。
京城那邊,我會派人去跟你妻子說明情況。你別想著離開,霜兒已經被你連累,無論如何你都要擔起這個責任。
更何況,你現在都傷成這樣了,經脈損傷大半,以後能不能修行都是兩碼事。」
姜守中沉默不語。
燕西施說的是實話,他到了京城以後,首先面對的肯定是內衛,而非染輕塵。
可以說,他去京城完全是自投羅網。
只是……他真的需要跟染輕塵見面,需要解釋清楚。
如今距離婚禮已經過去了三天,也不知道染家那邊怎麼樣了。
更嚴重的是,染輕塵和曲紅靈義結金蘭的事情也暴露了出來,就怕朝廷因此遷怒於染家,對染輕塵不利。
姜守中心中亂成了一鍋粥。
而更讓他煩心的是,紅兒也不知下落。
在厲南霜的請求下,師落霞特意回到那片沙漠尋找曲紅靈,但一無所獲。
只知道與曲紅靈纏鬥的沙女受了重傷。
「小子,話我就撂在這裡了,如果霜兒這輩子真的只能坐在輪椅上,那你必須把她給娶了,一輩子給我待在火雲山!」
燕西施語氣霸道,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姜守中苦澀道:「那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我一個廢人,想跑也跑不了啊,至少讓我看看頭兒的情況。」
燕西施猶豫了一下,輕輕揮手。
撲通!
姜守中落在地上。
燕西施將雞蛋扔給男人,淡淡道:「先填填肚子,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京城那邊,我會派人去探查說明。」
說罷,女人轉身離去。
剛走了幾步,女人又風風火火跑回來,在男人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敢跑,老娘就打斷你的腿,讓你陪霜兒一起坐輪椅過下輩子!」
「明白,明白。」姜守中訕笑道。
燕西施冷哼一聲,這才離開竹林。
姜守中從地上爬起來,靠坐在竹竿,仰頭望著天空怔怔發呆。
「輕塵,你會原諒我嗎?」
……
沐浴結束,換了身衣服,姜守中來到師落霞居住的小院。
院內,大名鼎鼎的師落霞正坐在門口縫製衣服,這情形看得姜守中一愣一愣的。
莫名的他又想起落雪師父。
旁邊酒缸內,甦醒過來的厲南霜正懶洋洋打著哈欠。
少女只露出一個腦袋。
看起來頗為奇怪。
看到姜守中出現,少女美眸一亮:「燜面!」
「頭兒。」
姜守中走到酒缸前,望著少女如今的模樣,心頭一澀,歉意道,「對不起頭兒,都是我的錯。」
厲南霜依舊是那副陽光燦爛的表情,搖頭笑道:「跟你沒關係,其實我能活下來都是奇蹟了,我想一定是燜面在暗中保佑我。」
「呵呵。」
門口師落霞發出一聲嘲諷。
正在廚房做飯的燕西施走過來,在酒缸里舀了一勺酒,遞給姜守中:「嘗嘗味道怎麼樣?我家霜兒的洗澡酒水。」
「師娘!」
少女漲紅著小臉,惡狠狠的瞪著女人。
姜守中倒是沒在意,張嘴喝了下去,立即腹部火辣辣的,而身上的外傷卻奇蹟般地痊癒了不少。
燕西施滿意的點了點頭,湊到姜守中耳邊小聲道:「這丫頭也可能在酒缸里尿尿了。」
「咳咳咳……」
姜守中被嗆到了。
當然,他知道師娘在開玩笑,但總覺得對方一個婦人跟他說這話,怪怪的。
接下來,師娘的一句話更是讓他無法淡定了。
「今晚你們就洞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