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失憶總裁前女友(26)

  曲初溪很少來醫院。

  不是不想看她, 而是他沒有出現的資格, 正牌既然都回來了,他再湊上去不過是徒惹笑話。

  他曲少爺還是有一些骨氣的。

  而少了她的時間,曲初溪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習慣跟她鬥嘴, 習慣被她捉弄, 不知不覺間,他這頭惡狼居然被「馴服」了。

  一天不打還有些痒痒的。

  曲初溪自嘲,他果然有點下賤啊。

  他今天早上又去了一趟寺廟, 是為琳琅祈福,意外的是求了一個上上籤,很吉利, 他也覺得很高興。

  起碼是個好兆頭。

  讓她醒來又多了一個理由。

  解簽的和尚胖乎乎的,眼睛小得跟綠豆似的, 很像那些靠坑蒙拐騙為生的奸商。胖和尚笑眯眯說他今年行大運, 總之亂七八糟賣弄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名詞, 竭力弘揚佛門價值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施主, 只要你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做一個好人,一定會有好報噠。」

  他嘴角抽了抽, 千篇一律的洗腦套路,就不能換個詞嗎?

  曲初溪聽完和尚的長篇大論後,捐了香油, 得到一個紅色的祈福錦囊。

  下山時,他不經意看到那一片還未盛開的桃林,突然就想到了她嫣然如花的笑顏。

  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了病床邊。

  他心愛的姑娘還在沉睡著。

  曲初溪輕輕將錦囊放在她的手心,卻捨不得放開,用拇指摩挲了一會兒。

  不想這氣氛過於悲傷沉重,他故作輕鬆地說,「今天啊,有個胖和尚說小爺今年的桃花運很旺呢,外面的野花沒有十朵也有八朵,你要是再醒不過來,貌美如花又持家有道的少爺我可要被別人搶走了哦,這也沒關係嗎?」

  「有……關係。」有人啞聲地說。

  回應了他。

  曲初溪愣了好久。

  他這是做夢嗎?

  不然怎麼會夢見她醒了過來,還朝著他露出那種溫柔到骨子裡的犯規笑容?

  對了,一定是做夢。

  曲初溪也不是第一次在夢裡見她了,比起現實中的限制,夢中的他更喜歡按照自己的風格行事。

  曲少爺很熟練把人當娃娃似的摟了起來。

  「歡迎回來,我很想你。」

  她睜著一雙水霧朦朧的大眼睛,略微生澀回應了他。

  曲初溪將對方的腦袋緊緊摁在胸口上,嗅著她發間的香味,喃喃地說,「你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乖乖被我碰啊。」

  女孩兒嬌嬌軟軟倚著他,並不做聲。

  「咔嚓——」

  房門被打開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提著袋子與鮮花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愣在當場。

  她從弟弟懷裡探出腦袋來,歪了歪臉。

  「老公,他……是誰啊?」

  曲初溪冷不防聽見她的稱呼,腦子頓時被柔軟的棉花塞住了,令他一時無法運轉。他呆呆順著她的話回過頭,恰好對上了曲錦文的視線。

  「他……我哥哥。」

  曲初溪啞澀出聲。

  夢要醒了。

  「哥哥好。」

  女孩兒低垂著粉頸,一縷黑髮順著肩膀滑到胸前,無比乖巧。

  曲錦文僵直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地說,「你……不記得我了?」

  琳琅眨了眨眼,天真而無辜。

  「你不是我老公的哥哥嗎?」

  曲初溪心口砰砰直跳。

  他竟然不是做夢?

  琳琅她……失憶了?

  主治醫生被曲錦文叫了過來,為醒過來的病人做了全身檢查,他坐在旋轉椅上,筆蓋抵著下巴,「從檢查來看,外傷基本已經癒合,不過……」

  他看了眼從一開始就變得無比沉默的男人,頓了頓繼續說,「也許是自我防禦,患者無意識排除了與自己相關的痛苦回憶,你要是想讓她記起來,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曲錦文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謝謝醫生,我知道了。」

  他拿著檢查報告折返回房,女孩兒坐在病床上,搗鼓著那枚鮮紅的錦囊,仿佛發現了新世界,「老公,你快看,裡面原來有一條小肚兜啊,這是什麼意思?」

  曲初溪被她老公老公一直叫著怪不好意思的,又捨不得糾正她,耳根紅了又紅,正強裝鎮定,突然聽見她說求來的平安錦囊里有肚兜,一下子發傻了。

  肚、肚兜?

  怎、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呢?

  「不可能是肚兜!」他一口否決,「我才沒弄那麼奇、奇怪的……」

  後半段他說得底氣不足,因為對方盯著他的眼神太過真誠,搞得自己好像真的塞了一條小肚兜進去。可是錦囊是廟裡求來的,他也沒有動過手腳啊!

  難道是他進錯了廟?

  曲初溪使勁回想著廟觀的名字。為了給琳琅祈福,他這幾個月跑的寺廟也不少,見了就拜,名字什麼倒是很少記得。

  「你不信就過來看呀!」

  女孩兒大大方方招了招手。

  曲初溪心裡就更沒底了。

  難道他不僅進錯了廟,進的還是求子的娘娘廟?聽說有些娘娘廟在錦囊里放小肚兜一類的貼身物件,算是福兆的一種。

  他將信將疑湊過身來,低頭看被她拉開的囊袋。

  一枚黃符躺在裡面。

  「你騙人——」

  他猛然抬頭。

  她的臉近在咫尺。

  兩人幾乎鼻尖抵著鼻尖,氣息交纏。

  「嗯?我怎麼騙你了?」

  她黑眸里滿是捉弄成功的得意,像一隻偷腥的小狐狸,充滿著狡黠之色。「肚兜挺好的呀,還能給以後的寶寶們穿,既吉利又不浪費,你說是不是?」

  曲少爺無言以對,只能臉紅。

  馬勒戈壁,失憶後的琳琅段數太高,情場高手也招架不住啊!

  「咦惹,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呀,是發燒了嗎?」她說著就想要伸出手指戳一下,有人更快捏住了她的手腕。

  琳琅先看看這雙美玉般的手,然後慢吞吞抬起頭。

  「哥哥?」

  曲錦文眼神幽暗,「我不是你哥哥。」

  她挑了挑眉,「不是哥哥,難道還是老公嗎?」

  他手上的力度輕了。

  「……嗯。」

  他視線游離。

  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忐忑與不安。

  他不知道琳琅會不會承認他的身份,畢竟他之前做過混帳的事,惹她哭過那麼多回。

  「可是,我不記得你。」

  琳琅手指頭慵懶動了一下,漫不經心。

  他怔忪片刻。

  「沒關係,我、我會……」

  會讓你再一次想起來。

  不等他說完,她似乎有些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是記不得了,那肯定就是不怎麼重要的。」

  曲錦文一愣。

  整個身體仿佛陷入了冰窖里。

  不怎麼……重要嗎?

  「咦,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女孩兒手指抵住了下巴,對他的侷促視而不見,還興致勃勃解釋,「你想呀,一般來說,如果是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那應該就是刻骨銘心怎麼也忘不掉的吧?」她眼底掠過薄涼之色,「能被遺忘了的人與事,只能說明沒有價值,不能被人記住呀。」

  琳琅衝著他笑,天真無邪得很。

  「我說的對嗎,哥哥?」

  曲錦文咽下了喉嚨的血腥,勉強地說,「這是不一樣的,你只是因為車禍失憶了,想不來那是由於……」

  「可是——」

  琳琅歪了歪頭,突然戳了一下曲初溪的腰。

  被偷襲的對方僵硬著不敢動。

  「我也想不起他來了,只不過我一見到人,就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她眉眼彎如新月,似生在玫瑰園裡的美麗少女,馥郁的香氣里全是動聽的謊言,「難道這種心動的感覺,也會騙人嗎?」

  曲初溪心裡咯噔一下,眼珠子不自覺隨著她歪頭的動作而轉動。

  「但是看到你就不一樣了。」

  琳琅唇邊的笑容倏忽收斂。

  「你讓我……特別不舒服。」

  曲錦文的臉色微微發白,呼吸開始變得不暢。

  她幽幽地說,「你知道什麼叫不舒服嗎?那是一種類似於生理性的厭惡……」

  「別說了。」

  他漸漸捏緊了琳琅的腕骨。

  不想聽。

  他不想聽這些從她嘴裡說出的話,用最鋒利的刀,直白剖著他的心。

  琳琅充耳不聞,繼續補充,「也就是說,我一看見你就渾身難受……」

  「咔——」

  細微的響聲驚醒了曲錦文。

  是骨頭碎裂或者錯位的聲音。

  「你神經病啊!」

  曲初溪第一時間衝上去,撞開了人。

  他往後踉蹌幾步才站穩。

  曲初溪小心翼翼捧起了琳琅的手,猶如對待珍寶,「你沒事吧?」

  女孩兒的黑髮溫柔垂落在肩膀,襯得一張玉瓷小臉愈發精緻,她紅了眼睛,抽抽噎噎,「老公,好疼啊。」

  「不疼,我給你吹吹!」

  弟弟緊張呼了一口氣,「你等著,我給你叫醫生!」

  他立馬狂奔出去,嘴裡大喊,「醫生,醫生,我媳婦很痛!」

  關心則亂的傻弟弟已經把按鈴的存在給忘得差不多了。

  室內只剩下了兩人。

  曲錦文有些自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想替她揉手,但被狠狠甩開了。

  他只好失落又惶恐站著原地,垂頭喪氣,一副做錯了事等著挨罰的乖巧模樣。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忽然問。

  曲錦文正想著該如何求得她的原諒,一聽到問話,忙不迭點頭。

  「我……我是很喜歡的……」

  不,應該說——

  我愛你。

  「可是……嘴上說得那麼喜歡的人,還不是一樣傷我。」她輕輕地說。

  他張了張嘴。

  沉默了。

  而琳琅嬌嬌弱弱擦著眼角的淚。

  哥哥的心已經軟到由她隨意處置的地步了。

  那麼現在——

  該從哪裡開刀好呢?