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躺槍前女友(15)

  有一道身影沖了進來, 滿是驚慌搖著薛慎的肩膀。

  「薛慎, 你醒醒,醒醒啊!」

  「你放心,他死不了。」

  頭頂上是一聲清冷的嘲弄。

  張萌萌抬起頭, 淚眼朦朧看向聲音的主人, 「少、少爺?」

  他怎麼回來了?

  少年卻是意味深長笑了。

  「張萌萌,是你啊,好久不見了呢。」

  女孩不過十六七歲, 臉色卻慘白得跟像鬼一樣,雙頰消瘦,眼窩深陷, 明顯是中毒已深。

  毒品,能輕而易舉毀掉一個人。

  現在的張萌萌不敢回家, 也不敢上學, 怕面對同學的嘲笑, 只能丟掉驕傲跟尊嚴,像寄生蟲一樣賴著薛慎, 因為只有這個人有足夠的錢去養著她,保護她。

  可是張萌萌最近快要被琳琅逼瘋了。

  那個女孩兒與她同歲, 卻是青春貌美,本人是出了名的美女學霸, 不知怎麼勾搭上了薛慎,兩人竟然成了男女朋友!

  仗著薛慎以往對她的寵溺,張萌萌鬧過、哭過, 可是男人卻說,他喜歡琳琅,想跟她求婚。在此之前,他會給她一筆錢,要麼自己去戒毒,要麼揮霍花光,總之,拿了錢之後,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

  張萌萌當然慌了,她想不出到現在還有誰能養活她,又不敢惹怒男人,只好整天跟著他,想要求得他的心軟,沒想到會撞見這樣暴力血腥的一幕。

  她愣愣看著少年精緻的面孔,便見他紅唇微揚,衝著她笑,「我大哥可是很負責的呢,要是有了孩子,他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女孩的眼睛驀然亮了。

  見此,薛紹只是微微一笑。

  他啊,只是隨口一說,誰若是當真了,可不關他的事。

  救護車來了。

  還是薛紹打的電話。

  醫生皺著眉詢問緣由,少年只是低落著臉色,抿著嘴不肯說一句話,眼底隱約閃爍著瑩瑩水光。

  於是他們也不忍問了,將人抬上了救護車。

  薛紹就坐在旁邊,扮演著受傷弟弟的角色,全程神情悔恨,又帶著一股兒說不出的憋屈與憤怒,像是被至親的人背叛一樣。

  憑藉著精湛的演技,他成功騙取了醫生與護士的同情,從頭到尾,竟沒有受到一句責罵。

  琳琅打電話過來,問他怎麼消失了。

  「我現在在醫院呢。」

  少年一手斜插著褲兜,幽微的光從眼底閃過,「吃飯的時候,跟哥起了些口角,一時頭腦發熱,就動手了。我真是個混帳。」

  他嘴裡說著抱歉的話,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對方沉默了半晌,「那我過去看看吧,起碼要做些什麼。」

  「好,那你來吧。」

  他勾了勾唇角。

  最好過來看看覬覦你的傢伙,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背叛,除了死,別無出路。

  琳琅趕到醫院。

  滿是消毒氣味的房間裡,有三個人。

  薛慎已經轉醒,正側著臉看著窗外,似乎失神著。

  張萌萌在一旁緊張守著他。

  而少年正背靠著潔白的牆壁,低著頭,細碎的黑髮掩著眉眼,仿佛在掩飾著他的不安與惶恐。

  「沒事吧。」她低聲地問,將他冰冷的手心抓住。

  少年對她露出一個勉強的蒼白笑容,眼眸蒙著一層薄霧,無端惹人憐愛,他輕輕搖了頭。

  琳琅心頭哂笑。

  少爺,好演技。

  聽到響動,看著窗外風景的大少轉過頭,視線落到他們交握的雙手上,眼神晦澀起來。

  薛慎突然說自己餓了,張萌萌立馬自告奮勇,下樓給他買飯。她不是沒有注意到琳琅,只是現在的她更加迫切需要討好薛慎,更別說讓他不快了。

  「阿紹,你也下去吃點吧。」他淡淡地說。

  想把他支開?

  他要對琳琅做什麼?

  少年微微沉了眉眼,狀似無意摟住了女孩兒的楊柳細腰,「我記得你午飯沒吃吧?我們一起下去。」

  然而,那被他親吻了無數遍的手,此時卻輕輕推開了他。

  「我吃過了,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薛紹突然覺得身體好冷。

  「好,那你陪陪哥。」

  他笑著說,出去把門給關上了。

  眼神陡然變得陰鬱。

  房間只剩下了兩人,潔白的窗簾飄動著,在正午的陽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你跟阿紹吵了什麼?」琳琅問。

  「怎麼,你不知道?」

  男人微微仰著下巴,唇色寡淡,笑容很是諷刺,「我把我們聯手算計他的事給說了。」他看她指若青蔥,輕輕梳理著那一頭鴉發,明艷得不可方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陷落了,一頭栽在曾經他覺得無比厭惡的心機女手上。

  他明明喜歡的是張萌萌的天真單純,卻還是情不自禁被這個壞女人吸引。

  她會捂著眼睛,溫柔親吻他的耳朵。

  會像個小娃娃一樣躲在他的懷裡看恐怖片。

  會在他下廚的時候贊他性感無比。

  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的有意為之,可是他還是沉溺在假象中無法自拔。

  薛慎決心要同張萌萌劃清關係,不想讓她再次誤會。

  這一次更是直接跟他的弟弟決裂。

  可是呢,他做了那麼多,她居然說——

  「怎麼會有人傻得自投羅網呢,薛大少,你在侮辱我挑選盟友的眼光麼?」琳琅斜睨了他一眼,輕蔑的,冷漠的。

  不好意思哦,大少,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呢。

  薛慎「呵」了一聲,掩住眼睛,低低笑了。

  笑自己的輕率,那般輕易就交付了真心。

  可是,他疼了,卻還是想要用盡一切辦法,將人綁在身邊。

  「你知道麼?在國外的時候,薛紹殺了人,不止一個,有些人的身份還很特殊,他們背後的家族是不會放過他的。」他盯著她的漆黑眼眸,「你要想清楚,若是跟了他,遲早也是顛沛流離的生活,不得善終。」

  「所以呢?」她挑眉。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氣,「只要你答應當我的太太,作為薛氏的女主人,他們自然不敢輕易對你動手。」

  琳琅一手托腮,「這是交易麼?用我的身體,換取平安富貴?」

  「不,不是交易。」

  男人輕輕顫著睫毛,「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甘願放縱自己,陷入到最危險的境地。

  明知道最後也許會被利用、被出賣。

  他說完,忐忑等著答案。

  而門外,有人眼神幽暗,如同鬼魅。

  他摸了摸褲兜里用紙巾裹著的刀片,隱約觸到了稜角,尖銳的,劃破了指頭。

  少年舔了舔血紅的唇角。

  「可我愛阿紹。」

  直到他聽見這一句話。

  「儘管他不比你聰明,功課不好,脾氣也有些暴躁。」

  「做事丟三落四的,老叫人操心。」

  「有時候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愛哭,要費勁哄。」

  她滿是無奈數落著他的缺點。

  最後卻說,「可誰叫他是我的小傻瓜呢,離了我,他肯定會哭的。」

  「而我,不願意看到他難過。」

  她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人,早把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卻哭得跟傻逼一樣。

  真狡猾。

  每次他想要狠下心腸的時候,她總是踩著心尖撩撥他。

  騙我也好,起碼夢沒醒。

  那麼,我依然可以告訴自己,你是如此深愛著我。

  而我,有一個可以繼續守護你的理由。

  吶,你真有本事的話,騙我一輩子,好不好?

  過了很久,薛紹沒有回來。

  他的電話關機了。

  琳琅只好自己出去找。

  半路的時候,下起了雨。

  雨絲縷縷飄散著,遠處的人影漸漸變得模糊了,仿佛籠上了一層水墨。

  琳琅找了半天沒看見人,只好回去了。

  一輛汽車從旁邊飛馳掠過,濺起泥水,她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撞到了旁邊的廢棄的紙箱,餘光不經意掃過時,隱約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

  她拆了開來。

  滿身泥濘的少年正蜷縮在箱子裡,瑟瑟發抖,像是被拋棄的幼犬一樣。她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珠,輕聲道,「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他緊緊咬著牙齒,卻沒有睜開眼睛,「你都知道了,我已經不乾淨了,很髒,你若是跟我,會弄髒自己的。」

  「所以,你要離開我,自己逃走麼?」

  她將傘舉到他的頭頂上。

  「當然,你走以後,我會想你,但我會強迫讓自己忘記。」

  「等大學畢業了,立刻就找人嫁了。」

  「嫁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我還會為他生很多的孩子……」

  「啪——」

  雨傘被掀翻了。

  她被人緊緊按在地上親吻。

  「求你,不要說了。」

  我心疼,很疼很疼。

  出血了,你看到了麼?

  如果你還有一絲的眷戀,請輕點刺進,好嗎?

  他眼眶泛紅,頰邊淌著淚水,沒入她的脖頸。

  「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賺錢養家。」

  「然後,我們生一窩的崽崽,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雨水是冰的、冷的,他的吻是滾燙的、熾熱的。

  「吶,太后娘娘,我求你了,答應小薛子,好不好?我真的會乖乖聽話,不惹你,你生氣了儘管打我罵我騙我,但是,不要丟下我。」

  我真的,只剩下你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搭上了他的腰。

  「好。」她說。

  他哭得更厲害了。

  這一次,是高興的。

  高興壞了。

  因為他得到了全世界。

  從此深夜有人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