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金絲雀前女友(10)

  琳琅順勢坐在榮先生的大腿上。

  他雖沒說什麼, 卻調整了端正的坐姿, 讓人可以靠得更舒服。

  這動作十分熟練,能夠看出榮先生不是第一回當「人形座椅」。

  名義上兩人是君與臣的關係,而琳琅很狡猾模糊了兩者的界限, 成功以下克上。現在於榮先生的心裡, 她的份量勝過一眾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心腹。

  榮先生對她的重視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男人不動聲色,一手抹去這些嫌隙,甚至連琳琅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其實超出了榮先生的掌控範圍。

  無一不在說明——

  他在乎琳琅。

  榮先生心頭一凜, 覺得自己最近行事實在過於放縱。

  她是他的棋子,他是下棋的人,本是涇渭分明的雙方, 他卻被牽絆入局。

  長期以往,他也許會滿盤皆輸!

  榮先生臉色複雜, 低頭看窩在他懷裡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孩子, 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小洋裝, 脖頸也沒有佩戴任何飾品,唯有耳邊綴了一片細雪。

  這細雪卻是一片潔白無瑕的羽毛, 柔順垂在肩頭,與烏髮形成鮮明的對比。

  榮先生為她準備了好幾箱的絕世珍品, 便是壓軸的耳飾也有數十件,珍珠、瑪瑙、翡翠等, 厚重貴氣占大多數,偏偏這小混蛋嫌棄那些寶石耳飾的沉重感,除了珍珠其他很少佩戴。

  榮先生被她的任性氣得咬牙, 又不能容忍她不佩戴耳飾,畢竟美人還需華服首飾來襯,他不願自己親手打造的作品在世家名媛面前平白矮了一頭。

  後來他召集能工巧匠,給她量身定做了一款羽毛耳飾,簌簌揚揚,輕飄若雪。

  琳琅百樂門第一美人的盛名傳出去之後,她本人佩戴的羽毛耳飾也被好事者稱為「西施雪」,「施」取自她的姓,而「西施」是對她水佩風裳之姿的褒獎。這款「西施雪」在榮先生旗下的珍寶閣一經面世,立即銷售一空,為此還大賺了一筆。

  他伸手捧起了她的羽毛耳飾,落在掌心中,像一團絨絨的新雪。

  「先生。」

  榮先生聽她輕喚,回神看過去。

  她又捻了一塊蜜糕,咬在嘴裡,歪著頭看人。

  男人心頭一跳。

  他的猜想成真了。

  這個小混蛋見一計不成,又用這塊蜜糕誘他下局!

  不行,我得穩住自己。

  三十五歲的人了,還被一個小孩子牽著走,別人知道了多跌我大佬的份兒?

  然而琳琅卻不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摟著人的脖子,將甜點親自送上門。

  榮先生冷著臉,「下去。」

  換成了旁人,早就在這滔天威勢中亂了陣腳。

  她眉眼彎彎,直接用蜜糕堵住了他的嘴,溫熱的氣息裹著香甜,令他有些暈眩。

  她擱在榮先生脖子上的手指頭略微摩挲,好似一頭要親親抱抱的小獸,表現她的撒嬌與親昵。

  榮先生盯著她,最終還是軟化了態度,張嘴咬了一口。

  然後,順理成章的,琳琅嘴裡的整塊蜜糕都被咽到對方的肚子裡。

  榮先生吃了一塊甜點,香軟可口,意猶未盡,雙臂如硬鐵般鉗住人。

  琳琅伸出一隻手指抵住了男人炙熱的唇,眼波流轉,「先生,你想白白占便宜麼?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買賣?」

  他聲音粗沉,染上幾分欲望的嘶啞,「你要什麼?」

  到了榮先生這個身份層次,不說給她摘星攬月,她想要什麼,他都有能力給她要來,大不了就用錢砸,反正他多得是。

  「也沒什麼,邵清和他犯了錯,琳琅能不能代為責罰呢?」

  她笑得不懷好意,擺明就是要落井下石。

  榮先生啞然失聲,他倒是忘了,這小傢伙是一等一的記仇,先前邵清和把她當成禮物送來,兩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現在清和犯了忌諱要受責罰,她會放過這次機會才怪。

  退一萬步來說,要是琳琅真視而不見,他反而要懷疑她跟邵清和之間是不是別有意圖,故意給他做戲。

  榮先生沉吟片刻,「也罷,隨你。」

  讓她出口氣兒,也不算什麼。

  「謝謝先生。」

  琳琅迅速往他臉上「啵」了一下,趁他愣神不備,靈活跳出了他的禁錮,往門外跑去了。

  榮先生撫了撫頰邊的口水,不禁莞爾,「真是小孩子。」

  琳琅提著裙擺去了戒律堂。

  負責掌管戒律堂的長老拿出了一支藤條鞭子,輕聲地說,「邵先生,得罪了,既然是主子的吩咐,我等不能不從。」

  邵清和以十九歲的年紀成為榮先生心腹,其晉升速度不能不讓人為之驚駭,更別說他在外行走,榮先生特許他先斬後奏,給予了很大的權力。

  若無意外,近年來他是榮先生倚重的第一人了。

  「我明白,林長老不必手下留情,此次失利全在我,我年少成名,被一時恭維沖昏頭腦,又貪功冒進,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了。」邵清和很會做人,三言兩語折服了長老。

  「邵先生果然好氣度。」

  戒律堂的長老連連點頭,本就想重拿輕放的心思愈發活泛了。

  他可不想得罪這個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

  正當他拿起鞭子要一甩而下時,一道輕盈的身影進來了,「林長老,且慢。」

  林長老一看,頓時露出了苦笑。

  如果說邵清和是榮先生倚重的得意軍師,那麼眼前這個姿容絕世的少女說是榮先生的掌中珠也不為過,榮先生對她一再破例,不少人在暗地裡嘀咕,也許榮家不久就要出一位小夫人了。

  據林長老平日觀察,小姐跟邵先生很不對付,雙方彼此有齟齬,只是主子從中鎮壓,沒讓兩人鬧起來。

  「邵先生此次行動失敗,壞了先生好事,也對我榮家造成惡劣的影響,輕輕放過難以服眾。」琳琅一上來就狐假虎威,把林長老給唬得一愣一愣的,愈發恭敬,「那依小姐之見?」

  琳琅在戒律堂神氣踱了一圈,拿起一支帶有倒刺的鐵鞭,往地上甩了一下,頓時炸出個犀利的響雷,林長老看了都覺得肉疼。

  「不錯。」她滿意頷首,又吩咐林長老拿一盆辣椒水過來。

  老人家巍巍顫顫照辦了,他幾乎能夠想像邵清和在鐵鞭與辣椒水夾擊之下生不如死的慘狀了。

  「小姐,主子他真的……」他猶豫不已。

  照這兇猛的架勢,邵先生不死也要扒下一身血肉啊。

  「先生吩咐了,一切由我做主。」

  琳琅微笑著假傳聖旨,「他若是熬不過,那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

  她的視線轉移到邵清和的身上,嘴角嘲諷勾起,「邵先生,把衣服脫了吧,免得等下皮肉與衣服勾扯,撕下一層皮就不好了。」

  邵清和聞言,淡淡看向她。

  她衝著人笑了,露出一口潔白鋒利的牙齒。

  「你不脫,是想要我親自來嗎?」

  林長老聽著聽著越不對勁了。

  處罰就處罰,怎麼還打情罵俏起來了?

  邵清和站在原地不動,琳琅將鐵鞭纏繞在腰間,走上去,作勢要解他的衣扣。

  圍觀的林長老臉皮一紅。

  他怎麼說也是個老人家,比不上這些年輕人的血氣方剛。

  老了,再長雞眼就不好了。

  「小姐,我在門外等候。」

  林長老匆匆說了一句,仿佛後頭有鬼似的,連忙關上了門。

  戒律堂類似一間小型審訊室,裡面的刑具應有盡有,這會關上門,擋住了投進來的光線,那股陰森的血腥味愈發濃重了。

  「不勞施小姐費心,清和自己來。」邵清和拂開了她的手。

  琳琅微微一笑,往後退了兩步,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

  邵清和雙眉皺起,後又鬆開,視琳琅為無物,不徐不緩脫下了外套,隨後是一件棕色馬甲跟襯衫。

  他身上的肌肉十分緊實,潛藏著巨大的爆發力,與外表的清瘦格格不入。

  尤其是,邵清和還擁有標準的公狗腰,一塊塊壘著的腹肌太誘人了,琳琅見獵心喜,不禁摸了一把,觸感的確不錯。

  男主果然得天獨厚。

  他一愣,就這會兒,那根手指從小腹一路滑到褲頭。

  邵清和抓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制止了琳琅惡劣的點火行為,沉聲地說,「小姐,請自重。」

  他將自己的心態擺得很正,哪怕是琳琅現在壓他一頭,得了榮先生的寵愛,他見了人還得彎腰,尊稱一聲小姐。

  他不會故意尋事,但也不會任由琳琅隨意戲弄他。

  往日的事,既然已經做出了抉擇,就不後悔!

  擋了他道路的人,即便是昔日戀人,他也絕不手軟。

  「自重?」琳琅嘖了一聲,語氣里全是調侃,「邵清和,今時不同往日,你我雖然同為先生驅策,但境地已然不同。現在我是主,你是仆,你想清楚,我就算強了你,又有誰給你撐腰呢?」

  邵清和微微變了臉色。

  他眼神透出幾分防備,就像面對一頭虎視眈眈的大色狼。

  琳琅把玩著手裡的鐵鞭,姿態從容得很。

  邵清和的腦子飛快運轉。

  琳琅得了榮九的指令來戒律堂,究竟是什麼意圖?榮九此人深不可測,布局也向來是出人意料的,他是想用琳琅這個舊情人來牽制他?

  邵清和餘光瞥向關上的大門,他一想到注重公正的林長老反常守在門外,任由琳琅與他單獨相處,一顆心緩緩沉入了海底。

  男主大人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腦補了一番。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難道……

  死守十九年的童子身,要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