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求而不得,得而不要

  第140章 求而不得,得而不要

  出於一些考慮,姜守中並未告訴染輕塵關於耶律妙妙的事情,而且來這座小院的時候,姜守中就告誡過夏荷她們,對耶律妙妙的身份進行保密。

  所以哪怕錦袖知道屋子裡有個女人,也不曉得具體身份。

  並非是姜守中對染輕塵不信任,因為對方畢竟是朝廷官員,如今她丈夫打算把敵國公主送回去,對她而言無疑會很難做。

  不知道反而更好。

  反倒是對江漪,姜守中沒有隱瞞。

  一來夏荷秋葉她們對江漪忠心耿耿,遲早會說。二來,需要讓江漪弄個通關文牒和假身份,否則還真不好讓妙妙離開大洲。

  此外,姜守中還向江漪找了個適合耶律妙妙的易容麵皮,以避免麻煩。

  而讓姜守中感到詫異的是,染輕塵臨走時又和江漪進行了一番密談,也不知道江漪說了些什麼,染輕塵先是面露慍色,爭吵了幾句。隨後染輕塵又似有所思,走的時候竟把錦袖給帶走了。

  這讓一心想著做通房丫頭的錦袖很難過,臨走時一步三回頭。

  看的二兩也眼淚汪汪的。

  原本她還想跟這位大乃姐姐好好學做菜,不曾想這麼快就沒戲了。

  姜守中只覺莫名其妙,對江漪問道:「你對輕塵說了什麼?」

  江漪一雙盈盈鳳目上下打量著男人,看的姜守中渾身不自在時,才莞爾一笑,「也沒說什麼啊,就是調侃了那位染大小姐幾句。」

  姜守中皺眉看著她。

  江漪忽然走近一步,蘭氣襲人,媚態旁生,白皙的柔荑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靨如花道:「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隨空……你這位妻子啊,遲早是要吃大虧的。」

  ……

  翌日,天空下起了連綿小雨。

  柔細的雨絲纏綿成霧,灑在池塘旁的竹葉上,沙沙沙,像春蠶細食著桑葉。

  晏長青到來時,姜守中正在院內打拳。

  兇猛的拳勢每一次穿過雨霧後,自會破開一圈圈漣漪,在空氣中炸開無數水滴子。

  江漪坐在池塘前,又開始無聊的釣魚。

  夏荷在旁邊撐著一把傘,其他三女則立在屋檐下。少女俏生生的纖細身影,與潤無聲的初春細雨交織成一幕風景。

  張雀兒在房間內打坐修行。

  二兩閒的沒事,坐在廚房的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姜守中打拳,看的入迷,偶爾思考今晚應該做點什麼美味的餐食。

  晏長青打量著小院,嘖嘖道:「臭小子福緣越來越厚了啊,妻妾成群,修為大漲,連住的地方都這般奢侈了……我都羨慕的緊。」

  「師父!」

  姜守中這一次倒沒有稱呼對方「晏先生」,很大方的以徒弟自居。

  江漪瞥了眼,繼續釣魚。

  「去去去,什麼師父,連拜師禮都沒有。」晏長青一臉嫌棄道,「搬家也不知道在舊門上留個紙條的,害我一通好找。」

  姜守中嘿嘿道:「咱師徒心意相通,便是在天涯海角,師父也能找到我的。至於拜師禮,以後有好的絕對補上。」

  「這話跟女人去說,跟我這糟男人說,也不嫌噁心。」

  晏長青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來到池塘邊蹲下,望著池中被勾在魚勾上的死魚,對江漪好奇問道,「為什麼不直接抓幾條活魚丟進去釣呢?」

  江漪回答很簡單,「笨,釣不到。」

  晏長青不由語塞。

  砰!

  這時張雀兒的屋門突然拉開。

  一道纖細嬌小的身影如魚兒躍出水盆,掠了出來。

  看到池邊相貌平平無奇的晏長青後,張雀兒有些遲疑,抑著激動的心情問道:「請問前輩就是大名鼎鼎的劍魔晏長青嗎?」

  晏長青搖了搖頭,「不是。」

  張雀兒愣住。

  晏長青擰開酒塞聞了聞溢出的酒味,笑著說道:「哪有什麼大名鼎鼎,不過是一個略懂皮毛劍術的小劍客罷了。」

  撲通!

  張雀兒跪在地上。

  少女揚起雪白的尖細下巴,大聲說道:「劍魔前輩,我叫張雀兒,我想拜你為師!」說完,梆梆梆三個響頭。

  少女很誠心,額頭都磕得青紫。

  然而晏長青卻好似沒看到,望著江漪手中的魚竿好奇問道:「這魚竿能釣起多少斤的魚?」

  江漪歪著螓首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不知道。」

  晏長青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扭頭對姜守中說道:「小子,把衣服脫了。」

  脫衣?

  姜守中一頭霧水。

  「快點!只把上衣脫了。」晏長青瞪著眼睛,催促道。

  姜守中不明白對方要做什麼,但還是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結實的上身。

  春夏秋冬四女看著男人一身線條起伏利落、充滿男子氣息的古銅色肌肉,俱是臉蛋一紅。

  秋葉別過俏臉,冬雪雙手蒙著眼睛,挪開一條指縫偷偷的看著。結果下一刻,就被大姐春雨強行轉過小腦袋。

  「有啥好看的。」春雨低斥道。

  冬雪小聲不滿道:「那你為啥還在看。」

  春雨給了個很充分的理由,「大姐我有經驗,我當然能看。」

  晏長青指著池塘,對姜守中說道:「跳進去。」

  姜守中這次倒是沒遲疑,心想可能是對方要教他什麼水下修行的方法,本著師父說啥就是啥的原則,跳進了約莫兩米多深的池塘里。

  冰冷的池水刺的男人一個激靈,探出腦袋問道:「師父,然後呢?」

  「小子,你現在就是魚兒。。」

  「啊?」

  姜守中頭上皆是問號。

  晏長青扭頭對江漪說道,「試著釣一下,看能不能把他釣起來。」

  江漪翻了一記白眼,將魚竿丟給他,「你想玩自己玩吧,我才不稀罕玩你這徒弟。」說罷,起身回了小屋,倒是讓春雨四女留下。

  晏長青拿著魚竿,扭頭對廚房門檻上緊張自家主子的二兩笑道:「小丫頭,你來釣?」

  二兩拼命搖頭,隨即氣鼓鼓的瞪著他,「主子又不是魚!」

  晏長青樂了,又對春雨四女問道:「伱們呢,誰想釣?」

  四女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性情較為跳脫的冬雪自告奮勇,「我來,我來。」

  春雨沒能攔住。

  冬雪興致勃勃地接過魚竿,「晏前輩,怎麼個釣法,是直接把他甩在空中,還是在水裡來回攪幾下,釣魚我很擅長的。不過這鉤子會不會傷到他,要不讓姜墨穿上一件金縷衣?」

  「師父,有意思嗎?」

  姜守中黑著臉。

  晏長青抬手,岸邊脫下的衣衫內,染輕塵先前送給姜守中靈水劍划過一道白芒,隔空掠來,出現在他的手中。

  晏長青鬥了個劍花。

  靈水劍發出嗡鳴輕顫之聲,劍身如流水而動。

  「好劍!」

  晏長青讚嘆了一聲,對姜守中笑道,「看好了小子,我教你一招劍法。」

  說罷,柔軟的劍身陡然繃直。

  晏長青揮劍速度很慢,似乎也不怕別人偷學,氣機的運轉於劍芒的拖影下展現的一清二楚。

  姜守中因為道門河圖的加持,只看一遍就記下了,而且體內竅穴內的玄氣開始自主流轉,池塘內的水泛起一絲絲的漣漪,出現了細微的小漩渦。

  劍招拆分下來也不過三式而已,很簡單。

  演示完後,晏長青將靈水劍丟給姜守中,笑著說道:「沉到池底,把這一招演練一遍。中間不許換氣,也不許出來。記住,必須握緊手中的劍。」

  「簡單。」

  姜守中接過靈水劍,沉入水中。

  靈水劍遇水之後,剎那間劍身變得愈發透明,晶瑩剔透,好似與周圍的水融入一體。

  姜守中憋住氣,雙腳踩在池底,開始憑著所記憶的劍式開始揮動。

  隨著氣機從穴竅流轉,以他為中心的池水開始不自覺地旋轉,形成了一個大的漩渦。

  晏長青對冬雪笑眯眯道:「扔魚鉤,開始釣吧。小丫頭,放心用力便是了,隨便你怎麼玩。放心,傷不到他的。」

  「好嘞。」

  冬雪展顏一笑,朝著姜守中的位置甩出魚鉤。

  不過少女還是怕傷到男人,所以魚鉤儘量落在男人的身邊,想著勾住對方的褲子釣起來……如果中間不慎把對方的褲子給釣沒了,那就更好了。

  而就在魚鉤落在水中的剎那,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扯過去。

  下一刻,魚鉤纏在了靈水劍上。

  冬雪感覺手臂一沉,下意識用力一拉,正在施展劍招的姜守中還未反應過來,靈水劍脫手而出,被少女拽出了水面。

  晏長青伸手收來靈水劍。

  姜守中浮出水面,怒瞪著少女,「丫頭你幹什麼!?」

  冬雪先是訕然一笑,忽想起自己可是「奉旨而行」,不由雙手叉腰,挺起規模比春雨小,比夏荷大的兩套精裝公寓屋,神氣洋洋的脆聲說道:「是晏前輩讓我釣的,你沖我發什麼火。」

  姜守中看向晏長青,見平日溫和的男人此時卻面沉如水,心下不禁忐忑。

  「讓你拿穩劍,耳朵聾了?」

  晏長青將長劍丟過去,冷冷道,「再來!」

  姜守中握緊靈水劍,深吸了一口氣,墜入池底。

  冬雪又一次甩下魚鉤。

  魚鉤還是和之前一樣,落水之後便自行吸附過去,纏繞在靈水劍上。

  少女施力一提。

  這一次姜守中死死拿穩靈水劍,但整個人卻如一條白條魚被拽出了池水。也虧得男人反應極快站穩了身子,不然生生一個狗趴摔在地上。

  「再來!」

  晏長青臉色難看。

  姜守中咬了咬牙,繼續跳進池塘。

  嘩啦!

  男人又被釣了上來。

  不用晏長青提醒,姜守中繼續跳進池中。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姜守中只要施展劍招,靈水劍便會讓池水產生漩渦,引來魚鉤,根本沒法完整將劍招施展完畢,還喝了不少水。

  最後搞得冬雪都不好意思了,想著放水,但瞅了眼晏長青,沒敢心疼姐夫。

  「蠢和聰明就一線之隔啊。」

  晏長青搖了搖頭,也懶得看了,見張雀兒依然跪在地上,走過去笑著問道:「小丫頭,我問你一句,你跟我學劍做什麼呀。」

  跪著雙膝疼痛的張雀兒想也不想的說道:「我想殺盡天下惡人!」

  晏長青哦了一聲,惋惜道:「那我這劍術確實不適合你,我這劍術叫貪生怕死,用來保命的。你還是另尋高師吧。」

  說完轉身離去。

  張雀兒一愣,直盯著晏長青的背身大聲說道:「保命與殺人取決於人,而不是劍術,劍術是死的,人是活的!」

  晏長青腳步一頓,笑道:「可劍術是人創造的啊,喜歡殺人的人創造出的劍術自然是殺人劍術,喜歡自保的人創出的劍法,自然是用來自保的。拜我為師,還不如去找那位江夫人,她的武庫中有不少殺人武技,夠你學的了。」

  張雀兒道:「我就想拜你為師,你既然叫劍魔,自然是懂得殺人的。」

  這次晏長青倒是很直爽的說道:「沒錯,但我瞧不上你。」

  望著男人離去背影,張雀兒纖細的手指死死抓著裙衫,纖薄的嘴唇咬出了血。

  晏長青來到廚房,對準備做飯的二兩笑眯眯道:「小丫頭,肚子有點餓了,有啥吃的沒?」

  二兩對這個「欺負」自家主子的「壞人」很沒有好臉色,繃著小臉不理睬他。

  但最終心地善良的她,還是拿了兩塊錦袖姐姐做的桂花糕遞給他。

  晏長青吃著桂花糕,打量著黑黑瘦瘦的小丫頭,坐在門檻上笑著說道:「上次看到你一個人拿著大掃帚在掃雪,手上全是凍瘡,冷的直哆嗦,但還是認認真真的把姜墨的院子給掃乾淨了。」

  扎著兩個小辮子的二兩用後腦勺對著這位天下第一的劍修,一副我不願理你的模樣。

  晏長青問道:「丫頭,想學劍嗎?」

  「不想!」

  二兩生硬的回答。

  備受打擊的晏長青有些唏噓。

  想學的人學不到,能學的人不想學……求而不得,得而不要,世間有些事就是這麼玄妙。

  晏長青尤不甘心的問道:「真不想?小丫頭,難道你不想御劍飛天?不想一劍蕩平天下妖魔?不想成為人人羨慕的女劍仙?不想……」

  「練劍能讓炒的菜更好吃嗎?做的飯更香嗎?能變的和錦袖姐姐一樣厲害嗎?」

  二兩一臉認真的問道。

  晏長青懵了。

  炒菜?更香?錦袖又是誰?

  見因為自己的沉默,小丫頭有些失落,晏長青趕緊違背良心拍著胸脯說道:「那肯定啊,只要劍術練的好了,炒菜什麼的肯定更香。」

  「真的?」

  二兩明澈的眼眸一亮。

  晏長青用力點頭,「真的不能再真。」

  二兩又問,「你劍術很厲害?」

  平日裡只說自己略懂皮毛劍術的大叔,罕見的露出一副自傲的表情,「天下第一劍客。」

  於是二兩將鍋鏟遞給他,「那你炒個菜給我看看。」

  小丫頭露出一副雖然我沒讀過書,但是你別騙我的表情。

  劍魔拿著鍋鏟,望著面前的大鐵鍋,嘴角抽搐不定。

  這叫什麼事兒啊!

  想收個徒弟還得學會炒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