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向來不起波瀾的眸子裡,竟然生起一絲惋惜。
他和青禾住過的陋室已經沒了蹤影。
同樣,青禾也在他生活中消失了。
秘書臉色漲紅,手中那部專用機上,已經顯示了十幾個未接來電,統統是杜小姐打來的。
萬一真問起來,他該怎麼解釋路總在機場看到前妻之後,順著監控一路追到南部山區來的呢?
「剛才勛志說,給青禾接機的陣仗很大?」
一路無言的路聞舟忽然發問,秘書只好木訥的點頭,那張沉寂的臉上更加黯然,嗓音低沉,「告訴勛志,我要接機車隊的具體信息!」
海濱公館。
杜沛珊握著手機,來回踱步,煩躁之意顯而易見。
按道理,他的那班飛機早就落地了,都這時候了,不但沒見著人影,連電話都打不通。
這時,一群名媛圍上來,「珊珊,你在這兒幹嘛呢,還不快去吹蠟燭。」
見人,杜沛珊立刻溫婉一笑,「姐妹們久等了,剛才在聯繫阿舟。」
她將電話給了趙芝妍,熟絡的挽起兩個女生。
「看看,被我猜中了吧,人家珊珊這是給我們秀恩愛呢!」
「話說珊珊你也太幸福了,有這麼帥的未婚夫也就罷了,還這麼愛你,親自在自家酒店給你舉行生日宴會!」
「這有什麼好說的,等珊珊進了路家,不就是海濱公館的老闆娘了!」
雖說今天是很高級的晚宴,但杜沛珊為了映照今日的慈善主題,一改往日性感冷艷的風格,穿了一身娃娃領的連衣裙,袖子和裙擺都是米白色的蓬蓬紗,映襯著她瓷白的肌膚,仙氣十足。
一頭秀髮隨意的垂在肩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
仿佛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富家之女,名門嬌妻。
近年來,在路聞舟的幫助下,路家企業效益連創新高。
杜沛珊作為路聞舟的未婚妻,在海城名媛圈裡混的風生水起。
所以,對於誇讚的話,聽久了,也就照單全收。
至於私生子,小三之女這樣的謾罵,再也沒人敢搬到明面上來嘲諷了。
三年前,她自不惜自殘,將罪責嫁禍給沈青禾,逼迫路聞舟與監獄裡的人離婚。
在她看來,是給今天的自己鋪了條陽關大道。
趙芝妍看著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杜沛珊,有些急切的走到她身邊,「珊珊,你忘了老爺說沈家小小姐會代表沈家出席宴會了嗎?
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到門口去接應一下吧!」
杜沛珊這才垂眸看了她一眼,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原本充斥著嬌笑的臉拉了下來。
「你說這話不覺得可笑?
沈家小小姐什麼地位啊?
我們珊珊還要屈尊去迎接她?」
「沒錯!
趙芝妍,你別自以為那年替珊珊挨了一刀,讓那女人坐實了罪名,就功不可沒了!
這些年是珊珊心腸好,去哪兒都把你帶著,不然你以為會有人理你?
一個下人的女兒罷了!」
趙芝妍自知人微言輕,所以遭受侮辱的第一時間不是反駁,而是將頭深深地垂下,靜默的承受。
她自卑的捏著手中的電話,透過厚重的劉海去觀察杜沛珊的表情。
只見她依舊遊刃有餘的和旁人聊得火熱,根本沒將她受羞辱的事情放在心上,更別提給她出頭了。
「這麼大個宴會,連個招待的人手都沒有嗎?
合著還得我自己摸索上門,難道這就是杜家待人接物的傳統嗎?」
清亮的女聲在自門口傳來。
立刻吸引了大片目光,只見門口處那位女子,身著一襲香奈兒高定黑裙,俏皮卻不失端莊。
裙子恰到好處的包裹著每一寸肌膚,將細嫩的肌膚沉的更加雪白。
青絲隨意挽在腦後,精緻的五官不需要粉黛修飾,自然美的驚艷。
她就站在那兒,頭頂傾瀉的燈光仿佛將她與世隔絕……
「這……美到犯規了,她是演員,還是某家大小姐啊?
怎麼從未見過?」
杜沛珊面色不悅的從宴會正中央走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她生日宴上這般狂妄。
撥開人群,看到那抹身影時,她身形頓住。
表情驚恐。
「沈青禾!?」
三年前,她不是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同喪命監獄了嗎?
趙芝妍同樣的,在宴會一角瞥到沈青禾的身影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堪回首的記憶襲來。
三年之前,在某天晚上昏暗的路燈下,杜沛珊面色猙獰的拿著沈青禾的手,將匕首刺進肩膀。
但,她卻成了沈青禾故意殺人罪成立的重要證據。
現如今,沈青禾又出現了。
她在明亮的燈光下,身上那價值不菲的連衣裙襯托著她姣好的身材,從頭到腳完美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瑕疵。
反觀自己,只能在角落裡,縮著身子勉強讓不太合身的禮服正常一些。
自卑,羞愧,仿佛成了她的代名詞,一時間她不敢看那道光亮,只能壓抑著內心在黑暗中掙扎。
杜沛珊在沈青禾面前站定,臉上假模假式的笑容收起,錯愕道,「你……你還活著?」
沈青禾眉頭微蹙,臉上已經表達出對這人的不滿。
「你這人怎麼這樣和沈小姐說話?」
身旁的助理義正言辭的警告道。
杜沛珊不解,「沈小姐?」
「當然,沈家小小姐!」
名號一出,人群更加歡騰。
「沈家小小姐原來這麼漂亮,之前可沒見過真人……」
「這位沈家的小小姐,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得到的!
人家可是整個家族的掌上明珠啊!
在沈家孩子中排行老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不光如此,她自身也十分優秀,常年在國外學習。」
「你看人家這身材,這皮膚!
到底怎麼保養的啊!」
忽然到訪的沈青禾主導了這場宴會的走向,大家聊的熱火朝天。
早就將本場宴會的主人杜沛珊拋逐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